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剧痛难当,有一股血流从臂上直淌下来。他咬紧牙根,艰难地把外面的航空衣脱下来,接着
解下雪白的丝围巾,把伤口扎紧。他不敢在那里再逗留,只好顺着公路向芜湖方向蹒跚走去。
黑天幕地,前途茫茫,不知归宿何处。他边走边想。这样走法,若碰到巡逻队或是南京
追来的警车,自己肯定会被捕的。他突然看见前面的公路坡度很陡,便想起现在许多私人商
车还是用木炭作动力的,爬坡速度很慢,他满心希望能有这种汽车驶过。他认为自己虽然右
臂受了伤,靠左臂勉强爬车还是有办法的。于是他就躲在坡旁的大树后面,背靠树干,坐在地下,等待着。
整整等了两个多钟头,他才听到汽车的马达声,看到南京方向有车灯向他这边射来,肯
定是向芜湖方向开去的。他定神一看,确是那种木炭发动的汽车。他喜出望外,如遇救星,
马上准备爬车。当汽车上坡时,他抢上几步,靠着左边的臂力。抓住车子后面的围板,一跃
而上。他躲在车斗后面,感到有点眩晕。
京芜公路紧靠着长江南岸,这时正是十一月天气,隆冬寒夜,江面北风怒号,向南岸席
卷而来。无篷的敞车,毫无掩蔽,寒风透骨,冷气迫人,风刀霜剑,袭人肌肤。刘振亮龟缩
一团,磕牙股悚;再加上伤口剧痛,交相煎迫,不断折磨着他的肉体和精神。长夜漫漫,使
他感到可怕。
在痛苦中挨过了几个钟头,东方渐渐透出鱼肚白,他又紧张起来,他感到黑夜虽然可怕,
但白天更可怕。假使警方人员追上来怎么办?前面的司机如果发现他夜里爬车,该用什么话
应付他?身上的弹伤,满身的血迹,怎能瞒过众目,从容过市?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里不
断起伏,他断然决定,马上脱离这辆汽车,找个暂目栖身的“避风港”,躲避目前的风声,
把伤养好再走。于是,他利用汽车上坡,车子速度放慢的机会,跳下车来。整个晚上的折磨,
他的体力十分虚弱,当他着地时,麻木的双腿已支持不住,栽倒地下。过了好久,他才勉强
爬起来,脚踝也扭伤了。他一拐一拐地向前走,好像斗败的公鸡,狼狈不堪。
离开了公路线,他向着山野偏僻的地方走去。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少路,跟前出现
一片竹林,环境非常幽静。他顺着绿竹幽径,一瘸一拐地向前,也不知道转了几个弯,前面
豁然开朗别有一方天地。独立的竹篱茅舍,荫隐在一片果林丛中。门前一弯清水静静流淌,
篱内红梅数枝,夺篱而出,冷艳凌霜,幽香袭人。虽属隆冬,门前尚有耐寒花草,铺地如锦。
透过青翠欲滴的竹林 隐约可见悠悠长江。这里风景幽美,犹如世外桃源。
刘振亮此时好似丧家之犬,虽有清幽景邑,也无心观赏。寒冷,恐惧,疲劳,创伤,侵
袭一身,更加流血过多,全身酸软。他十分艰难地瘸拐到篱笆旁边,正想轻扣柴门,只感到
头重脚轻,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扑倒在地。
当刘振亮一觉醒来的时候,他已躺在舒适轻软的床铺上面,全身的衣服被换过,两处伤
口已经包扎好了。他睡在一间非常清雅的书房里,室内明窗净几,图书满架,墙上挂着历代
名人字画,左琴右剑,悬于两旁。他宛如置身于梦幻之中。
正当他疑惑之时,主人进来了。前面是一位老者,年约五十余岁,英武康健,笑容可掬;
虽然是村居装束,观其举止风度,知是一位有学问、有素养的隐者。后面随着一位女郎,年
约二十左右,脸若桃花,眉含英气,浑身焕发着处女的光彩,真是一朵含苞欲放的鲜花。她
秋水有神,上唇微翘,一望而知是人间珍品,属于秀外慧中之流。她身段虽苗条,但结实健
康,婀娜、刚健兼而有之,妩媚、大方两者俱备。所着衣履,不土不洋,清雅朴素。
刘振亮看到主人进来,想欠身而起,由于流血过多;虚弱无力,却感到十分困难。老者
急忙向前按住,嘱他不必过于客套,安心静养。他抱歉地对刘振亮说;“先生,很对不起!
