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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承志借助辽人的手,为他扫清了大楚的门阀权贵,而同样有人借助辽人的手,除掉了他安插在京城里面的眼线,使得他的周密计划出现了偏差。
她又想起了破城的那一天,想起了那些凄厉的喊声、哀叫声。这样的日子,在这两年里面到底经历了多少呢?有没有数过呢?
在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之后,这个皇宫还是一如往昔的金碧辉煌。也许,无论是怎样的痛苦,都与这些富贵荣华、金银珠宝毫无关系。那些痛过的、哭过的、恨过的、哀伤的,都已经从指间悄悄流逝,没有踪影。
边走边想,沈心怡在内监的引领下,进了乾清宫的大门。
走过无数次的回廊和道路,哪怕闭着眼睛都能熟悉的走下来,可是为什么会无端的生出陌生感,沈心怡甚至有些怀疑,如果此时没有人在前面带路,自己会不会走不出去,在这里寻不到前进的方向。
“娘娘,皇上这次御驾亲征着实辛苦了,自回宫之后就一直龙体欠安。前几天微微有了起色,可是一听到娘娘平安的消息,一时高兴,就出去散散心,没成想回来后又卧床不起了。”身边的高祥小声说着。
卧床不起,病倒了?是因为御驾亲征的劳苦?还是因为心中的失落?当一个满怀自信、意气风发、有高高在上的人在自己的梦想即将达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空架子,一只小蚂蚁都可以摧毁。
走进宫门,浓郁的药香从大殿里面传出来。沈心怡的脚步顿了顿,身边的内监已经高声唱到:“梅妃娘娘到。”
沈心怡踏过朱红的门槛,走进了许久没有见过的乾清宫寝殿。
寝殿内依然是记忆之中的模样,殿中铺陈的金砖光滑如镜面,两侧的浅黄色帷幕垂到地上,开合之间,隐约可见金钩荡漾在其中。两侧的桌子上,白天竟然还点着红烛。身后用金线绣成的羽帘半卷,露出明晃晃的青铜雕花穿衣镜,可是因为殿中光线过于黯淡,看不清楚人的影子。
服侍的宫人看到沈心怡进来,连忙恭敬的跪地行礼,举动之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沈心怡的视线扫过下面的面孔,大都是新人,只有两三张面孔似乎还带着几分熟悉感。
跪伏着的不仅有宫女太监,还有几个太医,有的人手里面还捧着来不及放下的药匣子。
“都起来吧。”沈心怡说道。
宫人依言谢恩起身,行动十分的小心翼翼,静悄悄地,训练有素。
究竟出了什么事,使得原本富丽堂皇、趾高气昂的乾清宫变成了低眉顺目、唯唯诺诺、沉寂静默?
原本熠熠生辉的大殿也变得阴沉无光,就如同外面的天气。
也许是因为两侧的窗户都紧紧关闭的缘故吧?
沈心怡视线转向两侧的窗子,所有的窗户都被紧紧关闭着,帘子也挂着。
“娘娘,皇上的病吹不得一点风……”旁边的小太监低声说道。
沈心怡收回视线,点点头,走向内殿。
“是怡儿吗?”里面传出刘钰的轻呼声,“快进来吧。”
声音熟悉又陌生,多了些复杂的东西,沈心怡还没有抓住,就又消失了。
她穿过层层的淡黄色纱幔,走近龙榻。
帐幔之间,露出刘钰的脸庞。那是一张惨白的脸,沈心怡在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好陌生,已经不是那个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的年轻皇帝,而是一个快要入土的老人。
这就是她两年未见得夫君和傲视天下的君王吗。
她愣了一下,又平心静气的走到床前。
刘钰穿着白绸缎的单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雪,和他身上的白绸缎几成一色,分不出差别来,眼角有些小细纹,嘴唇干裂,只是眼眸中还有几分神采,却带着深深的孤寂清凉。
依然是那张清朗俊美的令人羡慕的容颜,可是其中的自信和傲气都不见了踪影,只余下遮掩不住的苍白和迷茫,让他看起来就好像是失去了水分和阳光的花儿,就要枯萎凋零,失去了灵气。
不知道为什么沈心怡的脑海里面忽然冒出一张容颜来,那赫然是卫婉儿的容颜,同样的清冷和落寞,同样的凄凉,同样的绝望,同样的枯萎。此时此刻,这两张容颜是何其的相似。
感受到刘钰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左右徘徊,她的心里面生出莫名的寒意来。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沉默了好久,终于刘钰开口了:“几年未见,怡儿出落的愈发晶莹剔透,可是朕却……呵呵……”他盯着沈心怡说道,眼眸之中带着笑意,只是那笑声却让人觉得是一种嘲讽。
“皇上,”沈心怡在床侧坐了下来,非常自然的打断了他的话, “皇上这一次出征辛苦了,如今大功告成,虽然中间有些波澜,但是这个天下已经统一了,北辽现在也不足为患,只要您静心养好身体,以后想……”沈心怡的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勉强的笑道, “如今,天下百姓可都等着您,君临天下呢?”
