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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从权力的高层突然跌入监狱,这里面的苦楚,和其中的心情,也许只有张敏钊自己知道了。也有一些人在私下里说,张敏钊其实也是权力场上潜规则的牺牲品。张敏钊收了那么多钱,可是钱呢?钱到哪儿去了?张敏钊一个人能吃多少,能喝多少?还不是……
方良华进来了,看了看几个人,说:“都在呢。齐书记,下午的会议您看,是您自己过去,还是请其它领导过去?”
“下午?啊,是东南大学来搞城市规划设计讨论,是吧?我尽量去。”齐鸣说着望望程一路,“一路书记下午一道过去。”
方良华说知道了,齐鸣又问程一路,汽配城的南日集团员工上访的事,怎么处理了?程一路说:“处理好了,用了些非正常手段。”
“非正常手段?怎么个非正常法啊?”齐鸣问。
程一路却笑着卖了个关子,“这个嘛,就不能明说了。既然非正常,说出来就不好玩了。反正处理好了,请齐书记放心。”
齐鸣也笑了笑,“跟我还卖关子。你不说也行,关键是要解决了。温总打了好几次电话,我们要给外来投资者良好的环境哪!”
“这当然”,程一路笑道。
10
东南大学对南州市区设计的总体规划,其实是按照齐鸣书记的设想来做的。齐鸣书记早些年在南州挂职,现在又到南州来任书记,对南州市区的发展和将来,自然有他个人的独特的思考。整个规划厚厚一本,还附上了数十张样图。
王炎教授就规划的编制与有关思项作了详细地说明,齐鸣一直认真地听着。程一路边听边翻着规划。心里却在想:现在的教授也不一样了,到一个城市搞规划,首先不是看城市,而是会见领导。领导定了调子,再去按领导的调子设计。设计完了走人,反正他拿的是设计规划费,至于将来按这个规划实施后的结果,他管不了,也不会管。要是在以前,很多学者,为了一个规划,甚至与领导争执,与领导抬杠,他坚持的是学术,而不是权术。学术与权术的分离,是保证这些规划完整性与严肃性的必要,但现在这两者恰恰走到了一块。规划走样,也就是必然了。
程一路听着王炎教授的讲解,大脑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些教授对这个规划到底如何想?他们在看了整个南州城后,又产生了什么样的不同于齐鸣书记的想法?一定有,只是他们不说罢了。不说,保证了规划与领导意图的高度一致;说了,你就只好不断地往下做,一直做到领导满意为止。
南州市区现在是三十万人口,按照规划,在十年内,南州市区的人口要达到五十万。这样,对市区的扩大,就成了规划的重要部份。扩大市区,无外乎两条路:一是向外扩张,二是拆违再建。
向外扩张,这是没有争议的。即使现在国家对土地政策管得很紧,但城市的发展步伐,还是阻止不住的。只不过是扩张的方式不同,更加灵活更加变通了。一个城市要发展,扩张是一种必然趋势。程一路在早几年担任政府秘书长时,就曾经一再提出要将南州市区向东南扩张。南州北临长江,原来的城市发展基本上是沿江走,城市变得狭长,像一条直肠子鱼。规划中也明确了向东南扩张的思路,程一路仿佛看到了南州城正从狭长的鱼形向厚实的方向迈进了。
拆违重建,这是这几年城市建设中一个很时髦的词。所谓拆违,就是将城市中那些没有通过审批的私自搭建的违章建筑拆除,而代之的是重新建设的新建筑。这一点,程一路曾经也反复研究过。任怀航书记在南州时,也曾想对南州的城市进行一次大的动作。结果把南州沿江老街拆了,修成了今日的滨江大道。如果仅仅看修成了的滨江大道,似乎也是一件大好事。每到夜晚,大道上华灯璀灿,也是一道美景。但如果清楚这滨江大道前身的人,可能就禁不住要长叹。多么古老而幽静的老街,一夕之间,化为尘土。程一路在老街上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光,老宅子也在滨江大道修建时拆了。好在最后还留了一块,南州古塔那边,还原样不动地立着。在大道与老街之间,形成了一种对比。一新一旧,却是别样情怀。
拆违如果真的是仅仅拆除违章建筑,程一路双手赞成。事实上,规划中明明白白地写着:对南州城中牌坊街等老街,在三到五年内逐步拆除,兴建现代化的住宅新区。
牌坊街,程一路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上小学时,学校就在牌坊街上。听老人说,牌坊街上曾经有过很多座高大的牌坊。但程一路没有看过。解放初就被砸了。牌坊街上有很多的名人故居,有一条很窄的巷子,听说那里曾出过两个状元,所以有“一巷两状元”的说法。
王炎教授讲完了,齐鸣先开了口:“首先,我们得感谢东南大学,特别是王教授对南州城市规划所做出的努力。刚才详细地听了王教授的讲解,我个人认为:这个规划是符合南州的实际的,是着眼于南州的长远的,不仅具有可操作性,更具有前瞻性。我就不多说了,先请大家都说说。”
