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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跃进早就想过,可是把车租给别人,他不放心。莫秀珍说不是别人,她对于跃进来说还是别人吗?
跃进把车租给了莫秀珍后,没几天就后悔了。后悔,还说不出口,这是他没想到的,怎么连碰一下头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呢?跃进通常在傍晚的六点钟把车交给莫秀珍,在和兴弄的巷口。
刚开始那几天,跃进还要提一下晚上的那点要求。莫秀珍摇头,说不行,现在她是司机了,晚上得赚钱。跃进想想也是,女人一般都比男人更看重钱,就改口说白天,白天总行了吧?白天就不会耽搁她赚钱的工夫了,而且莫秀珍的男人一天到晚都守在菜市场的摊位上,连中饭都是在那里吃的。跃进说上午也行,下午也可以,只要莫秀珍来电话,他就会赶过去。莫秀珍说好的。说完,抿着嘴露出一个笑容。莫秀珍的笑容还是有点特色的,要是放在十几二十年前,这笑容肯定很迷人。然而,莫秀珍的电话一直没来,跃进心头窝着一股火,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莫秀珍说忙,真的很忙,上午她要睡觉,下午要打麻将,是约好的,老搭子了。那就中午。莫秀珍一脸为难,说中午院子里的邻居都在,更不行了。不过,跃进还是有过一次机会的,不是上午,也不是下午与中午,而是早上。一大早,跃进还睡着呢,莫秀珍的电话来了,说她的人跟车这时都在修车厂门口。跃进的心一下痛了,提醒过她多少回了,开车要小心,宁慢不快,远的地方别去,陌生的地方也别去,莫秀珍就是不听,这女人就知道自说自话。
跃进看完扎穿的油箱,跟修理工谈好价钱,叹了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莫秀珍就把他带回家里,虽然嘴上不说,动作中已经流露出来了,很内疚,一举一动都带着歉意与迁就。可是,跃进进不了状态,满脑子想的还是车。从某种意义上说,这辆出租车就等于是跃进的老婆,实际上还不止,几乎还是他的衣食父母。
跃进离开莫秀珍的家,就去了修车厂。修车师傅让他回去,放心好了,补个油箱不是大手术。但是跃进怕车上的零件被换掉,非看着不可。跃进在修车厂里蹲了一天,把口袋里的烟抽到最后一根时,下了决心,要把车收回来,再也不能租给这个自说自话的女人了。回家的路上,跃进破例去买了一瓶黄酒,顺便还斩了半只酱鸭,他让儿子坐在自己对面,好好陪他喝一杯。在喝的过程中,跃进给儿子敬了根烟,这是很不一般的,在儿子的记忆中好像这是头一回。儿子叼着烟,愣愣的,看着跃进的眼神还有那么一丝紧张。跃进对儿子说找对象,要把眼睛睁大点,别把不三不四的女人都往家里带。儿子不出声,跃进知道自己在这方面也不过硬,就一笔带过了,这一瓶酒的目的,跃进意在规划儿子的前途与事业。跃进说,你也十八了,该有打算了。儿子问他什么打算。跃进说赚钱,自己养活自己。儿子说有打算了,已经跟朋友约好了,下个礼拜一起去茶吧当服务员。跃进问他多少钱一个月。儿子说不知道,老板还没说。跃进摇头,儿子毕竟是儿子,才十八岁,怎么说都还处在上当受骗的年龄段。跃进喝了一大口酒,说,这样吧,学车去,还是让爹来当你的老板。
摆在眼前的问题是怎么对莫秀珍开口。跃进考虑了好几天,仍然开不出这个口,眼看儿子就要从驾校毕业了,跃进横下一条心,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跃进是抱着一刀两段的想法,一把拉住莫秀珍的手的。莫秀珍的手里捏着这个月的租金,还以为跃进又有想法了,笑了笑,说亲兄弟,明算账,还是先把钱点清楚。跃进把那只手,连同钱,一起推过去,推进莫秀珍怀里,说算了。莫秀珍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笑得很甜美,说跃进还算有良心。跃进心里难过,抓着她的手不肯放。莫秀珍用力一挣,挣开了,飞快地把钱塞进包里,说这样好了,她请跃进吃顿饭。那个时候是晚上六点钟,大街上的排档才刚刚摆开桌子,莫秀珍不喝酒,菜也吃得不多,其实她已经在家吃饱了,她用笑眯眯的眼睛看着跃进,跃进却看着桌子上的酒,心想喝下去了,就可以把肚子里的话毫无顾忌地说出来。然而,跃进把一瓶酒喝完,把桌上的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却对莫秀珍说他想了好几年了,想带莫秀珍上宾馆去过一夜,他们事前一起洗个澡,事后再一起洗个澡,然后,踏踏实实地睡到大天亮。莫秀珍说他喝醉了,说的都是醉话。跃进吼起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跃进的声音引得邻桌的人回过头来,莫秀珍难为情了,丢下钱就把他扶进车里。在车里,跃进坚持要上宾馆去过上一夜。莫秀珍没办法,看来这个晚上是做不成生意了。
