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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哪位?」对讲机传来的声音陌生异常,连听都没听过。
「你好,请问季先生季太太在家吗?」
「对不起,这里姓陈不姓季,你找错了。」迟疑了一下,冷淡的声音才回答。
「对不起,请先别挂,我确定我没找错,以前我在这里住过,以前的屋主姓季没错,请问你知道他们现在住哪里吗?」看样子小琉他们似乎是搬家了,但是为什么不曾跟他提过,那他之前寄回来的信跑哪里去了?
对讲机那头沉默许久,最喉才慢慢说道。「你等一下,我下去开门。」
「好的,麻烦你了。」对于现在的状况,宋卫樵是一头雾水,在他原先的设想里,现在早应该瞧见季琉的脸庞才是,他已经可以再一次亲他抱他才是,但是怎会这样?
还在思索这一堆自己回答不出来的问题时,屋子的大门已经开启,可以看见走出来的人手里还拿着一个不小的纸箱。
一打开大门,来人并没有请他进去的打算,从只乡里拿出一封信交给他。「请问这信是你寄来的吗?我们住在这里两年多的时间了,常常可以收到国外来的信,看笔迹都是同一个人,因为上面没有回邮地址,我们又不方便打开信检查有没有地址,所以一直都保存着,这应该是你寄来的吧!」拿着纸箱的男人难了他身边的行李箱一眼。
「这的确是我寄的。」接过纸箱,看见里面厚厚的一迭信,起码将近一百来封,每一封都是他在世界各地有所感触时写给季家的心情,结果没有一封交到收信人手中。
怪不得这两年多的时间来,他一直没有收到季家的回信,原来信根本没有送到收信人手中……但是如果是搬家,一定会跟他说一声,或是跟新住进屋子里的人说一声方便转寄才对,怎么会就留在这里这么多年?
「请问你知道季家的人现在搬到哪里取了吗?」
那人摇摇头。「这房子我们是跟房屋中介买下来的,只跟屋主见过一次面,记得屋主是姓沈不姓季,你可以到房屋中介问问,那加公司就在这条路走到底右转的哪条街倒数第二间而已。」说完,马上就把门给关上,将宋卫樵一人留在门外。
宋卫樵皱眉,将纸箱里的信取出来收到背包里,纸盒就扔在电线杆旁边的垃圾桶里,重新提起行李箱,没有依照刚刚那人的话到什么房屋中介公司,而是直接按隔壁人家的电铃。
季家夫妻在这条街上人缘很好,问问隔壁邻居应该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他不信离开六年的时间,整条街上的居民都来个大风吹全换过。
「请问哪位?」
幸好,果然是熟悉的声音。
「杨妈妈是我,我是宋卫樵,我从美国回来了。」
「啊!是卫樵啊!好久不见,你等等,我帮你开门,快进来。」大门门锁处叮的一声,大门便已开启,他立刻提着行李进门,刚走到一半就看见杨妈妈和蔼的笑脸。
「杨妈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说话的时候,两道弯月似的眼睛看了隔壁一眼,重新将目光移到宋卫樵身上时,哀伤的神色掩盖住刚才乍见时的喜悦。
就这么一瞬间的转变,宋卫樵便感觉到不安的情绪在心里蔓延,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你是来问季家的事情吧?」帮他提起比较小的行李进屋,请他在客厅坐下后,刚刚吩咐菲佣准备的点心也同时送到桌上。
「是的,我一回来按了门铃,才知道季妈妈他们不住这里了,他们搬走了吗?」
杨妈妈叹了一口气。「你会不清楚那是一定的……卫樵,季家夫妻两年前便已经去世了。」
「什么!」宋卫樵不知道这一句惊喊是不是从自己口中吐出的,现在他只觉全身麻木,连耳朵都嗡嗡作响。
知道他的无法相信,杨妈妈闭上眼睛。「两年前的四月,季家人一起开车出门要去墓园陪陪小璃,结果在半路上发生车祸,当警察发现的时候,肇事者已经逃的不知去向,季先生跟季太太伤势十分严重,就连小琉那孩子,我知道消息到医院去时,他整个人都还是满身鲜血,急诊室里忙着救人,根本没人注意到病床上、地上都是雪。」那天的情形她记得很清楚,活了大半辈子,从来不曾看过那样的景象。
「第二天,季先生跟季太太就一起走了,只留下小琉这个可怜的孩子。」
「小琉呢?小琉他现在人在哪里?」他几乎找不出半点力气来说话,经过了那么长久的时间,这不是他想要面对的结果。
他一直以为小琉会在那白色秋千架上等待,傻傻地认为只要自己守住承诺回来,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
可是他错了……错的离谱……
