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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徵蓉塘忽然来了位新客,这个新客看上去不到二十岁,高高的个儿,一双大眼顾盼间极有神采,身穿着月日领嫩蓝缎长袍,脚蹬青缎面厚底高桥内城京靴,脑后拖着又黑又亮的三尺长辫,白净的脸皮儿透着红晕,真是气度不凡,俊美脱俗,他正在津津乐道地赏花择柳,偎红依翠,逍遥自在,这个人当然就是李莲英。
还亏了李莲英诡计多端,要不这徵蓉塘还进不来。徵蓉塘在京城里艳名远播,道道儿自然也就多些,嫖客进门要先掏银子,让把门的看看你有多大本钱,然后按你的本钱给你挑相应的妓女。李莲英出宫带了百十两银子,一阵挥霍加上杂七杂八的开销已没剩多少。他到徵蓉塘门口时,看见前面两个龟奴正在痛打一个袍裂帽歪、像个破落户子弟、面有菜色的年轻人。年轻人闭着眼睛只是躺地上叫,却不申辩,两个龟奴却一边打一边骂:
“张三,你以为换身好衣裳就认不出你是谁了,做梦,就凭你那几个臭钱,想嫖我们徽蓉塘的姑娘,你瞎了狗眼。”
李莲英很是奇怪,拉住边上一个看热闹的人一问,原来挨打的张三进门时不但没给把门的小费,而且带的钱也少,按徽蓉塘的规矩他是不能进去的,可是他硬往里闯,结果就讨了这么一顿饱打。
李莲英一听坏事了,伸手摸摸自己口袋,小元宝还有两个,散碎银子有一点,可是也凑不足三十两。听刚才那位的口气,找一般的妓女陪一天百两足色纹银恐怕都不够用,更何况他找的是声名远扬的小玉凤,三十两银子顶个屁用!那两个龟奴仍旧按着张三搂头盖脸地臭揍,李莲英不愧是李莲英,就是汗毛眼里藏的都是鬼主意,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从脑后摸出那把花绫折扇,“刷拉”一声打开,轻摇着晃悠晃悠冲两个龟奴走了过去。
“哎!二位这是干啥的,光天化日,清平世界就这儿撒野,也不怕天理昭昭,国法难容!”
两龟奴住了手,回头一看,嗬!这位公子哥儿倒挺派头,连妓院里的事都敢插嘴。两人在徵蓉塘拉了几十年皮条,啥样的鸟都打过几只,可就眼前这位让他们犯上难了。你说他是王公侄爷家的公子出来寻花问柳图个高兴,不像,两位不用扳住指头查都能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浪荡公子算计个遍,没这么一号人,你说他是白相人吧!也不像!人那打扮,气度在那儿搁着,不怒自威。两位翻来覆去算计不出李莲英该属那路神仙,不过毕竟这两人也是吃了半辈子江湖饭,啥事路都懂一些,其中一个于是贼眉鼠眼地笑着搭讪:
“这位少爷看来——嘻嘻,似乎面生得紧啊!”
李莲英根本就不理睬他们,肚里暗笑,心说你们这两个杂种要认得我,那可就奇怪了,我今儿个这戏也不用演了。这么寻思着,李莲英大大咧咧地往张三身边走过去,走得近前,低头一看,一副大惊失色之态,忙不迭把他搀起来,嘴里连叫:
“这不是张三大哥吗?昨会在这儿受这等窝囊气!”
张三已经被打饱了,身知理亏也不敢反抗,只得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此时一听有人叫他大哥,不明就里,睁眼一看,怪了,眼前这他根本不认识。
李莲英不敢怠慢,不待他发问,便又把话茬接了下去:
“张三大哥你忘了,去岁元夕,‘春秋楼’一晤,匆匆已是一载有余,当时在座的还有长春宫的安总管、六王爷府的李管事,哈哈!果真是贵人多忘事,张大哥想必是忘却了!”
张三更是如坠五里云雾,心说我啥时候去过春秋楼,那可是四品以上京官还得有钱有才敢涉足的地儿,这位想必是认错了人,可我叫张三他认得的那位不能也叫张三呀!张三再一转念,眼前这小子能到春秋楼,提到的两个还都是灸手可热的人物,想必有些来头,倒不如将错就错,顺水推舟认了他,说不定还有啥意想不到的好处呢?想到此处,张三身上的伤也不疼了,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握住李莲英的手大笑不已:
“想起来了,你是……”
李莲英也大笑不止,心中却暗骂,看来人都不傻,你给他的钓钩上只要有一点肉腥气,他立刻就会衔住不放,我是……,我是你二大爷,你他娘的要认得你家李爷爷你就不会在这儿挨打了:
“张三大哥,咱到里边再说?”
说罢扶着张三歪歪斜斜就往里走,“里”当然是指徽蓉塘的大门以里了,张三一看李莲英扯着他主要进门,心里可真给吃了蜂蜜似的,说早知有这样的美事我何苦早来这一会儿像没头苍蝇似地往里乱窜。看来果真是人生无常。行霉运就不会有好事,可运气来了就真是泰山都挡不住,当下与李莲英相依相扶就往前蹭,嘴里还穷嘟囔:
“好说,好说!”
两龟奴一看傻了眼,咋地?李莲英提那两位他都晓得啊!
