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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分娩那天老头和胡胡李一整天没干活,曹氏在里屋“吭唷吭唷”地用力,时而有几声压抑不住痛苦的呻吟,老太太一点动静都没有,胡胡李在外屋摸了满把的汗,心里“卟通卟通”地像装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曹氏的每一声呻吟都像是尖刀一样划破他的心脏,时间过得真是缓慢。一直折腾了有三四个时辰,胡胡李觉得自己都快要崩溃了,里屋忽然有了响动,曹氏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婴儿哭喊一齐飞入胡胡李的耳鼓,接着是老太太的一声压抑着惊喜的慨叹:“苍天有眼,李门有后啊!”胡胡李那一刻真想跑出去大嚷大叫一番,告诉所有他能告诉的人,他胡胡李有了一个儿子。听着儿子洪亮的哭声,胡胡李只觉得浑身上下十万八千个毛孔都熨熨贴贴的,像是三伏天喝了一杯雪水,他想——,他什么都想,天地间凡是能想到的高兴事儿他都想到了,回头望望老爹,老爹的喉间激动的格格作响,像被一口浓痰堵着,脸上早已老泪纵横了。
胡胡李的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这消息可是爆炸性的,谁都没想到老李家坟头上还真添了根香火,按农村的习俗,亲戚邻居和平时常在一块走动的都要送些红皮鸡蛋,为的是让孕妇补养身体,实际上这不过是那辈子那朝传下来的旧规矩。
仅只老头自己出去买的鸡蛋就够曹氏吃到小家伙断奶了。但各家的鸡蛋还是照送不误,曹氏在村里为人好,大姑娘小媳妇群里很有威望,三五成群提着竹篮过来探望她的今儿一拨,明儿一伙的,老头老太太胡胡李坐在大门口满面春风地打招呼,谁瞅见他们爷儿仨准都会停下来客套两句,说一些恭喜祝福之类的话,胡胡李高兴得有些昏了头,只知道坐着“呵呵呵”的傻笑。
来探望的络绎不绝地来了十多天,送来的鸡蛋粮食堆里埋不下,柜子里放,柜子里放不下,又往抽屉里放,最后实在找不来地方,老头子灵机一动把盐罐子给腾出来一个,还是不够装,这些鸡蛋都是随喜的,又没法挑集市上去卖,那些天老爷儿仨可过了鸡蛋瘾了,曹氏那边补得滋滋润润的暂且不提,老头老太太胡胡李三个也跟坐月子似地,那鸡蛋做的那个花样,煎煮炒腌,能变的法全变完了,吃得三位看见鸡蛋嘴里就直冒酸水,肚里就直兴风作浪,方算罢休。
那天老头逼急了腾出一个盐罐子装鸡蛋,腾着腾着就想起老太太逼胡胡李结婚那次摔的那个盐罐了,禁不住咭咭呱呱笑了起来,老太太正在里屋给小孙子换尿布,听见老头在外面笑个不停,隔着套间门就问上了。
“老头子,什么事值得这么高兴,得了荆州似的。”
老头不吭声,嗯嗯啊啊了半天等老太太按捺不住跑出去提着他耳朵了,方才挤眉弄眼地指了指涮得干干净净的盐罐,老太太忘性大了些,愣了半天也没愣出个眉目,那只手却牢牢揪着老头的耳朵不放,老头吸着冷气偏着个脑袋嘴都凑老太太耳朵上了:
“死老婆子,疯老婆子,我是说,一个盐罐子白白被谁给报销了,要不用来装鸡蛋多方便。”老太太也想起那天自己的泼辣劲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了个上气不接下气,笑完了冲老头发脾气:
“你还说,要不是我,你现在到那儿去偷个胖乎乎的孙子,让你这老不死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太太说完自己又忍俊不禁地笑了。老两口嘀嘀咕咕,又说又笑,曹氏在屋里躺着,沉浸在一片做了母亲的喜悦之中,看着躺在襁褓中的婴儿,小家伙刚出娘胎,粉红色的躯体嫩嫩的,像春天绽开的第一朵小花,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稀疏的几根黄头发软软地耷拉在头皮上,此刻他正睡得香,粉红色的小胖腿偶而动弹一下,像是睡梦中遇着了什么高兴事,小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肉嘟嘟的小嘴不时咂巴两下,攥的紧紧的小手举在头两边,曹氏在小家伙的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一口,一股奶气直沁心脾,熏得曹氏几乎沉醉了,这是她的心尖肉呀!她恨不得把小家伙紧紧搂在怀里亲个够,但她没有这么做,生怕惊了小家伙的好梦,再说小孩子柔嫩的筋骨也经不起她一搂。曹氏躺在床上抚摸着儿子柔柔的小脑袋浮想联翩,她想到了新婚之夜胡胡李酒醉后的疯狂,想到了那痛彻心肺的侵袭和夹杂着奇妙快感的……。还有小家伙初出娘胎地极力挣扎给她带来的痛苦,那是一种即将孕育出幸福的痛苦。她想到了在娘家时受到的种种冷遇和结婚后胡胡李对她的千般恩爱,她很满足。
