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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旷让人将贾红旗妻子搀了出去。方良华和刘卓照又看了看躺着的贾红旗,叹了口气,往病房外走。正好碰见刘劲松。
刘劲松装出很意外的样子,道:“秘书长和刘市长也过来了?贾书记该醒了吧?”
34
程一路刚回到南州,一进市委自己的办公室,方良华秘书长就赶了过来。
“一路书记辛苦了”,方良华笑道。
“还好。”程一路答道:“你们辛苦了,正赶上许多事。”
“其实也没什么。桐山那边处理得还算顺畅。”方良华说着,脸上却不由自主的阴了一下。
程一路边将桌上的文件收拾好,边问方良华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方良华一前一后地说了,程一路叹道:“贾红旗也是个不错的人。齐鸣同志出国前,我正和他商量,想动一下贾红旗,让他到湖东去。可不想……唉!”
“这个……”方良华心里也是吃惊的,他没有料到程一路也曾这样为贾红旗考虑过。要是齐鸣同志不出国,要是早几天把这个想法变成了真实,也许……
这个时候,方良华的心里最不能容忍的人,就是刘劲松了。这个愣头青,几乎是坏了全盘的大事。如果贾红旗醒过来,或者调查组一直这样地查下去,那结果?方良华不敢往下想了,程一路望着他。他赶紧将威远项目的事,又给程一路汇报了下。说到现在又止,已经投资七千多万了,到年底,总投资可以达到一点五亿。
“这么多了?都干了什么啊?”程一路有些奇怪。
“大部分卖了机器,主要设备都是从国外进口的。”方良华道:“前天田诗铭田总还给我打来电话,说他们还得加快进度,要赶在春节前投产。”
“这很好,不过……”程一路想说又停了。
方良华也没问,他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说到威远,只不过是一时的应付而已。
方良华走后,陈阳进来,看着程一路副书记,想说话却又没说。程一路见了,笑道:“有什么话就说吧,跟我还打哑语?”
“那不是。程书记,我看你这几天不在,人好像瘦了。”陈阳道。
“是吧?瘦哪?”程一路把文件递给陈阳。
陈阳说:“是瘦了。胡子也深了。这不是您一贯的风格。”
程一路这回哈哈地笑了下,“我还有一贯的风格?我一贯的风格是怎么样的啊?”
“我也说不准。反正不是现在这样子。前两天我在街上碰到简韵,她还问到您。我说您到北京去了。”陈阳说完,看程一路没有说话,就茬开道:“贾红旗出了车祸,有人说是被人害的。”
“这个……有这回事?不会吧。车祸就是车祸,被谁害了?陈阳啊,以后不要见风就是雨,听人乱说。”程一路批评道。
陈阳知道程一路副书记的脾气,他批评你是爱护你。他一边把程一路桌子上的文件拢到了一块儿,一边说:“还有人传着,这事是秘书长……”
“更不像话了,别说了。”程一路马上打断了陈阳的话。
陈阳笑笑,红着脸出去了。
程一路端着茶杯子,站到了窗前。天已经渐渐冷了,香樟树歇了几天不见,叶子依然是很精神地向上伸展着。这是程一路喜欢的,他伸出头去,看见香樟的叶子底下,又发出了许多新鲜的小嫩芽儿,紫红的,就像一个个小秘密一般,藏着,羞涩着。他真想伸手去摸摸那些小小的紫红的芽儿,闻闻它们新鲜的青春的气息……
北京之行,对于程一路来说,是一次断肠之行。一路上,他也曾想过好几种可能,见到吴兰兰后,会是一种怎样的局面。而见到老首长,又是何等的情状?这么多年来,他无数次地到过北京,可是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般的心情沉重。他甚至有些恍惚,老是想到在部队的那些时光,想到吴兰兰年轻时候的样子,想到他第一次抱着吴兰兰时,吴兰兰娇羞的面容。
可这一切,也许都将远去了。程一路一下飞机,在北京的战友就来接他了。战友们都知道了吴兰兰的病情,他们没有在程一路面前提起。一直到下塌的宾馆,大家才谈到吴兰兰。程一路这才知道:吴兰兰已经昏迷好几次了,老首长告诉她程一路程团长正在赶往北京的路上,她才硬撑着……
程一路听了心好像坠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他赶紧拉着战友们的手,来到了医院。
吴兰兰很平静地躺在病床上,与几个月前在深圳的最后一面相比,人完全变了。原来圆形的脸,现在成了尖形的。下巴完全突出,眼窝很深,脸色像纸一般。程一路看着,心里一酸,差点哭了出来。他上前拉住吴兰兰瘦弱的手,慢慢地摩挲着。
吴兰兰醒了,艰难地睁开眼睛。一瞬间,她的眼中闪出了一丝丝光亮……