那可是他们做梦都想巴结一下的,你想,安德海在西太后跟前红得发紫,李管事又是恭亲王府的数一不二的人物。他别说敢挡他们的熟人,巴结都来不及呀!可又说了,这位公子哥年纪轻轻,咋就和那些人搭上架子啦,安总管和李管事放眼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都是大名人哪?万一……可是,万一这位真和那两位有联系,他要上去一拦,可就惨到家了。这两位眼光闪烁,拿不定主意,看李莲英亦步亦趋走到大门,就要抬腿进去时,其中一再也忍不住,飞步上前,一下将两人拦住,满脸陪笑,诚惶诚恐地说:
“二位爷且慢,我们徵蓉塘的规矩,……嘿嘿!……”
李莲英把眼一瞪:
“啥规矩,规矩不都是人订的吗?本少爷今儿就非要改一改。”
说着话只见他探手入怀,把那两块小元宝掏将出来,啪一下撂在地上:
“识相的就把这两个东西拿去,不识相的就上来搜吧!本少爷就不信你有这么大胆量!”
两龟奴一看那两块银元宝眼都直了,一个至少十两啊!了不得,这二位平时虽然也是吃香喝辣,可是进来的嫖客一出手仅赏给他们这号人就一人十两的他们还都没见过,二位扑上前去,一人抓了个小元宝,往手心一攥,果真沉甸甸的,十两恐怕都不止。二位心里乐开了花,规矩自然也不要了,抬头一看,李莲英和张三已进了院子,连忙又扯着喉咙嚷了一嗓子:
“二位爷走好!”
然后低头把那块银子翻来覆去一看,只见元宝底上凹下去的部分有几个小字,仔细一看,我的娘啊!俩龟奴愣住了一对,那元宝上写的竟是“大内金库”。二位滋溜溜直抽凉气,心说幸亏没拦着他,敢情这位说不定还是皇亲国戚呢!
李莲英和张三进了门,早被鸨母接住,张三急着去找自己的梦中情人,也没给李莲英打招呼,一溜烟地跑了。李莲英被鸨母连拉带扯地推搡到一个大客厅里,客厅里艳丽堂皇,满目琳琅,鸨母尖着嗓子对楼上一声喝:
“姑娘们,下来接客了!”
“来了!”
随着暗香浮动,环佩叮噹之声入耳,楼上慌里慌张地下来四五个油头粉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下得楼来,一字排来,意思是任他挑选。李莲英一个一个端详,一个一个地掐掐摸摸,姑娘们都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对这个毫不在意,又看这位公子哥丰姿俊逸,貌赛潘安,也不免都暗生好感,因而几个姑娘不一会儿便被逗得“咯咯咯咯”笑个不停。李莲英也看过来了,也摸过来了,没一个能相中,从左边看第一个个子太低,身材太胖,脸蛋太圆,大嘴,小眼,不好看。第二个长了一双金鱼眼睛,刀条脸,脸色黄得像个大烟鬼,让人看了不舒服,第三个小头小脸,鼠眉鼠眼,嘴里还长了颗大虎牙,令人讨厌,第四个五官倒算端正,只是肤色不太白,憨里憨气的。
李莲英摇了摇头,鸨母一看,哟嗬!这位眼光还真高,要知道这四位已经是代表徽蓉院的高层次水平了,号称四大美人。除了小玉凤,就数他们这四棵摇钱树能来钱。那知这个公子竟然一个没相中,也难怪,李莲英在大内深宫见的那些姑娘,那一个不是天香国色,出来后按在里边的老眼光看,当然挑不出能入他眼的。鸨母不敢怠慢,门口的龟奴已给了她通知,让他招呼着这位一点,这是一条大鱼,鸨母自然心领神会,一看李莲英皱起眉头,于是神秘地冲李莲英摆了摆手,说:
“姑爷如不中意还有好的,请随我来。”
李莲英晓得再下来就该小玉凤出场了。于是振奋精神,跟鸨母上了二楼,边往上走鸨母边跟李莲英解释:
“实不相瞒,小玉凤这两天身体不爽,再加上她年龄轻,举止之间恐有怠慢姑爷处,……”
小玉凤果然名不虚传,只见她约摸十七八九,瓜子脸,弯弯的眉毛下闪动着一双格外有神的丹凤眼,薄薄的嘴唇如涂了丹朱,浅浅的酒窝,娇而不媚,清丽脱俗。宽大的罗裙,镶边的紧身,都是红色,再看头上,一只盘龙卧髻繁而不乱,柔而不俗,看后影似风摆落叶,看前面赛似出水芙蓉……
李莲英正看得出神,小玉凤已婷娜走近,启朱唇,转莺声,给他道了个“万福”,那举止更是端庄典雅,有如凤凰展翅,雏燕欲飞。李莲英急忙拱手还礼,二人寒喧一番,对笑几旁,老鸨母极为识相,默然离去。
谈了许久,小玉凤见李莲英彬彬有礼,不像是一般浪荡公子,又见他眉清目秀,温文尔雅,已有几分柔情蜜意。李莲英在宫中这十年对男女之事所知甚多,可那仅限于理论,此次初接风尘,品评这男女情思,也不免有些心乱神迷。于是两人谈棋艺,讲书画,古今中外,海阔天空,谈得极为投机,这些东西都是当初老观主教给李莲英的护官符里的技艺。入了宫后,闲暇无事,宫中人才辈出,耳濡目染,李莲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