生完孩子后的第一大事是给孩子起个叫得响的大名,这件事在目前的李家尤其重要,老头活了一辈子,到现在还没个正儿八经的名号,胡胡李幼小时没了爹娘,有可能起过名字,但是从没有人叫过,大家都叫他胡胡李,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别的名字。老头为了给孙子起个好名字没少费心血,李家祖籍浙江绍兴,后来又举族迁往山东,再由山东迁他们这一支到直隶河间府大城县。兵荒马乱中,几经辗转,先祖留下的族谱早不知遗失到什么地方了。老头苦思冥想方才忆起他小时候曾看见过爹爹拿过一本家谱,那上面好像按辈份排了李家后代中取名应依据的原则,那本书后来被老头他老娘纳了鞋底,老头一辈子没进过私塾,没请过先生,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别说没有看过,即便看过也不知道写的什么。再依老祖宗的定例看来是不可能了,老头从邻庄请了一个德高望重的私塾先生给大孙子起了个名,老先生是十里八方有名的学问人,曾经中过举人的,姓张,张老先生年轻时在外做过几年小官,后来不满当世,解甲归田,傲啸风月,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连县令都让他三分。老头给张先生封了厚礼,当然别人看来可能不怎么丰厚,但李家已是尽其所能了,老先生摸着雪白的胡须沉吟良久,方徐徐地说:“当今天下大乱,内有奸臣当道,外有匪夷八寇,民心思治,就让他叫个国泰吧!”老头如同奉了圣旨,一溜小跑回了家,给老伴、儿子儿媳报信儿。于是,胡胡李的第一个儿子——李国泰就成了祖孙三代中第一位有名有姓的人了。
给孙子起完姓名才算是忙完了一小步。小家伙过满月才是最要紧的,一般来说,小孩子过满月在农村是最最隆重的,比媳妇过门,老人祝寿都要热闹,不过只有富人家才每个小孩子满月都大张旗鼓地摆酒席庆贺,比较差一点的就只有头胎才勒紧裤腰带铺排一次。老头打定主意,即便以后这些日子再紧巴,小家伙的这回事也要办的像个样儿,老李家人前人后也好长些志气。老头的主意老太太无条件双手赞成,倒是胡胡李和曹氏有点小意见,认为应该防个后,两位老人年纪大了,说一声有个三长两短,大病小灾的,钱到那儿请去,但是胳膊毕竟拗不过大腿,老头活了这么大岁数,在人前一直觉得腰板不那么直,这番立意要风光一次,谁说也不行。
过满月其实也没有什么较为重要的仪式,农村的庆贺形式千头万绪到根本也就只有那么一种——吃。把东西凑到一块儿,一帮人坐着胡吃海喝一通,主客都是皆大欢喜。主家壮了声势,长了面子,客人吃得舒服,占了便宜,老头粗略估算了一下客人数,约摸有十二三桌的样子,这在这一片是很大的排场了,好在老两口和小两口日里节衣缩食,留了点家私,再捣腾着卖点什么,凑几个钱,还不至于欠什么债,老头计算完毕,狠一狠心,把家里喂的一只半大不小的猪给杀了,那头猪正长得起劲,老头本意是再等一段卖了弄笔钱给老太太他们俩合个大棉袄,也算少了百年以后胡胡李夫妻的一桩大花销,这下子也顾不得了。打盆说盆,打罐说罐,老两口只有走一步说一步了。猪杀了大约有七八十斤净肉,喝酒菜上肉算是解决了,鸡也是自己家喂的,下蛋下得正多,也一跺脚宰了十来只,鱼到集市上去买,时鲜菜自家菜地里产了一些,再多多少少买点。酒桌酒杯之类专门有出租的,可以掏钱去租一套,一切准备停当,小国泰满月的日子也差不多到了。
小国泰过满月那天的盛况一直在李贾村的老辈子人嘴角上挂了好几十年,谁提起谁竖大拇指。说是给李贾村的穷兄弟们长了志气。那天的情况李贾村没有人不知道,因为全村男女老少,包括邓财主家都在被请之列,再加上胡胡李年轻时混迹江湖时结交的一批朋友,曹氏娘家的亲朋故友,整个李贾村都喜气洋洋,大人小孩穿梭往来,胡胡李家里更是欢声笑语,张灯结彩,胡胡李和老头忙着招呼男客,老太太陪着曹氏在里屋招待女眷,据村上人们说,李家那天的酒桌上可真叫丰盛,流水席上了有三四个时辰,大师傅在厨房里一个劲儿催着端盘子的上菜,端盘子的苦着脸去酒桌上看看一遍没动,再看一遍还是没动,每个人都吃的从鼻子眼里往外冒饭。临走时人人手里提着大小袋子的吃食,小孩子口袋里装着零食。
李家忙完了小孩满月,高高兴兴又筋疲力竭,全家老小着实歇了些天,老太太整天抱着孙子宝贝似的,连媳妇她都不想让碰一下,那才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里怕碰着。
李家人迎来了一段最和煦美满的日子,胡胡李看着全家老小脸上春花般绽开的笑容,不止一次这么想:李家的苦日子熬到头了。》》
李莲英三、三岁看大
三、三岁看大
李莲英小的时候,他娘常在他“方便”之后,让他家的大黄狗给他舔屁股……许多年之后,一位怪道人给他算了一卦,一口咬定是他家的那条大黄狗坏了他两腿之间的“风水宝地”……
要说人活这一辈子,有时候就是奇怪,该着你倒霉怎么折腾都不行,出门好端端地走着路愣能摔个大马趴,喝口凉水都能塞着牙缝,该着你运气来了真是泰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