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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佛爷,您歇息歇息,打发他下去吧。”李莲英说。
“吴永,你能迎驾,就能证明你对朝廷的忠心,你可算是我的忠臣!”慈禧说。
“皇恩浩荡,为臣不敢不誓死效忠。”
为了转移转移话题,不让慈禧太后伤心,李莲英问吴永:
“吴大人,老佛爷和万岁爷一路吃尽苦头,饿了两天两夜了。
你把吃的预备好了没有?”
“已经预备好了肴席。”
“用不着那么讲究,能有东西充饥就行啦。”慈禧不待吴永说完,就插了一句。
“还煮了三锅小米粥,是为随从们预备的。”吴永接着说。
听了这些,慈禧太后苦愁了两天的脸上露出了几丝笑容。
也顾不得注意形象了,兴奋地说:“赶快拿进来,赶快拿进来,这一路可饥坏了。快去吧。”
得到了准许离开的命令,吴永这才站了起来。由于跪得时间太长,吴永刚站起来时有些站立不稳。他忍着麻酸往门口退。
“别急走,你应当先去叩见皇帝。”慈禧太后喊住了吴永,接着又对李总管说:“莲英,你引他见皇帝。”
吴永奉了慈禧旨意,站着等待他带他去见皇上。等了好大一会儿,不见动静,便带着询问的眼神看了李总管一眼。
“怎么还不叩见皇上,他不就站在你面前?”
吴永方才明白他进屋时站在左首太师椅旁边的那个面目清瘦、形容憔悴的年青人,就是当朝天子——光绪皇帝。于是他立刻遵照觐见仪式,对光绪帝叩拜了一阵。
光绪皇帝只看了吴永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只朝他摆了摆手。李莲英会意,拉着他又跪回到了慈禧太后面前。慈禧太后说:“你下去歇息去吧。”吴永这才退了出来。
李莲英跟着他出来,吩咐道:“快把膳食送进来,人都快饿死了。”吴永到了吉祥店门口,派兵勇去拿早就预备好的膳食,又亲自陪着送到皇太后与皇上行宫门外,再由崔玉贵送进房去。吴永也不敢走掉,惟恐上面又有什么指示。
吴永在默默地等着。李莲英走了出来,翘起大拇指说:
“很好,老佛爷很高兴。你用心侍候,早晚都有你的好处。”
“仰仗总管关照。”
“老佛爷说她想吸水烟,让你找几根吸水烟用的纸媒子。”
吴永想了想,在自己衣兜里摸了摸,摸出一搭草纸。“要这东西有什么用?”李莲英不耐烦地说。
“总管,别急,有用,你坐这儿,稍等片刻。”吴永把草纸裁成了长条子,然后又搓卷成纸棒,也就是纸媒子。
“你真行。”李总管一边夸奖,一边拿着纸媒子进屋去了。
吴永正在院子里不知所措,向隅发呆,李莲英拍了一下他的肩,吓了吴永一大跳,猛然回过神来,忙低头哈腰等候吩咐。“你真有福气,老佛爷又传你。”李莲英说完,扭头便往屋里走,吴永跟了上去。
慈禧太后仍坐在右首的一把太师椅上,一手拿着纸媒子,一手拿着水烟袋,悠闲地点着吸着。“他们刚才说,你办事办得很好,很能干。”
“老佛爷过奖,这些都是为臣份内之事,理当如此。”
“出来两天了,也不知道京城里怎么样了,你可曾听到什么消息,说说听听。”
“肯定没有什么大事。”李莲英一边抢着说话,一面朝吴永直做鬼脸,示意他不要乱说。
“莲英,你让他说话,别插嘴。”慈禧有点不高兴,转过头来对吴永说:“你尽管说,别理他。”
“有两个好消息;一桩是河南总兵蒋尚钧统领人马到达京畿,拦住了洋人的追兵;另一桩,广东省派人搭解银两,绕道赶驾而来。”
“这确是好消息。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李鸿章仍未到京。”
慈禧闻得此言,一声没吭,似乎有所思。李莲英怕又揪起她的心酸,对着她说:“老佛爷,让他去吧!他今天一刻都没有歇着。”慈禧太后没有理会,又问吴永:“起驾需用的物品你都预备了吗?”
“早已预备齐全了。”
“还是你行,办事有分寸。明天一早起驾,你歇着去吧。”
一个宁静的夜就这样过去了。次日清晨,休息了一夜的人们重抖擞起了精神,各种轿子,驮轿、骡车也显得有了活力。
李莲英出现在吉祥店门口,他昂首向四下里扫望了一阵,登上店门口的石凳,高声喊着:“启驾啦!”
人群随着这一声喝喊乱了起来,各人找寻自己适当的位置,或寻找自己的马匹、坐骑。纷乱稍止,慈禧换乘了吴永的大轿被抬了出来。李莲英左手牵着一匹马,右手扶着轿扛。
昨夜怀来县令找了当地有名的捏骨郎中给李莲英疗了伤。今天他已再用不着坐驮轿,要自己骑着马,侍候在慈禧太后身边。“怀来县知县臣吴永恭送皇上圣驾!”
