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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武笑了起来:“卫大人,你说的那位副使,八成又是那个白天不敢见我们的马马维奇吧!”
卫律点点头:“说得对,说得好!可是如今新单于即了位,过去的大臣都封了王,马马维奇他被封作缑王,如今再要见面,你得叫他缑王了!”
苏武知道匈奴的王特别多,就像汉家封的什么爵一样,不值钱。但他还要恭维卫律一句:“卫大人,像您这样的匈奴老臣,该是个更大的王了吧。”
卫律知道苏武的话中不无嘲讽,也就顺势谦虚一回:“好说,好说,单于封我为灵王。”
苏武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们两个,一个是猴王,一个是灵王,好像在匈奴就数你们两个会钻营了!”
卫律这回正色地说:“我说子卿呀,马马维奇给我再三申明:缑王的缑,是丝字边,再加上个诸侯的侯!”
苏武心想,匈奴的文字和我们汉字不是一码事儿,他们自己倒会按着发音挑好字儿!想到这儿,他笑着说:“嘿!他倒是好,王也当了,侯也有了,丝绸的衣服也穿上了,在大汉那边还留了个美名,真是全不耽误!卫大人,你看看,人家不愧是博士出身啊,咬文嚼字,都嚼到匈奴来了!”
卫律见苏武说话也很风趣,便知道他大受东方朔影响,谈锋甚健。可是卫律仍然提醒他说:“苏大人,东方大人这次没来,我们还是都正经一些为好。如今的单于,为人宽厚,不苟言笑,你可要小心,别跟他开玩笑啊!”
苏武点点头:“好吧,到这儿,就听你灵王的!”
二人说笑着,便来到单于庭的大帐之外。此时只听里面呼唤道:“大王有旨,宣汉使进见!”
卫律急忙领着苏武和副使、假使,进了单于大帐。苏武双手一拱,略施一礼,然后说了声:“大汉使者苏武参见匈奴单于阁下!”
通译长虞常用匈奴话大声复述一遍苏武的问候。
可是单于没有回音。
苏武吃惊地抬起头来,只见匈奴且鞮侯单于满面春风地看着自己,频频点头。
副使和假使也学着苏武的样子,齐声说道:“大汉副使张胜、假使常惠参见匈奴单于阁下!”
通译长虞常再用匈奴话大声复述一遍。
匈奴单于还是不作回答,然后离开座位,走到庭中,围着站在前头的苏武转了一圈,然后点了点头,用流利的汉语说道:“哈哈哈哈!大汉的使者,果然是风流儒雅,风度翩翩啊!苏武先生,本王以前对汉家习俗,早有耳闻,汉家语言,也常习学。本王以为灵王、缑王,便是汉家臣子的风范了,没想到今天见到了你,便觉得他们寒酸得很!苏大人,汉皇让你给本王说些什么呢?”
虞常见匈奴单于用流利的汉语与苏武对话,自己只好退到苏武的身后,与张胜和常惠站到一起。
苏武觉得眼前的匈奴单于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便相信匈奴人拥戴了一位明主,于是坦然对答道:“启禀单于,汉皇说:‘大汉与匈奴,均为炎黄子孙,只是习性相异而已。过去双方相互征战,都是劳民伤财,有害无益。既然匈奴单于愿意修好,何不撤回重兵,让百姓往来,一如邻里?’”
这些话,有几句是武帝让人写就的国书中就有的,有些则是苏武自己加上的。
且鞮侯单于拍着手说:“说得好!说得好!本王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才率先放回汉家的兵士和使臣。苏武先生,你就留在我的大营之中,与我们的灵王、缑王好好商议,制定出一些条例来,本王同意了,再请汉王恩准,以后两者相安无事,让百姓永享太平!”
苏武连连点头。他相信,匈奴单于这话是真的。
然而正在此时,一个匈奴大将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高声大叫道:“大王,不好啦!不好啦!”
且鞮侯单于并不惊慌:“斡式子,出了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那斡式子原来就是匈奴大将斡离不的儿子,虽还年轻,如今也已是一员大将,他大叫着说:“大王!左大都尉他果然有叛逆之心,我的亲信刚才来报,说左大都尉已经率领他的十万兵
马,向东南方向行进,说是要向大汉投降呢!”
且鞮侯单于很纳闷地看了苏武一眼,然后说:“我与大汉正在议和,他们的使者还在此处,大汉怎可接受左大都尉的投降?斡式子,你有没有搞错?”
斡式子却说:“大王!千真万确啊!我的那个心腹,如今是左大都尉身边的校尉,他的消息,保证没错!”
且鞮侯单于又向苏武走了过来:“苏武先生,你说,你们大汉皇帝,会一面派人与我议和,一面又策动我大部人马,投降你们吗?”
苏武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不会!我大汉皇帝,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如今单于愿以子侄之礼侍奉大汉皇帝,汉皇怎可再接受您的部下投降呢?”
且鞮侯单于点点头:“我想也是啊!”于是他转向众人:“你们说说看,没有我的命令,左大都尉为什么会发兵?难道他要自作主张,去攻打大汉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
此时又一战将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大王,不好啦!”