「我不知道小琉现在人在哪里,后来我再去看他的时候,听医院的护士说,他已经被季太太的妹妹接走了,那时候他还在加护病房,可是护士小姐说季太太的妹妹坚持要把人带走,因为是家属的意愿,他们医院也只好放人,带小琉走的人,连个联络地址也没留下。」从车祸到季琉被接走,不过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而已,至于为什么这么匆促,他们这些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原因,即使担心也没有其它办法。
「季妈妈的妹妹住哪里?叫什么名字?」
「这我也不清楚,听说是住在台北。」
「我知道了,谢谢妳,杨妈妈。」不容许他悲伤,在还没有找到小琉之前,他没有悲伤时间。
「你要去找那孩子吗?」
「是的,我要找回小琉,一定把他找回来。」他必须看到小琉安然无恙他才能放心。
「你等等。」杨妈妈想了一下,匆忙地回自己的房间拿了几张纸又跑回来。「我不晓得这个有没有帮助,但是这些人都是以前跟季家有联系或是有生意关系的人他们联络方式,也许可以给你一些线索。」将手里的纸张递给他,想了又想,再跑回房间拿了个活页夹将纸张夹上以免弄丢。
「谢谢妳……」没料到杨妈妈竟然会如此热心。
「没什么,只要你能找到季琉那孩子的话,比什么都还要让我开心,那孩子已经够苦的了,要让他快乐点,在季璃走了以后,那孩子瘦了不少,常常可以看见他在秋千上坐着。每次经过问他过的好不好,却总是回答我今天是第几天,我一开始不懂他的意思,后来问了很多次后才知道他就天天坐在那里数着日子,有时候来会跟我说今天有架飞机从天空中飞过,害我眼泪直掉。他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你一定要把他找回来。」虽然季琉那孩子不会像其它人一样说好听的话,也总是面无表情,但是纯真的模样让人无法不疼爱,这里的邻居都喜欢这一个孩子,没有人不希望他可以一辈子幸福。
「我会的,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找回他的精灵。
出租车上,他并没有回家的打算,决定先在饭店渡过这一段时间,直到他找到小琉为止。
不回家的原因,只因他太清楚自己身自什么样的家庭,他虽然有开朗的父母,感情不算差的兄弟,但是一旦知道他不打算结婚,也没有单身一辈子的意愿,想要的竟然是跟一个同性过一辈子时,他们不会接受他的想法。
宋家不是什么贵族名门,但是也绝对不可能接纳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事实。
在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时,他不会回去把这件事跟自己的家人说。
抽出杨妈妈给的资料,结果连痛塞进背包里的信一起掉出来,几封落在自己的大腿上,其中一封掉落在脚边。
看见米黄|色休闲鞋旁的信封,上面的邮戳所显示的时间与地址,正好是他在美国寄出的最后一封信。
这封信,是在美国西岸的渔人码头,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写成的,那天风大,写着的时候信纸偶尔会被风给吹起,连信封上的字都有几个歪歪扭扭,写的时候没发现,太专心思索信里的内容,现在拿在手中才发现,
出租车司机开车挺猛的,在台北市区繁忙的交通里来能够以市区的时速限制高速往目的地前进,外头的景象不断从眼前飞过。是不是有什么改变,他也不清楚,六年前对这些街道的记忆本来就不深刻,现在哪来的能力去分辨那里是不是改变了。
所谓的改变,其实必须藉由回忆才能存在吧?
回过头来,手中的信也已经被自己开启,白色跟淡蓝色的航空信纸很漂亮地折在里头等待展开。折信的方法他玩过千百种样式,把一层层的信纸层次交迭,可以变化出各式各样的优美线条,每一次折信纸时,他心里都有季琉拆信的模样。
小琉喜欢漂亮的东西,所以他的每一封信都选择了来自不同地方的纸质,折成他也许会喜欢的模样,六年来的每一封信都是如此,没有任何一封是相同的模式。
季爸爸、季妈妈还有小琉:
已经六年又一个月十七天没有见面了,不晓得你们现在过的好不好?
现在我一个人坐在人来人往的渔人码头街上,不少情侣在我这个大电灯泡的注目下,依然忘我的亲吻着。可能这里本来就是著名的观光地区,各式各样的人种进入我的视线,然后又一个个离开我的视线,其中有人嘴里说着的,是我熟悉的语言。
来这里这么多年的我,已经不再像当年一样有股向前询问他来自哪里的冲动,无法避免的是,脑子依然会从人的口音来判断是不是曾经和我住在同一片土地上。就像到现在,看见长像相似的两人,穿着一身白衣的陌生人时,我还是会想起离开的小璃,在你们身边的小琉。
然而,时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