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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香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傅朗西望着天空目光一直落不下来:“你以为我们还能做什么?他们让你来
找我时,早就将麦香的恬路都堵死了。先前同马鹞子他们打得你死我活时,也没
见谁派一支枪来帮帮忙。马鹞子跑得不见人影了,倒从主力部队里派一个团来压
阵,这种事,你听说过吗?”
董重里没有被说服,相反更坚决了:“麦香是你的妻子,你总得试试吧?你
叫她进来,看她自己怎么说。”
傅朗西长咳几声,不等开口叫,麦香主动跑进屋里。
“我没事,是他有话对你说。”傅朗西伸手指了指。
“那些来肃反的人要杀你!”董重里没时间委婉了。
“这个该挨千刀的常守义,我活着从没碍过他的事,死了他也没有多少便宜
沾,为什么和我过不去哩!”麦香不理解事情的严重性,想到的只是抱怨。
“赶快跑吧,也许还来得及!”董重里越来越紧张。
麦香紧紧盯着傅朗西,等着听他的意见,傅朗西也不回避了:“你一走,这
屋里的人都会完蛋。”
麦香将一缕头发叼在嘴里,一咬牙就有了主意。既然常守义咬定了自己,最
好的办法就是去主动坦白,即便不能救自己的性命,起码不会殃及傅朗西和董重
里。心存感动的董重里更希望傅朗西能挺身而出,麦香能为他做一切,他为什么
不能为麦香做一切!以傅朗西的声望,出面做些解释,有可能说服五人小组,挽
救麦香,也挽救他人,结束这愈演愈烈的红色恐怖。麦香不让董重里责怪傅朗西。
事情明摆在那里,五人小组知道她是傅朗西的妻子,如果他们还信任傅朗西,就
会放过她。现在的情况正相反,傅朗西越解释情况就会越糟。麦香要董重里去天
井那里等着,自己一会儿就过来。董重里默不作声地穿过白雀园,站到东月门后。
身后像有动静,又像没有动静。有动静时像两个人在哭,没动静时像两个人在笑。
焕然一新的麦香出来时,脸上充满迷人的潮红:“我去去就回,你在家等着,
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哩!”
搔首弄姿的麦香不仅让董重里觉得诧异,就连朝夕相处的傅朗西也颇感意外。
她身穿的绣花缎面袄子,从样式到花色与常天亮所说鬼魂的穿戴完全一样。
“这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你不要多心,是我在闲聊时对梅外婆说,我穿这样的袄子一定很好看,没
想到她就请裁缝给我做了一件。不是瞒你,我想等熬过肃反再对你说。”
“常天亮说得那样清楚,你怎么就不记得哩!”
“是你说的,常天亮的鬼话听不得!”
傅朗西要麦香穿上旧衣服去见五人小组。被绣花缎面袄子衬得空前妩媚的麦
香哪会答应。说什么她也不相信,单凭常守义的一句话,自己与傅朗西的夫妻恩
爱就会变成天地苍茫。
董重里很茫然。绣花缎面袄子上齐整的叠缝宛如锋利的刃口。麦香在前面走,
一个在这条街晃荡多年的女人突然美丽无比,让整条街上的人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美丽的麦香一进小教堂,就声明自己这些时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幸好有傅朗西
的耐心开导,她才明白了许多道理。
五人小组的人说起话来单刀直入:“你为什么要成立恋爱研究会?”
麦香不怕这种审问:“我没有成立你们说的这个会。”
五人小组的人说:“不要说我们没问的话,我们只想了解你成立恋爱研究会
的目的。”
麦香还是否认:“树都没栽,哪来的果子?”
五人小组的人说:“也好,你说说恋爱的目的吧!”
麦香很愿意说恋爱:“哪个做男人的不想娶自己心爱的女人?哪个当女人的
不愿意嫁自己心爱的男人?不让人恋爱是不行的,只有让人恋爱,才能真正过上
舒心的好日子。”
“依你所说,苏维埃是黄牯卵子皮外的肉,武装割据更是多此一举了?”
五人小组毫不犹豫地让人用绳索勒住麦香的双手押往后山。麦香慌了,不停
地挣扎:“我还有话要说,你们不能不让我把话说完。”
五人小组不再理睬麦香。半路上,麦香猛然倒地往山下滚。山坡上的荆棘一
丛连一丛,绸缎做的袄子经不起这样的折磨,被撕下来的布条挂在荆棘上,宛如
一束束开在冬季里的奇花。麦香滚一阵,跑一阵,又滚一阵,又跑一阵。终于还
是被押解的人追上来按在地上。在荒草掩盖下,远处的人还以为麦香被痛打了一
顿。押解她的人将拳脚舞得呼呼响,却都砸在旁边的树桩上。最后,麦香让押解
她的男人转过身去,自己将身上裸露的白肉,用衣服掩好,才回到小路上。
一进作为牢房的草棚,麦香就要求见小曹同志,她说五人小组傲慢轻狂偏听
偏信,分不清哪是人话,哪是鬼话,她要向小曹同志反映这些天发生在天门口的
种种离奇怪事。自己从小就被卖给别人当童养媳,刚刚熬出头丈夫就被马鹞子杀
了,好不容易才同傅朗西结婚,沾的是革命之光,恋的是革命之爱,研的是革命
之究,却在一夜之间成了糊里糊涂的革命对象。这种事说是马鹞子做的还有人相
信,张主席派小曹同志来,小曹同志派五人小组来,最终连麦香都不得好死,岂
不等于太阳从西边出来!