且鞮侯单于仍然镇定得很:“支双儿,又出了什么事,你也这么急?”
那支双儿却是支楞儿的儿子,与他父亲一般模样,只是头脑不再那么愣了:“大王!前方快骑来报,说汉将赵破奴率领两万人马,进我境内,要接应左大都尉,到汉家投降去!”
且鞮侯单于这才急起来:“此话当真?”
支双儿叫道:“如有半点儿搀假,大王可以杀了我!”
且鞮侯单于愤怒地对苏武等人说:“苏武先生,汉使大人,看来你们大汉皇帝做事,有时候还不如子侄小国呢!”
苏武根本不相信匈奴将领们的话,于是争辩道:“大王,请您把事情弄清楚,再怪罪大汉好不好?”
且鞮侯单于瞪了他一眼:“本王会弄清楚的!我要亲自去把情况弄清!来人!”
十余名侍卫齐齐出列。
“你们几个去领三千人马,跟我走一趟,看看有谁愿意投降汉人?”
支双儿见匈奴单于带人如此之少,便劝说道:“大王,你带的人马太少,危险啊!”
且鞮侯单于不以为然地说:“人少?左大都尉手下不是有十万兵马么?要是他们真的愿意投降,那我带的人再多也没用!斡式子,你把这几位汉使,还有他们随行的百十个人,都替我看管好了,等本王弄清情况,再来与他们理论!”
斡式子点点头说:“大王放心,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第二十五章 水熬火煎(之四)
汉之辽东郡,治所在襄平,也就是今天的辽阳市。
辽东郡府中的气氛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人们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焦灼的。连年旱灾蝗灾,已经让辽东郡处于水不深却火很热的情形之中。自从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那时叫绣衣直使)暴胜之到来之后,一直开仓济民的辽东太守龚遂被软禁了起来,罪名是他对造反的民众心慈手软,只知道拼命地放粮施粥,不知道以铁腕来镇压暴民。那暴胜之不仅是个铁腕人物,而且手段之“酷”,罕有人比。他的手法极为简单:以暴治暴,比暴赛暴,看谁能胜过我暴胜之!暴胜之铁了心,要在对付民众这一点上和杜周等人比个高低,他只怕民众不暴,唯独天下到处是暴徒,他暴胜之才有用武之地。他的暴行当然受到表面上不急不躁的杜周的激赏,于是也引起皇上的青睐。于是杜周从廷尉府派了许多以暴著称的人来辽东助暴治暴。于是武帝赋予暴胜之更多的权力,给他调集正规军,给他输送许多军粮,允许他将太守之类的官员先行关押,只要能把暴乱平定便可。暴胜之终于有了大施暴政的机会,来到辽东一年有余,先后将数万暴民关进暴氏刑狱,所杀暴徒更在万名之上……辽东郡中,原来是灾民遍地,如今却是暴乱四起,暴风频吹,暴徒满山,暴尸遍野。
可是,如今暴胜之有些累了。
暴胜之的脾气已经不再暴躁。
暴胜之是个很瘦的人,瘦得像从长沙国到长安城又到平原郡的那个申猴子。然而就是瘦人,才有炯炯有神的眼睛,才有旺盛无比的精力。暴胜之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一只长着火眼金睛且有灵牙利爪的猴子。在他的眼里,暴民只不过是一只只跳蚤,他们在草中寻不到食吃,便会跳起来咬人。跳蚤是不能喂养的,龚遂犯了致命的错误!跳蚤只能捕捉,可是像龚遂那样只知无为而治的人,决不能捉到跳蚤,只有自己这样心狠手辣且反应迅疾的人,才能够把跳蚤一一抓到。当他轻轻地用一个指头碾死一只跳蚤之后,然后慢慢地抬起手来,看看案板上那些再也跳不动了长脚微虫时,暴胜之的快意,胜过神仙。
然而他没能快意多久。辽东的跳蚤太多了。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十个指头按住了十个跳蚤,然后用力一碾,有的死了,有的却还能逃掉。他再次用许多指头一齐捉拿,但他的指头已经不听使唤。
是的,跳蚤愈生愈多,愈来愈多!
而他身边的军队却不够用的了。辽东的地方军队本来是准备对付鲜卑人、高句丽人、肃慎人的,让他们捉上一阵子跳蚤还行,可让他们长期如此,他们早已不愿干了。何况有些跳蚤与他们同窝而生。暴氏刑狱再也无法扩张了,暴家粮草也已不够了。暴胜之从长安带来的“捉蚤队”——称为“暴家军”更合适一些,他们也已疲乏了,而且开始担心辽东的军队想把他们作为跳蚤来捉。
几天之前,杜周又派人送来皇上的旨意,要他速速解决辽东平暴之事,然后并将平暴良方送达长安,让廷尉府推而广之,让天下郡国,效而行之!
暴胜之近来经常进入梦幻状态。他在梦中,看到皇上坐在高高的山上,指挥着杜周放开一个大铁笼子。铁笼中跳出一只饿得皮包骨头的猛虎,一只生来便要残害弱小生命的野兽。而在笼外,却放着千千万万只四处觅食、你争我跳、你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