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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没关系。”董湘爱连忙止住她,“你婆婆病了,当然你得照顾她。你别担心,我可以找我的朋友帮我。”
“真是对不起。那再见了。”李太太挂断电话。
董湘爱却没立刻放回话筒,她握着,怔怔发着愣。
今晚是她们小组长的婚宴,她一向很照顾她,这次她能顺利回到公司工作,也多亏她大力帮忙。
一群同事说好了去参加她的婚宴,为她祝福,她不想自己成为例外的一个。
可宝宝怎么办呢?不可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也不能带着他一起出席。
看来,只能找朋友帮忙了。
决定后,董湘爱首先拨了汪明琦的手机,可接通后,却传来一阵醇厚的男声。
她一愣。
“小爱,是你吗?”
“……禹哥?”她愕然地扬高嗓音。她以为他人还在国外,就算回来了,又怎会接明琦的手机?难道——“我打错电话了吗?这不是明琦的手机?”
“不,这是。”
“那——”
“明琦发烧了,没办法接。”殷贤禹简洁地回答,可平淡的语气似乎蕴着一丝狼狈。
狼狈?禹哥会狼狈?
董湘爱觉得不可思议,但现在她没空细想这些。“明琦发烧了?严重吗?”
“嗯,烧得不轻。”
“那怎么办?”她忍不住焦急,“看过医生了吗?”
“我现在正要带她去。”
“那就麻烦你多照顾她了,禹哥。”董湘爱松了一口气,有殷贤禹在汪明琦身边,她一定不会有事。
“嗯,我会的。”他顿了顿,“对了,你打电话来干嘛?”
“啊,没事。没什么,我只是……打电话谢谢明琦老是送东西来给我。”她微笑,“对了,我也要谢谢你,禹哥,多亏你那些人参。我啊,在李太太三不五时的鸡汤炖补下,这两个月胖了五公斤呢。”
“人参?鸡汤?”殷贤禹有些摸不着头脑,“小爱,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没送过你人参啊。”
“嗄?”她一怔。
“你需要吗?我马上请人送过去。”
“不,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连忙回绝。
不是禹哥送的?那会是谁呢?为什么李太太要骗她?董湘爱坠人五里雾中。
“你等一等,小爱,明琦好像要说什么——”殷贤禹忽地急急说道,好一会儿,话筒才又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关于那些东西,明琦说,大部分是徐浪远送的。”
“什么?”董湘爱一惊,宛如被落雷击中。
“他说,他不想让你知道,所以请明琦跟保母帮忙瞒着。”
“我……我明白了。再见。”怔怔地挂断电话后,有片刻,董湘爱只是一片迷惘。
原来那些东西是他送过来的,原来一直在一边默默照顾她的人是他。
原来是他——
她闭上眸,十指紧紧抓住桌缘,指节泛白。
她想起自己曾好几次在楼下巧遇他,他总是站在公寓对面的路灯下,默默看着她。
她知道他在看她,知道他在等她,知道他一直希望她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可她从来没理他。
只是假装没看见他,目不斜视地经过。
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这样执意守候?她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不会再有机会。
覆水,难收,已经灭了的灰烬,无法再点燃。
难道他不懂吗?
想着,她深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拉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
屋外正飘着细雨,冬季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早,近七点,天色已然完全沉阁。
细雨蒙蒙中,路灯映出一辆蒙蒙淡淡的白色车影。
是他的车。她想,自己不会猜错。
WW WW WW
这样每天在楼下等,每天抬头望从她屋内透出的灯光,仿佛成了一种习惯。
一种会让他安心,却也一点一滴挖空他胸膛的习惯。
客厅的灯亮着,她正在做什么呢?抱着宝宝逗他说话,或者,母子俩正一起欣赏电视节目?卧房的灯亮了,她回到房间了吗?此刻压上她眉宇的是否是浓浓的倦意?灯灭了,她睡了吗?或者,只是在床上辗转难眠?
因为无法接近她,他只能靠着灯光的明灭来猜测她的动静,揣摩她的心情。
她是快乐的?是悲伤的?还是疲倦的?
她乖乖地喝汤了吗?脸色是否更红润了呢?那一头原本柔润的秀发,是否还像前阵子一样干涩?
她都跟宝宝说些什么呢?会提起他吗?或者,她永远也不希望宝宝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他是不是……永远不能得回他们了呢?
就这么愈想,心愈沉、愈慌,逐渐逐渐把自己逼入沧凉绝境。
原来后悔是这样的滋味,原来思念是这样的滋味。
他终于懂了,终于明白了——
叩、叩。
有人敲他的车窗。
他蓦地深呼吸,强迫拉回惘然思绪,伸手抹去车窗漫开的白雾,乍然显现的容颜令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是……湘湘!
站在车外撑着一把红伞的,竟是湘湘,抿着唇毫无表情望着他的,是湘湘!