尽情叫喊的麦香很快被人用布条勒住了嘴。那些人还忿忿地说,多嘴的女人
最讨厌。
想同小曹同志说话的麦香,连五人小组的面都没能再见。五人小组也不想对
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使用酷刑,好言相劝又没有效果,立即行刑成了理所当然的
选择。董重里没有去杀人场。五人小组的权力还不足以使他们在各项工作上对董
重里发号施令。他们要求董重里去现场督阵,董重里拒绝了。他说:“都是你们
决定的事,我就不必去了!”董重里的身体也确实出了毛病。阵风吹过为行刑队
准备的那桶酒,刮起来的酒气让他难以忍受,差点将五脏呕出来,先是吐饭,随
后吐渣,往后就只有水,最后喷在地上的东西,不是绿的胆汁,就是红的血水。
以常守义为首的三个人全被押到杀人场。常守义第一个被处决,这使他心中
掠过一丝得意:活到最后一刻,终于有机会超过杭家,成为天门口的头号英雄。
随后,舒张流畅朴实无华绝不拖泥带水的杭九枫,手起刀落砍向杭天甲。一
旁的麦香借力般突然咬断了布条,就像夏季的洪水从天堂倾人西河,用足了力气
大骂起来。慌乱之中,麦香骂的是谁,骂了些什么,没有一个人听清。杭九枫收
起大刀,再次跪在杭天甲面前,不问断地磕了一串头。天上的蛾眉月弯成一把柯
刀,嚓嚓有声地不断砍碎那些耸立与铺陈的云彩。
那个手持矛子的男人还在犹豫:“我怕漂亮女人!”
五人小组厉声斥责:“你不杀她,她就要杀你!”
自知死到临头的麦香,骂得更凶了。
“难怪女人有上下两张嘴,若是光有上面一张嘴,莫说让男人喜欢,要想不
让男人用耳光扇死都难!”
听到杭九枫的声音,五人小组马上要他来行刑。
“不行,杭家有家规,不能用利器惩罚女人。”
“去吧,和死人恋爱去吧!”杭九枫的话惹怒了五人小组。戴眼镜的负责人
从杭九枫手里夺过大刀,蛾眉弯月一样的弧光一闪,那颗长满秀发的头颅顿时成
了下山兔子,顺着山坡滚得无影无踪。麦香终于不再骂了,骂人的变成了五人小
组,那些莫名其妙的愤怒全都针对着杭九枫,他们再也不会让杭九枫执行行刑任
务了。
麦香人头落地那一刻,傅朗西突然脸色青紫喘不过气来。梅外婆将他的头抱
在怀里,窝起空心掌,在他瘦弱的后背上用力拍了一百多下,雪柠和杨桃也学着
梅外婆的样子分别拍了相同的次数。傅朗西的脸色时好时坏,梅外婆明白他是被
心里的话憋成这个样子,就让他趴在水井旁,把头伸进井口,将那些不想留在心
里的话全说出来。经过梅外婆的指点,傅朗西终于喘过气来。傅朗西说麦香死得
太冤。最让傅朗西伤心的是,恍惚之中,他听见麦香临死时,大骂自己绝情寡义,
全然不顾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古训,连马鹞子都不如,马鹞子逃命时还记得带上老
婆孩子。这些骂得火星四溅的话,不像是麦香为保全傅朗西而奉献的最后的苦肉
计。傅朗西认为,麦香是真的在骂!真的在恨!
离开杀人场后秘密来到白雀园的杭九枫说情况并非如此。人头落地时,麦香
还在喊:“傅先生,我爱死你了!”在说这句话之前,麦香曾劝杭九枫,可以从
自己的头上割下那盘让阿彩羡慕不已的纠巴,有机会带到武汉去,请人做一副假
发逆给阿彩。杭九枫照她说的做了,还将割下来的纠巴摊在傅朗西面前,问他要
不要留下作为念想。傅朗西表示不要,杭九枫便拿上麦香的纠巴,用香肥皂和溪
水洗净上面的血迹,妥善地保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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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门口
五一
孝宗皇帝名刘赞,登基却被梁冀篡,桓帝坐位除暴乱。孝宗皇后梁冀姑,孝
宗皇帝是妹夫,丈夫受的女婿禄,又想篡位坐皇都,惹得刀下切人肉。汉朝二十
零六代,昭烈父子刘禅在,不算无道江山败。灵帝接住天下乱,杀的杀来篡的篡,
年年都在征凶叛。四方八面都讨战,吵得天覆地又翻,无非百姓受灾难。灵帝登
基十二岁,满朝文武奸雄辈,二十二年董卓废。献帝却把灵帝换,天下诸侯征又
叛,孙坚夺玉玺,天下英雄散,王允定计献貂蝉。董卓方才死,李催郭汜又作乱,
长安四寇方才灭,奸雄曹操旁边站,皇帝抡得轮流转,许田射鹿令人叹。杀皇后,
斩伏完,把个女儿不上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