齐鸣说完扫了一眼会场,大部份人的头都低着。这里面有文化、建设、交通、环保、旅游等十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和专家。大家都在翻看规划,谁都不愿意抬起头来先说。齐鸣笑道:“一路书记,你先说吧。”
程一路把茶杯向前推了推,说:“那好,我先说几句。对于整个规划,我觉得还是比较成功的。主要表现在三点上:一是对南州城市整体发展的思路,很明确。南州就要东进,这也符合国家大的东进战略;二是整个规划的前期工作作得扎实,对南州经济和城市发展的定位,我以为还是比较准确的。十年左右,把南州发展成为有五十万人口的沿江新型城市,这是比较客观的,也是很冷静的;第三,我觉得这个规划,体现了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刚才王教授也详细阐述了,我就不再重复。至于意见嘛,我想一个城市的总体规划,编制起来是要时间的,是要经得住考验的。这里面大的思路都很好,但是,对于牌坊街等老城区的拆建,我想还是要慎重的。去年我们拆沿江老街时,阻力就很大,压力也很大。而且,城市发展中的保护与建设,本来就是个敏感问题,这点是不是请规划组再认真地思考,能拿出更合理的方案来。”
程一路说着看了齐鸣一眼,齐鸣也正望着他,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在会议上,这种没有表情的表情,远远多于各种生动的表情。
一时间,会场上没了声音。只有喝茶的响动,便静寂的气氛中有了点生动。程一路知道,他这一说,除了规划组,除了齐鸣书记,一般人是不好再说的。刚才他本想等大家都说了,自己再说。可是齐鸣书记既然点了,不说就不像。他本来还想多说点,但觉得还是点一下为好,既说出了想法,又有分寸。
还是规划组的王炎教授打破了这静寂,解释道:“程书记刚才的肯定,是对我们整个规划组的鼓励。至于牌坊街的拆建,我们也曾经深入地思考过。南州作为一座历史文化名城,保持历史文化特色,是必须的,也是必要的。因此,针对牌坊街,我们确定了蓝线区域,在规划中,提出要将部份名人故居,采用集中保护的办法,就是逐步拆移到蓝线区域,这样既达到了拆建的目的,又保持了部份名人故居的风貌。做出这样的规划,也是基于目前的现实的,一是国家土地政策的逐步收缩,二是从老街人居环境的改善上考虑的。”
王炎说完,程一路没有再做声。他觉得他该说的已经说了。齐鸣道:“大家都再说说。你们都是专家嘛。”
“我来说几句”,文化局文管所的李所道:“我赞成刚才程书记的意见。这几年,我们拆除的老街不少了,不能再拆了。”
李所说着就有些激动,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我一直不明白,城市发展为什么非得从拆建开始?一个城市有什么特色?南州有什么特色?特色就在这些老街,这些老建筑上。都拆了,将来我们的后人看什么?他们是要骂我们的。搞什么蓝线,这纯粹是糊弄嘛!改善人居,也不是以这样的拆建为代价的。”
“李所……”文化局的高局长想打断李所的话,可是李所的话正在兴头上,“高局长,你不说可以。我不说对不起我的良心。我们是搞文保工作的,我们都不说,谁来说。何况今天本来就是讨论规划的,我提意见,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人微言轻,但我总得要说。领导们听不听,那是领导们的事。我说完了。”
李所说着闷闷地坐了下去,高局长也不好说话了,只道:“这……这个……”
“这个什么?”齐鸣问道,高局长立即红了脸。齐鸣说:“我觉得李所的发言不错嘛。既然是讨论,就得开诚布公,各抒已见。真理越辩越明,怕就怕不辩。南州不管怎么发展,特色是要的。但是,不管怎么保持特色,南州也还是要发展的。这就要我们辩证地看待问题,分析问题,理解问题。我刚才说了,整个的规划是很成功的。但细节上的问题,也是存在的。希望规划组好好地再捋捋。再修改,再完善。一旦改定,我们的规划就必须要有严肃性,就要不折不苟地去实施。”
程一路的手机振动了下,他知道是短信。就拿起来,是省委副秘书长林晓山的。短信里就几个字:“你老首长的部下可能要江南。”
老首长的部下?程一路感到有点莫名。他想打电话问问,但林晓山既然给他发短信,说明了林晓山此刻正不方便。他就回问了句:“详情?”
林晓山的短信很快来了:“正明书记即将调离,新任书记听说是你的老首长的部下。”
啊,程一路这一下明白了。早就听说省委叶正明书记要调到中央去。但一直是干打雷不下雨,这一下雨下来了,随着这雨,来江南省的是老首长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