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请示。
“再不向傅朗西报告就晚了。董先生说了,傅朗西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不管雪家
的事。你去找一县,将你的自行车要回来,也到县城里去打电话。一县会给你的,
他喜欢你。我的眼睛看男人没有不准的。你要听我的话,看见一县,过场水词一概
不说,过门曲子一律不拉,开门见山地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如果真喜欢,就
让他将自行车推到凉亭,你在那里等他。到时候,我在凉亭后面躲着,你哩,多说
点好听的话勾引他,我再出其不意地从后面给他一棍子,你就骑上自行车往县城跑。
只要找到傅朗西,莫说一县,就是杭九枫也会成为碗边的几粒剩饭。”
雪家的浮财已经张榜公布了。小教堂前面挤满了人。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
下一章 回目录
圣天门口
一二八
憋着一口气走进九枫楼的雪蓝说:“我在凉亭里等你!”
雪蓝以为自己将要说的话都说了。到了凉亭,被河边更冷的风一吹,才想起自
己并没有问一县是否喜欢自己。圆表妹急了,直钩钓鱼的姜太公在渭河边等上几十
年,就算雪蓝有那样的好运气,却没有这么多时间。就在圆表妹竭力劝雪蓝再去一
次时,左岸上红光一闪,一县推着那辆女式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走来了。
寒潮流行的时刻,左岸上的凉亭成了一座风洞,雪蓝迎着北风,大胆地望着一
县步步走近自己。一县的样子看上去很大方,目光早早地投向凉亭,脚下也不减速,
嘴里还“雄赳赳,气昂昂”地哼唱着。躲在凉亭后面的圆表妹禁不住笑了一声。处
在上风方向的一县听不太清楚,以为是雪蓝在笑,顿时方寸大乱。
“我晓得你想要自行车。”一县话没说完,先是右脚在自行车的踏板上绊了一
下,紧接着左裤脚又被卷进链条里,站在凉亭门口无法动弹。雪蓝赶紧走过去,蹲
在一县面前握着自行车踏板倒摇了几圈,将卷得死死的裤脚退了出来。雪蓝直起腰
来的那一刻,额头几乎碰上了一县的下巴。雪蓝不仅没有退,一县想往后退时,她
还上二前一步狠狠地拉了他一把。从凉亭后面绕出来的圆表妹,咬着牙,将手里的
大棒举得高高的,对着一县的头正要砸下去,雪蓝突然扑上来抱住一县,嘴里叫着
:“不要这样!”
圆表妹站在一县身后,举着一根木棒不知如何是好。一县转过身来夺过木棒:
“像你这种样子还能打我的闷棍?”
“打不了也要打,不然就救不了雪柠和柳先生。”圆表妹心有不甘。
一县以为雪蓝和圆表妹是想绑自己的票。他说:“不说那些北方人,光是林大
雨心肠就硬似铁,不会用雪家人同我作交换。”
“这样的事我们不会做,我们只想打晕你抢走自行车。”雪蓝将与圆表妹谋划
的向傅朗西报信的方法和盘托出。
一县轻蔑地拍了拍自行车:“女人就是女人,有这么晃眼的东西,你过得了路
上的关卡?”
一向有主意的圆表妹也苕了,东看看,西看看,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雪蓝
反而格外冷静,心里像是有了主意,却不好往外说,唇齿未启脸上已红透了。她将
圆表妹叫到身边低声耳语一阵。
听着听着,圆表妹也乐了。
“镇反委员会的人不会刁难你吧?”圆表妹问一县。
一县想也不想:“敢刁难我的人还没让女人屙出来。”
“那就好,雪蓝害羞,要我替她请你坐在这儿。”圆表妹将自己的屁股挪到自
行车的货架上,“她在前面骑,你在后面坐着,这一路下去,会让许多男人羡慕死!”
一县的脸也红了:“我很重,她带不动的。”
“你没有去过武汉,没看到外面早就开化了。宣统皇帝还没退位,咸安坊的女
人就骑着自行车,让男人坐在后面。雪蓝今日是解家人于倒悬的救星,你也用不着
怜香惜玉。等到她实在骑不动时,你也可以跳下来,扶着货架帮忙推一阵。”
圆表妹边说边做给一县看。好不容易将一县劝到货架上。早就骑上自行车的雪
蓝,使劲一踩踏板,二人就启程了。
到了汤铺,坐在货架上的一县,才开口说话。一县要雪蓝莫怕,有人拦截时,
只管往前冲,有他在,那些家伙不敢开枪。火红的女式自行车一出现,就在汤铺引
起轰动。必须经过的那条街很窄,一县从雪蓝身后伸出头来,吆喝着要那些挡路的
人立即闪开。眼看就要驶出街口,忽然冒出几个拿着步枪的人。一县拍着雪蓝的后
背连连催促,要她用力往前冲。雪蓝没有听,对方将步枪一横,自行车停了下来。
一县气恼地跳到地上,恶声恶气地说:“好狗不拦路!”
拿着步枪的人没料到坐在自行车货架上的会是一县,迟疑了一会儿才有人说:
“未必人一姓杭,卵子就会重半斤?”
