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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环住程科长的脖颈,两颊偎贴磨擦,热泪盈眶。
这是突然的袭击,出乎程科长的意料之外,他悄声说:“注意。门只掩着,别这样!”
“我不管!”她死劲地抱着他,娇柔抖颤地说:“我该怎么报答你?”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这是我份内的事。”
程科长担心有人进来,影响不好,便笑着站起来,倒了一杯开水,喝了两口,振颤的心弦恢复了平静。
他把茶杯放在床头柜上,复坐床沿,告诉黎丽丽三天来他所作的努力。
程科长从史朝云家里出来以后,立即回警厅,建议第三度搜查王家,按照史朝云所提供
的线索,在王仲钦密室的全身镜后面果真发现了洞门,他们从墙基走下石阶,找到了地下室,
搜出大量的鸦片烟和海洛因。又开了H保险箱,找出许多犯罪材料和证据。他趁机把黎丽丽
的裸体相片和史朝云的‘悔过书’悄悄地抽出来,放在自己的皮夹里。
在赃证面前,王家父子无可抵赖,只好坦白认罪,同时又逮捕了同伙五人。其中有个叫
邵长贵的,就是冒充《新都晚报》记者的那个家伙林一鹄。警厅牵连了七人,都是被他们拖
下水的。机场上有三个检查员同时被捕,罪名是掩护过关。
全案在报纸上公布,轰动全币。这个帮会的老头子,纸老虎一被揭穿,声名狼藉,一败
涂地,再也无法在社会上兴风作浪了。
程科长还把史朝云的家世和被害经过,详细地告诉了黎丽丽,丽丽对史朝云的过去,表示同情和谅解。
“咚咚咚!”房门轻扣三声。
“请进来!”黎丽丽愉快相请。
门开处,赵护士领着史朝云进房来,程科长立即向前和赵护士握手,谢谢她对丽丽的细心照顾。
赵护士笑道:“我不但照顾人,连门都照顾了!”说着哧哧地笑开了。
史朝云听了莫名其妙,程科长和黎丽丽会心地笑了。
赵护士走后,程科长从皮夹里拿出‘悔过书’交给史朝云,笑道:“交还卖身契,就是
自由人,以后要嫁给哪一位悉听尊便。”
感激,羞惭,使史朝云脸红耳赤。
史朝云赧颜向丽丽负荆请罪。丽丽握住史朝云的双手。风雨同舟,她们的友谊更加巩固。
一场暴风雨过后,迎来了光辉灿烂的艳阳天!
第四十章
一九四八年冬天,徐州战局急转直下,首先黄伯韬兵团被歼于运河西岸的碾庄,接着由
河南远道而来的黄维兵团被困于宿县的双堆集,最后,徐州剿总所率的邱清泉、李乐、孙元
良三个兵团突围不成,在永城的陈官庄全军覆没。
淮水前沿尽失,南京岌岌可危。这时长江北岸只有两支人马。一支是李延年兵团,它是
临时拼凑,仓促成军的,建制初立,士无斗志,李延年又新从海州绥署逃回,是个漏网之鱼,
心有余悸。另一支是刘妆明兵团,它是西北残余,不是中央嫡系部队,此人一向提兵自重,
保有实力,现在唇亡齿寒,犹如惊弓之鸟。
交战双方强弱悬殊,胜败已成定数,大批散兵渡江南逃,流散在南京周围,饥寒交迫,
哀鸿遍野。南京米价天天高涨,民不聊生,居民公开抢米。国币不断贬值,政府企图维持法
币信用,因此银行大量抛售黄金。但是杯水车薪,至此已经无能为力了。此时民心惶惶,军
心涣散,政府决定迁都广州,中央要员全部空运撤离京都,他们拥着娇妻美妾,带着金银巨资南逃。
城北公馆区,是中央要人公馆和各国大使馆所在地,过去称为禁区,是全国第一等豪华
富贵之地。这里每条街道都是清净的柏油路,两旁树木整齐,树影扶疏,行人道旁全是一派
水磨矮墙,围墙里面尽是花园洋楼,环境整洁,恬静清幽。现在却是门窗紧闭,高楼寂寞,
黄叶满地,街上绝少行人,在夕阳残照下,西风萧瑟,寒气迫人,更显“太阳力薄不胜风”的凄凉景象。
在这空荡荡的路上,一辆三轮摩托马达的声音冲破沉寂的空间,程科长坐在车上,巡逻
禁区。眼看一片荒凉景象,油然生起成败兴衰之感慨。他对这个地区,有着浓厚的感情,几
年来,由于职责缘故,为了保护这个地区的安全,他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和心血。他经常出入
官邸,对一切都十分熟悉。这里的官宦小姐和年轻的太太们,许多人对他的工作感到好奇,
有的慕名而来,喜欢和他来往,有的结为朋友,甚至成为知心。当她们临走之前,都曾劝他
东渡南飞,有的甚至声泪俱下,依依惜别。现在人去楼空,不见伊人,程科长感到非常惆怅。
她们一个个身影,芳容,千姿百态,万紫千红,像特写的镜头一样,展现眼前。闪烁而过……
“呜鸣!”巡逻车在城北公馆区内悲鸣,呼吁的北风怒吼着,萧杀的寒风卷起落叶向程
科长迎面扑来,他那破碎的心灵更加伤感和孤寂,不知明年春催桃李时,又是一番何等的景象!