今早我开门,发现你晕倒我家门前,便和我的女儿一齐把你抬进屋里来。看你流血太多,表
情十分痛苦,小女担心你经受不了手术过程的痛苦,她立即用进口的德制麻醉安眠剂给你打
了一什,以便进行急救。因此来不及问你受伤情况,可能会耽搁你寻找凶手线索的机会。”
刘振亮这个见不得阳光的家伙,怎敢向老者直言相告呢”他迟疑一下,马上编了一套谎
言,他说:“前天国防部交给我一项秘密任务,当天我就从南京乘国防部专车到芜湖。当时
我估计还有几天的逗留,因此命令专车先开回去。想不到当天我就完成了这项秘密任务,并
向国防部复了一个密电,此行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因闲着无事,昨天我顺路到马鞍山找我当年远征军的一个亲密战友,想不到他刚刚调
到武汉华中总部去,没有找到。悔不该昨天下午,我想坐一艘民船沿江东下直达南京,打算
趁此机会,饱看长江下游景色。这艘民船里,除我之外,还有六个旅客。我上船的时候,手
上提着一个皮包,除换洗的内衣外,还有三万元法币,数目虽无多,但是所占的体积劫不小,
因不慎引起同船的注目。昨夜船舶采石矶江边过夜,我看他们有点异样,行动可疑,就提高
了警惕。到了半夜,还未入睡只见同船旅客相互交头接耳,我意识到情况不妙,马上起来,
一走出船头。这时我感觉到后面有一个人跟踪上来了,他企图抓住我,我闻风急忙闪开,他
扑了一个空,踉跄几步,被我趁势推入江中。突然听到舱内枪响,我马上跳上岸来。我一边
开枪还击,一边拔腿就跑,不幸耳朵和右臂都中弹受伤。回头一看,只见船上五个人同时登
岸,正向我猛追。跑没多远,我发现前面有一个小山包,我就利用这个有利地形,以小山包
作为掩护,开枪还击。对方可能有一两个人受伤了,因此这五个人不敢向前,散开卧倒。我
趁着这个机会,乘着黑夜,急起迅跑。距离这批土匪已经很远了,还听到后面追击枪声。看
来这些亡命之徒,可能是某部散兵游勇,才有许多枪枝。他们目的要杀人灭口,因此死追不
放。我自忖自己已经负伤,对方人数多,因此我不敢恋战,寒夜霜晨,一口气跑了二十里,
不敢稍息。
“天刚蒙蒙亮,我走到尊府门前,因流血太多,支持不住,不觉晕倒。幸蒙老伯大人和
小姐救我一命,这是再生之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老者一再安慰,怕他过度疲劳,叫女儿端一杯炼乳蛋花和一盘夹心饼干给他充饥,并嘱
女儿玉芳细心护理。
刘振亮感激流泪。鳄鱼的眼泪,赢得主人的怜惜,尤其是玉芳对他更表同情。
这家主人,姓戚名承祖,保定军校出身,曾在某军阀手下当警卫营营长,因为替情妇报
父仇,参与反戈兵变,得巨万资,脱离军籍,隐居在这苏皖交界的铜井地方。
此地依山面江,土地广阔富饶,戚承祖在这里培植各种果树,栽种菜蔬,有时上山打猎,
下水捕鱼,兼有底囊,生活过得非常舒适。不幸发妻于三年前病故,目下只有这个女儿戚玉
芳,父女两人相依为命。戚承祖对他女儿爱如掌上明珠;戚玉芳事父克尽孝道,处理家事井
井有条。
今天清晨,戚承祖起床较早,开起柴扉,看到一个青年军官负伤倒地,急呼女儿出来帮
忙,把他抬放客厅。检视其伤口,知道他晕倒乃流血过多,饥寒交迫所致,没有打断臂骨,
井不十分危险。戚承祖便把他全部衣服脱下,洗去身上血迹,用云南白药赶上伤口,包扎完
要,并拿自己的衣裤给他换上。
戚玉芳的母亲生前曾当过医生,因此玉芳颇精医理,估计对方进行手术时受不了痛苦,
特地为他注射一支止痛安眠针因此刘振亮一直沉睡不醒,直到夕阳行将西下,他才醒来。
当刘振亮沉睡的时候,戚玉芳把他所换下的衣裤全部拿去洗涤干净,并为他缝补皮衣弹
洞破口。她于无意中在他皮衣内面的口袋里,发现一个票夹,内存美金一百五十元,还有一
本国防部“派司”(工作证)。证上贴着刘振亮本人半身二寸相片。“派司”里登记着,姓
名:杨展;年龄:二十五岁;籍贯:四川内江;职别:国防部少校参谋兼美军顾问团翻译官。
这是刘振亮伪造的证件,他改了名,换了姓。证件上那张相片照得十分神气,戚玉芳看得出
了神,她不知内幕,信以为真。
戚玉芳把这份“派司”拿给她父亲看,戚承祖认为杨展这么年轻就当上少校,大有前途。
又是翻译官,英文根基肯定很好,更加体格魁梧,外表英俊,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因此
戚承祖对他更加器重,选他为乘龙佳婿的愿望油然而生。
晚餐后,父女俩都到刘振亮所住的书房里,戚承祖有意查询他的家世出身及婚姻问题。
刘振亮早有准备,趁机吹牛,说得天花乱坠。
据刘振亮自叙,他出身于四川内江的望族,书香门第,家庭经济相当富裕。他从小就受
家庭教师教育,进步很快,因此英文基础很好。十八岁高中毕业后,时正抗战军兴,为了救
国,考入黄埔军官学校,毕业后派往云南廖耀湘部当见习排长。不久,中央命令各军挑选精
锐基干到印度加尔各答盟军远东战争学校,接受美国军事训练,当时他也在选拔之列。受训
半年 毕业后升为连长,属于远征军新一军孙立人部,配合英、美军队反攻缅甸,由缅南一
直打到缅北,与日军交锋二十余战,积功升为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