跃进是在天快亮的时候开口的。那时,他很清醒了,还去卫生间里洗了把冷水脸,把衣服都穿好,坐在椅子里。睡眼的莫秀珍嘀咕了声还早,睡吧。跃进说起来,他有话要说。跃进很关心莫秀珍,说一个女人晚上开车不好,不安全。说开别人的车赚不到钱,得自己想办法买一辆。跃进再想再说什么时,莫秀珍在被子里坐起来,让他有话直说,废话少说。跃进说儿子拿驾照了,还说他会给莫秀珍联系别的夜班车的,而且,已经把她的电话留在了交通电台。莫秀珍不说话,关了灯摸索着穿上衣服。跃进把她送回家的一路上,她仍然一句话也不说,跃进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概就这么结束了。这是跃进预料之中的。跃进不怕,每天从挡风玻璃里面望出去,大街上除了汽车与男人外,就剩下女人了。跃进一点也不怕,让他高兴的是儿子很乐意当一名出租车司机,比他想象的更敬业。看来儿子不仅长大了,而且懂事了。但是,问题还是存在的,主要在经济方面,儿子的收入跟里程表上跑的公里数对不上号,明显地短缺了。跃进找儿子谈过,儿子回答说是朋友多。跃进完全可以理解,儿子在谈恋爱嘛,总不能对女朋友也打表收钱吧。不过,跃进还是忘不了要提醒儿子,找对象不要光看外表,脸蛋有时是不可靠的。儿子没说什么,给他递了根烟。跃进又说别抽那么好的烟,那是在烧钱。儿子仍然没说什么。儿子越来越像个男人了。男人就该这样,说得少,做得多。
跃进的儿子开的是夜班车,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从中也可以看得出他的一片孝心。跃进很欣慰。跃进现在考虑更多的还是女人。现在,跃进迫切地需要一个姘头。
以前,老婆刚死那会,上门来做介绍的很多,隔三岔五就会相上一回亲。起先,跃进还觉得别扭,浑身不自在,四十出头的人了,怎么还能像小伙子一样谈情说爱?不过,他很快发现相亲不是这么回事,相亲不是恋爱,相亲只是等待,是洗完澡、吹个风、刮一刮脸,然后穿上西装、打起领带,静静地坐着,就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站起来。站起来,却不能拍拍屁股走,得勇敢地迎上去,最后的归宿是在床上。相一次亲,实际上就是上一次床,跃进总算明白了,离了婚的中年妇女远比露着大半个胸脯的小姑娘们开放。那真是一段好日子,脑筋都用不着动,只要脸皮厚一点,身子黏糊一点,女人都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可是,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主要坏在了一个叫丁美华的女人手里。那叫丁美华的女人心细得不得了,趁跃进睡熟的时候看了他的身份证,第二天就摸到了她家里。那时,儿子还在上中学,家里的门锁着,丁美华就在门外等,还向邻居们自我介绍,说她就是跃进的那位。邻居们都很好奇,就把她请进家里,倒了杯水,让她坐下慢慢地等着,说跃进回来的时间他们吃不准,但跃进的儿子快要放学了。丁美华说来看的就是跃进的儿子。她还说后娘不好当啊,她也有一个女儿这么大了。
电话是跃进的儿子打来的。等跃进开着车赶回来,丁美华已经打开冰箱在给他们父子俩做饭了。儿子就像一个客人,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看着她忙里忙外,见跃进来了,站起身就往外走。跃进问他去哪里。儿子不出声,阴着一张脸,只瞥了他一眼,走得更快了,几乎是跑着离开的。丁美华倒像是见多识广,宽慰跃进别往心里去,现在的孩子都这样,她女儿也是这个样,儿女就是不知道父母的苦啊。可是,跃进没心思吃饭,满脑子想的都是儿子。要说丁美华也不知趣,一边吃着饭,一边还唠叨个不停,不是嫌屋里扔得太乱,就是说床上的被子太脏,好像她已经把户口都迁进来了,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说屋里没个女人怎么行呢?丁美华的意思很明显,她躺下能睡,爬起来能干,都恨不得明天就搬着嫁妆过门。跃进什么话也不说,抓起桌上的钥匙就走。丁美华追出来喊他,问他这是去哪儿?跃进不回答,钻进车里开着就在城里找儿子。跃进想起来,儿子的口袋里没钱,没钱就没地方吃饭。跃进绝不能让儿子挨饿,这是他在老婆的骨灰盒前面保证过的。
跃进回到家时,儿子已经睡了。不仅这样,屋里的地扫了、碗洗了,就连浸在洗衣机的衣服,也干干净净地晾在卫生间里。这个深夜,跃进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恨不得重穿上衣服,一脚把油门踩到一百六十码。
第二天一大早,丁美华又来了,手里拎着两个马夹袋,一看就是从菜场里出来的。她说买了排骨,还买了笋尖与木耳。她让跃进中午早点回来,尝尝她做的排骨汤。跃进不能不好好地跟她谈一谈了。碍着儿子,跃进把她请进车里,问她是不是早了点?丁美华说不早了,都七点了,她五点半就上公园去打木兰拳了。跃进比划了一下,说他指的是他们之间是不是发展得快了点。丁美华说不快,一点也不快,大家都是过了桥顶,在往下去的人了,还有什么快不快的。跃进说问题是他还没想好,真的没想好。丁美华问他什么问题没想好?跃进说没想好,是不是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