他回到警局,已经下班了,除了值班的警员之外,里面静悄悄的。回想当日鼎盛时期,
大家以局为家,热衷事业,争取前途,“内勤人人有事 外勤事事有人”,到处充满朝气蓬
勃的气象。这情景,如今是一去不复还了。
程科长一个人站在空旷清冷的科长室里,感到孤单傍植。今夜何处,度此苦闷的寒宵?
他沉思良久,终于决定洗个澡,到秦淮河畔凤凰餐厅,单斟独酌,欣赏丽丽的歌声。
他洗完澡,换好衣服,突然电话铃响了,他无精打采地拿起听筒。
清脆娇润的声音在话筒里响着。“你是北区警察局吗?请程科长听电话。”
“我就是,你是谁?”
“我是谁?离别没多久,连声音都不认得了,真是贵人多健忘!”
“啊,你是锦芳!”程科长精神顿振,显得十分激动。
“不要太激动了,科长先生!”
“你怎么知道我激动?”
“听筒的音波振得很厉害,我的耳膜受不了啊?”尾音带着“噗哧”的娇笑声。程科长也开怀大笑。
“你在哪儿?”程科长迫不急待地问。
“国际饭店原来那个房间。我在那里全军覆没,今天远道而来,特地凭吊古战场。你有
空吗?可爱的胜利者!”
“不敢当,不敢当!我马上就来!”
“你一定来,我等着你!”
意想不到的电话,带来了春天的气息,程科长心里一阵高兴一阵甜。大喜过望,使他不
知所措,对方的电话早已挂断,他坐在桌角,手还提着听筒,怔怔出神。
放下话筒,他马上换上西装,下令备车。为了不露行踪,他乘着吉普在挹江门下车。车
子开走后,他又转回头到约定的地点去。
国际饭店二楼二○一房间,是该店最上等的房间,原是接待国际贵宾用的,没有相当来
头的人是住不进去的。
程科长见门虚掩着,便轻轻推开。
花锦芳见到程科长,高兴地欢呼:“啊,你来了,实在太高兴了!”忙帮程科长脱帽宽
衣,像一位体贴的太太。
程科长边脱边说:“我想你想得好苦啊!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怎么会不来呢?黄昏相约,君子言重如山!”
程科长看着花锦芳,心花怒放。她穿着霓虹般的晚装,全身线条毕露,那窈窕的身材,
白嫩的脖子,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微隆的臀部,修美的长腿,无处不充满女人的魅力,
道士式的发型,衬着漂亮的脸蛋,明媚清新,青春焕发。
程科长接过花锦芳手中的香茗,两人并排坐在沙发椅上。他兴奋地巡视着房间,家具排
设与前几个月差不多,只是被布置得宛如新婚的洞房。程科长一眼触到衣架上挂着一件男睡
衣时,心脏欢愉的跳跃着,他狡黠地对花锦芳一笑,说:“昨夜梦见仙女下凡,今天果然她来了!”
“在哪里?”花锦芳故意问。
程科长笑而不答。
程科长觉得房间布置非常熟悉,不禁触景生精,陷入沉思。
机灵的花锦芳已经猜透程科长内心活动,她笑道:“我这次到南京,算是旧地重游,你
到这个房间,也可算重游旧地吧!因为这里的陈设与安排对你有着深刻的印象,这是马家流
派,大同小异,没有多大区别。”
程科长听出她语合双关,正想发言,花镜芳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看来你的肚子也
饿了,我们还是先吃晚饭再说吧!”
“好,我们到餐厅去!”
程科长正要站起来,花锦芳马上止住:“别忙,一切都已安排好了,今后三餐都用不着
你操心。”说完,她按了一下电铃,吩咐茶房开饭。
三个茶房张罗了一阵,端来许多山珍海味,摆在桌子上。程科长定睛一看,有芙蓉鱼唇,
花菇鲍鱼,红炖海参,软溜草鱼,油爆明虾,鸡丝鱼翅,发菜干贝,清炒螺片……
花锦芳笑道:“这都是你家乡的名菜,特地为你而准备的,而且厨师也是你家乡的。”
“谢谢你的盛情厚意,但是反客为主,我于心不安哪!”
“这一点点东西,何足挂齿。受惠必报,施惠莫忘,这也是马家的家教,这种味道,你
也不是没有尝过的,何必说得那样客气呢?”她调皮娇笑,弦外有音。
茶房撤去残席,花锦芬酒意正浓,情态动人。贴在耳朵上的钻石耳环,晶莹闪烁,与她
红润的脸颊,冰清玉洁的鬓边耳际,互相辉映,好像含露的牡丹,熠熠发光。程科长心想,
真不愧是绝代佳人,远看、近看、正看、侧看,都会令人陶醉!
花镜芳见他失神之态,不禁好笑,冲着他问:“喂,你魂不守舍,究竟生什么邪念?”
“我看着你,记起来词里一句:‘牡丹含露珍珠颗,’便浮想联翩,想起你信中曾说:
‘夜来一笑寒灯下,犹忆乘人之危时’的情景,不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