一县回答:“重不重就看看他的眼睛是长在鼻子两边,还是生在肚脐眼下面。”
一县让雪蓝骑上自行车继续赶路,那些人只能在后面发泄:“杭家的大卵子,
连驴子狼都不吃,嫌臭哩!”“镇反镇反,不镇不反,雪家女人也让人随便地骑了!”
从汤铺往下,每次经过一座大垸或者镇子,一县便提前下来,走在雪蓝前面。
听到过一些自行车传闻的人追着问他,这么好的自行车,是不是押送到县城里,给
文工团的女演员们演新戏用。一县千篇一律地反问:“文工团还缺一个演婊子的,
你家女人想去吗?”
离天黑还有半个小时,夹在寒潮中的冷雨终于落了下来。刚刚打湿雪蓝的前胸,
雨又停下来不落了。雪蓝往前方的军师岭上看了几次:“要落雪了!”
一县说:“要不要找个地方过夜?”
雪蓝说:“大雪封山,还会压断电话线。”
一县懂了,路过山下的镇子时,特意去找当地的镇反委员会借了把手电筒,这
才说:“我们快走吧!”
军师岭和从前一样陡峭,自行车没法骑。雪蓝在前面扶着龙头,一县在后面使
劲推。上山后碰到惟一个人,县城王记布店老板的儿子。王老板的儿子不认识一县,
也不了解雪家的情况,未曾开口眼泪双流:一向善于见风使舵的王老板,这一次也
遭殃了。他听到别人说王记布店有行贿和偷税漏税的行为,就连忙认错。原以为如
实交些罚款就没事了,哪想到那些人一日三变,交了一千,就要一万,交了一万,
又再要十万。
“此去匆匆,只想借钱。家父被关了半个月。家里能变现的东西全拿出来了,
县城附近能帮忙的人大多自身难保,实在没办法了,家父才说,西河一带有几户殷
实人家大约能借一些钱出来,实在不行,就去天门口,他这条老命,雪家若不能救,
是死是活只得听之任之了。”
夜色朦胧,雪蓝要王老板的儿子莫太着急,下山后先找地方住下来,等天亮了,
再去找那些世交。
“王老板说得不错,天门口地处僻壤,才有雪家的侥幸。别人有难处,就不要
强求,顺着西河也不会走冤枉路,如同水到渠成,到时候上我家去就是。”说话时
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二人继续往军师岭上走。
一县拧亮了手电简:“人家都急疯了,你还骗他。”
雪蓝说:“不,我只是将自己的梦想变成别人的梦想。”
一县说:“连家里的人都救不了,你又如何交代?”
雪蓝说:“你都愿意出手相助,我当然会心想事成。”
一县说:“我只能送一送,一进县城就得靠你自己了。”
雪蓝说:“这就叫别人想做梦,你连忙送枕头。”
一县突然有了心事,默默地向上爬了半里路才吭声:“说句实话,雪家真的从
没有恨过我们杭家?”
“你是说非要杀人,非要踩得对方爬不起来才叫恨吗?”
“像你们家,装伪君子,使阴招,放暗箭,也该叫恨。”
“我也有句实话,是梅外婆说的,最狠的恨,是去爱那一定要恨的人。”
“梅外婆呀,就爱说些不明不白的话。没事时怎样看都是好人,一旦有事,就
变成王参议说的,一半是妖,一半是一耳一口一个王。”
“你要多读书。占人早就说了,因爱生恨,因恨生爱。”
跟在后面的一县突然加了一把劲,向上攀爬的自行车顿时快了许多。一县不说
话。雪蓝也不开口,在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羞涩之感。雪蓝忍不住往回看时,一县
突然又说话了:“雪蓝!你不要怕,周围的情况有些不对头。”一县第一次将雪蓝
的名字叫得如此清楚,“这山上应该有很多野兽,走了这么久,就没有听见它们叫
一声。老虎来了也不会如此,恐怕有更厉害的野兽躲在附近。”
雪蓝还是害怕了,战战兢兢地问:“是驴子狼吗?”
“也只有驴子狼了。风是从山上吹下来的,驴子狼只能躲在半山腰,要不我会
闻到气味。你不要怕,怕也没用。听我的话,你拿上手电筒,推上自行车快走。再
有一里路,就是山顶,然后你就可以骑车了,就算有些下坡的地方太陡,也可以推
着自行车快跑。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停。能一口气跑进县城,决不要用两口气。”
一县虽然说得很急,言语当中没有一点混乱,“你不要为我担心,那边有棵大树,
前几年我就爬上去玩过,你一走我就上那棵树,然后将手腕割破,多挤一些血在地
上,将驴子狼吸引住。无论驴子狼有多凶狠,只要上不了树,就奈何我不得。”
怕归怕,雪蓝还是不想就这样丢下一县。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对面山上已经闪
出几只绿莹莹的驴子狼眼睛。一县将手电筒塞给雪蓝,同时推着自行车猛跑一阵,
趁着这股惯性,雪蓝一口气跑上山顶。当她双脚离地骑上自行车时,领头的驴子狼
已经在不远的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