慈禧在轿子里冲他点了点头,就过去了。第二顶轿子是延庆州的,里面坐的是光绪皇帝。
“怀来是知县臣吴永恭送皇上圣驾!”
光绪帝坐在轿子里,听而不闻,呆若木鸡。轿子一出店门,吴永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让门里的人马车辆挤出门来。
銮驾远去了,仍然是那么怆惶,那么混乱。吴县令却长长地嘘了口气……
李莲英陪着慈禧太后,护着光绪皇帝,启驾离怀来而去。
光绪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七日(农历)到达河北宣化。圣驾在宣化停留四日,于八月初一日启銮,趟过了大洋河,越过了枳儿岭,于八月初六抵山西天镇县,自此驾入山西境内。
天镇县令闻知圣驾已至宣化。令乡下人预备各种物品准备接驾。但由于皇驾在宣化驻留五日余,致使准备的食品皆已腐烂,圣驾一至已来不及赶办,岑春暄因得督办之名义,对县令横加指责曰“看看你长了几个脑袋。”天镇县令恐惧已极,遂服毒自杀。可见圣驾每到一处,给当地带来的不是快乐,而是灾害。
由于圣驾西迁的消息很快地传了出去,加之天镇县令因侍候皇太后及皇上不周,已“畏罪自决”,所以圣驾入山西境后,所往各个村镇,无不是乡绅名士迎接孝敬,与其说是对皇太后的恭敬还不如说是对他们的害怕。初七日,皇跸到达阳高县,初九日到达大同府。大同府内总兵以下的大小官兵,全部出城五十里,列队迎驾。李总管虽是有伤在身,由于怀来知县吴永的悉心照顾。现已无大碍。由于生活交通等条件越来越好,西太后脸上又渐渐的出现了笑容,开始摆起了皇太后的架子,把受苦受难的京师早已忘在了九霄之外。被称为“慈禧太后影子”的李大总管,也就蹦得越来越欢,大总管的架子也就越摆越大。
入大同城,两宫住进了官衙,每餐动辄鱼山肉海,供奉极其丰富。慈禧太后阴森了多日的脸,终于绽开了笑容。李莲英太带伤护驾,甚是艰辛,慈禧太后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一到大同,首先命大同总兵找来最好的郎中,为李莲英捏骨疗伤。经内服外贴,李总管的伤势已基本痊愈。李莲英对西太后感恩戴德,驾前驾后,侍奉得无不周全。慈禧太后怕他伤刚好,累着了,不准他侍驾。他却说:“侍候老佛爷是奴才的天职,一时一刻不侍候您老人家,心里就觉得不舒服,这手就痒痒。”慈禧听了这些,心中好不舒服。在大同驻跸二日,十一日銮驾大队人马从大同府出发南行,不日,渡桑乾河,十三日,过雁门关,直通山西省府太原而来。
自大同启跸,岑春暄对皇太后、皇上更是关怀备至,大有与李莲英争宠的意向。慈禧太后对其也非常欣赏,但这是在落难之时,多一个帮手而已。可以这样说,李莲英在慈禧身边的位置,是任何人都不可能代替的。
八月十五日,仲秋佳节。驾车忻州。行宫设在贡院,其中陈设富丽堂皇。忻州知州进献各种鲜果、月饼等物,加之是夜月色甚佳,行宫之内一派节日的气氛。皇太后容光焕发,赏月谈笑,好不自在。随驾人员,无不欢乐,唯独一人,视这些如不见,只痴痴观月,沉沉思索。这人便是当朝天子光绪皇帝。次日,至阳曲县。太原府许涵度、阳曲令白昶,在此处迎驾。大队人马稍作停留,便奔太原而来。正行进间,两个兵勇押着一个太监来见岑春暄。
“禀大人,这个太监抢夺平民马匹,被小人看到,望大人处置。”
“你是谁的公公,为什么抢人之马?”
“大人,小的是大阿哥房里的。只因小人的马匹因奔波劳顿,前日又患疾病死去,小的无马可乘,于是在阳曲向城中一居民索其马,其不允,故抢之。”
“嗯,把他先押下去。”岑春暄对那两位兵勇说。
原来,自出京师,随驾而来的队伍就形形色色,杂七杂八,行动纷乱,所以常常出事。虽然有统一的官长,但由于管制松弛,几乎已乱不成军。岑春暄岔道迎接之后,慈禧太后便将军队全部交给了他。岑春暄深知军队在此时的重要性,于是严明纪律,对于违者,尽行斩首,因之使他威名大震。但太监抢马的事却是头一遭遇见,而且又是大阿哥房里的太监。
岑春暄真的觉得这事很难办。于是,他催马上前,去找李莲英。
“李总管,大阿哥房里的小太监在阳曲县城里抢人的马匹,被兵勇发现,现已擒住。您看该怎样处理?我觉得他年纪还小,而且抢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又是初犯,就饶了他算啦。”岑春暄找到了李莲英,小声对他说。
“不成,这些小家伙这一段时间太猖狂了,得刹刹他们的气焰。小小年纪就敢恃势做恶,等大了还不得来抢我们大阿哥的皇位。留着麻烦,和别的犯法的一样,砍了得了。这可是你岑大人定的规矩。”李莲英说完,回也不回一下头,打马直往前面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