程一路拍拍吴兰兰的头,这是他们当年在一起时,吴兰兰最喜欢的程一路的动作。吴兰兰一定也感知到了,她浅浅地笑着,虽然这笑不再像从前那般灿烂,但是,看得出来,她内心是很激动的。她把手反转过来,攥住了程一路的手,眼里流出了两颗泪珠。
程一路赶紧用手替吴兰兰擦去了泪水,轻声说:“兰兰,我来看你了。”
“……一路……”吴兰兰的嘴唇抖动着。
“你别说,兰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好好养病,我们会陪着你的。你看,不仅仅我,还有这么多战友。他们都来了。”程一路说着用手向后面挥了下,一大排战友都齐刷刷地站了过来。
吴兰兰又笑了下,闭上了眼睛。
程一路看了吴兰兰一眼,和战友们一道出来了。在走廊上,他问战友们老首长呢?战友们回答说老首长知道程一路来了,特地走了。他说不想看到程一路和吴兰兰相见时的样子。程一路心又一紧,说要去看看老首长。就在他们走出医院时,老首长已经站在医院的门口了。程一路简直不敢相信:一向身体硬朗的老首长,现在已是白发苍苍,明显地显出了老态。站在门口的人流中,老首长那么地无助,那么地孤独。
“老首长!”程一路跑步上前,“啪”地敬了个军礼,然后抱住了老首长。
老首长说:“来了就好,见了就好。”声音也是很苍老的了。
程一路仔细地问了问吴兰兰发病的情况,劝老首长一定要放宽心,事已至此,老首长自己再累坏了身体,对吴兰兰的康复更有影响。
“一路啊,我知道你是安慰我。我是个革命军人,我知道兰兰撑着,全是想看你一眼。你来了,她看了,她就放心了。我也就放心了。真的。”老首长脸上的泪水,沿着皱纹一点点向下,浑浊而苍老。
程一路的心更疼了。他握着老首长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吴兰兰便永远地走了。走之前,程一路赶到了病房,吴兰兰是在他的注视下走的,神情安闲,与往日一样的美丽。
老首长除了在医院门口流过一次泪外,程一路再也没看见过他流泪。这个坚强的老军人,老将军。程一路知道他的心里是疼的,而且是撕心的疼,可是,他就把它们藏在心里,藏着,深深地藏着。对于一个八十岁的老人,这是何等的残酷,何等的令人唏嘘啊!
按照吴兰兰自己的要求,她被安葬在了京郊他们从前的营房前。在坟头上,战友们共同培土,植下了一株香樟。吴兰兰在遗言中说:她在南州看到这种清香的树,就让它长在自己的身边,静静地陪伴着她吧。程一路明白吴兰兰的心思,一边培土,一边禁不住泪下。如果说当年,程一路把吴兰兰深深地藏进了心里,那么从这一刻起,吴兰兰便把自己永远地藏到了世界之外。
在所有的土培好后,大家离开坟头,准备返回时,老首长说让我再呆会儿吧,兰兰从此就一个人了。不,她还有伴。在另一个世界,她还有妈妈,还有哥哥,若干年后,还会有爸爸。“兰兰,等着爸爸,啊!”
程一路站在香樟树前,回想着这些,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了。他赶紧擦了,回到桌子边,用笔在刚才看过的文件上,写了个大大的“阅”。
齐鸣刚刚从德国回来,就急着召开了市委常委会。在会上,齐鸣大谈德国工业的发达与社会的文明,“与德国相比,我们的落后已经不是几年,几十年了。特别是社会文明,甚至超过了我们一个世纪。”
齐鸣这话有些危言悚听,但是,联系到南州,齐鸣真正的谈话目的才开始显现。“我们的很多领导干部,思想上一直不能开放,观念上一直不能更新。无论是考虑问题,还是到具体办事,畏首畏尾,裹足不前。我们的威远项目,我们的老城改造,严格说都是比较滞后的,都有一些人为的,特别是领导干部思想问题在里面。南州要大发展,大跨越,我看首先要从干部、尤其是领导干部身上找差距,找不足。只有领导干部都想通了,都明白了,都积极思考,大胆改革,南州才能实现在中部崛起的目标。”
“在座的各位常委,我们大家都要深入地想想啊!”齐鸣环视了一遍会议室。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笔记本上一本正经地记录着。过了一会,齐鸣道:“这个我就讲这些,下面请大家将近期的几个重点项目和几项重点工作说说吧。”
方良华首先汇报了威远项目,齐鸣听了,道:“这个项目开展得不错,还要加大投资力度,争取尽快投产。”
方良华点点头,说:“田总过几天要过来,到时再研究。”
岳琪简单地说了下老牌坊街拆迁,特别说到对待三个钉了户的做法。赵守春听着,哈哈一笑,说这是流氓作风。岳琪涨红了脸,程一路笑道:“这法子是我出的点子,有时候,流氓作风也不一定就要一棍子打死嘛。解决了问题,就是好'流氓'。”
齐鸣说这也是。
组织部长徐成虽然已经当选为市政府的常务副市长,但组织部的工作暂时还代管着。徐成说:“还有几个关于人事的问题,提交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