他觉得自己忽然无法呼吸了,颤着手打开车门,走入朦胧雨幕。
“湘湘,你——”极度的激动令他说不出话来,就连身子也微微发颤。
她只是静静望着他。
有什么事呢?她为什么下楼来找他呢?是不是……她终于肯给他机会了?又或者,她其实是来请他滚远一点的?
徐浪远震颤地想,胸膛在希望的火与恐惧的冰交相折磨下,急遽起伏。
“你现在有空吗?”正当他感觉自己就要停止心跳时,她终于开口了,语气礼貌。
“有空,当然有空!”他急急回应。
“那帮我一个忙。”
XX XX XX
她要他帮忙看顾孩子。
她说自己有一个约会,可李太太却没办法过来,而她临时找不到朋友帮忙,只好麻烦他了。
她说得很客气,很平淡,似乎浑然不知他心情的激荡。
她不知道他当时几乎想跪下来感谢上苍,感谢袍赐予他这样的恩典,让他有机会回到她的公寓,还能正大光明地照顾自己的儿子。
“宝宝,宝宝。”他抱着正咯咯笑着的婴儿,缓缓摇晃,“你知道爸爸今天晚上有多开心吗?你一定不知道吧。”伸出食指轻轻捏了捏儿子的鼻。
宝宝笑得更开心了。
也许是之前在公园里就与他多次接触,宝宝并不怕他,一躺进他的臂弯便毫不客气地玩弄着他。拉拉他的耳垂,摸摸他的喉结,偶尔,毫不客气地拿口水濡湿他的衣领。
“好啊,宝宝,你是这样对待你老爸的吗?”皱起眉头,他假装生气。
宝宝眨眨清亮且无辜的眼,数秒,忽然开始哽咽。
哇!不会吧?这家伙要哭了?
徐浪远才刚转念,宝宝果然鼓足中气,开始号陶大哭。
“不是的,你别哭啊,爸爸没有骂你的意思。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被儿子凄厉的哭声搞得心慌意乱,他连忙举手赌咒,“我发誓,我真的是开玩笑的!”
可宝宝不理,依旧哭得很卖力。
“喂喂!”他无奈,正想再度求饶时,忽然灵机一动,想起董湘爱临走前叮咛他宝宝如果哭了,大概有两个原因。
肚子饿了,或者尿布湿了。既然还没到喂食时间,也许他该为儿子换尿布。
果然,掀开尿布,湿得彻底。
“难怪你会哭成这样了,小子。”他笑,开始照着董湘爱在便条纸上写下的步骤为儿子换尿布。
见老爸终于明白他的痛苦,宝宝不再哭了,委屈地打了嗝后,睁大眼睛看着徐浪远。
“干嘛这样看我?”儿子无辜的眼神令他颇觉不妙,那瞳眸太清澈了,闪闪发光,似乎正酝酿着什么。“喂喂,可别再哭了,我只是动作笨了点,没惹到你吧?”
“呵呵。”小宝宝笑声如银铃,接着,一管喷泉毫不客气往他身上射去。
他愕然,好半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恍然,“我的衬衫!”他哀号,拉起衣襟一嗅,脸色也变了。
知道自己干了好事的宝宝笑得更开心了。
“还敢给我笑?小家伙,不怕我揍你?”他横眉竖目。
凶神恶煞的模样让宝宝一挑眉,慢慢地,深吸一口气。
别又来了吧?
当儿子又开始练肺活量时,徐浪远当下决定投降。“好好,算我的错,我活该,不关你的事。别哭了好吗?别哭了,我的小祖宗。”
就这样,徐浪远哀告求恳,手忙脚乱地度过第一个担任保母的晚上。
好不容易,喂宝宝喝过奶后,宝宝终于躺在他怀里困然酣眠。在一番感谢上苍后,他轻手轻脚将宝宝抱回婴儿床。
许久,他只是将脸趴在婴儿床栏杆上,静静望着儿子。
“宝宝,爸爸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他低声说。
他现在明白董湘爱为什么把孩子取名为禹明了,为了感念殷贤禹和汪明琦。
因为他们两人,是陪伴她度过痛苦的怀孕期与生产过程的好朋友,当她最需要的时候,是这两人在身边扶持着她。
是殷贤禹跟汪明琦,不是他。
不是他——
一阵喧闹声忽地从客厅大门外传来,徐浪远神智一凛,回转客厅。
“谢谢你送我回来,拜拜!”
他听见董湘爱在门外吃吃笑道,接着,是一串钥匙声响。
“喂喂,你行不行啊?连自己家的钥匙都找不到。”一个男声嘲笑她。
“行,我当然行!”喀擦声响,“瞧,这不是找到了吗?”她得意洋洋,“好啦,你可以走了,拜拜。”
“不请我进去坐坐?”男人半开玩笑地提出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