“呵呵,大功告成了吗?”刘钰笑了笑,神情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苦涩,还夹杂着惆怅,“好吧,既然怡儿都这么说了,朕自然也就该这般想吧。”
听到刘钰的语调,沈心怡都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了。
也许是殿里面的火炉生的太多、太旺,窗户仅仅封着,热气在室内郁积不散,让人的心也跟着沉闷起来。
“只是这两年躲躲藏藏,怡儿在张诚家中也受苦了。”他看她的目光依然平静无波,语调平淡依旧,却开始带着一抹沈心怡也看不透的高深莫测。
“比较起皇上的辛劳,这点苦楚又算得了什么呢?”沈心怡含了一抹温柔的浅笑道。
离别两年之后,再说出这样的话语,沈心怡也觉得十分的生疏,也许,她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在他的面前说出真实的话语了。
“是啊,不算什么,”刘钰又笑了起来,“比起朕的御驾辛劳来,哈哈……”
嘲讽的笑容从嘴角蔓延开来,还没有笑几声,连续不断的咳嗽声就传出来,几乎要将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沈心怡的眼中闪过心疼。
他终于认清楚了自己,认清楚身边的人了,可是这个代价是何其的巨大呀!沈心怡可以想象道,当刘钰自信满满的带着亲自统一天下的美梦走入夏承志的军中,却发现等待他的是囚禁,那是怎样的震惊,怎样的绝望。一个高傲、自尊心极强、又高高在上的帝王一下子沦为阶下囚,这中间的落差,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承受的。如果追究起来,也是他识人不明所造成的,是他的贪心让他一步步走进了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骄傲如他,这会是怎样的打击和折磨。
沈心怡动了动身子,坐在他的身后,轻轻地在他的后心抚着,帮他理顺气息。
“皇上,您该吃药了。”外间,一个太医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轻声说道。
刘钰没有说话,那个太医以为刘钰已经默许了,立刻端着金盘子走过来,此时有沈心怡在旁,就用不到侍奉药物的宫女。
沈心怡伸出手去,正要去拿上面的银碗,却没有料到身边伸出一只手来。
他用力一挥,金盘子就翻过去了,只看到一道金光忽的闪过,“哐当”一声,盘子和银碗都摔在了白玉制成的脚踏上。
银碗掉在地上,黑沉沉的药汁顺着脚踏流到了金砖铺成的地面上。
浓郁的药香四散开来,刺鼻的味道,令人难受至极。
沈心怡伸出的手还来不及收回,愣愣的看着刘钰俯下身去。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又大声咳起来。
“皇上,您……”沈心怡收回手,却不知该如何劝说,看了眼殿外的宫人一眼。
在金盘坠落的那一刻,他们都已经快速的、温顺的跪伏在地上,动作十分的娴熟流畅,看来,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看来,刘钰把心里的怨气全撒在了他们的身上。
她轻轻地拍着刘钰的后背,一边柔声道:“皇上,良药苦利于病,如果不喝药,病又怎么能够痊愈呢?”
刘钰不发一言,抬起头来,看着地上的盘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心怡看得出,他原本是想将这盘子和药碗一起甩得远远地,可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只是让它翻了一个过,跌落在床畔。
“怡儿,你也觉得朕应该喝药吗?”他转头注视着沈心怡,神情古怪的望着她,问道。
沈心怡心里一怔,低头看着洒落在脚下的药汁。以她的医术,一闻便知道这碗药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驱寒止咳的伤寒药,用药珍贵,火候恰当,正是治疗刘钰如今症状的,没有丝毫的不妥。就算是沈心怡自己动手,开出的药方,可能还比不上眼前的这个方子。
刚刚她在刘钰的眼睛里面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暴风雨又要来临了。他的眼睛里面阴沉一片。
不是因为这碗药?还是因为什么?
沈心怡避开他的眼睛,温柔的劝慰道:“皇上,不喝药又怎么能够痊愈呢?臣妾还想要亲眼看到皇上在神武门接受万民的朝拜呢?”
历代大楚的帝王在出征得胜归来之后,都会在神武门举行盛大的献俘祭祀庆典,接受万民朝拜,以表其功绩。
刘钰的这次御驾亲征,单纯的从目的上说,确实是灭掉了南唐,统一了天下。虽然中间出现了不愉快的波折,但正是因为这样的波折,更加需要一个盛大的庆典来抚慰经受过战火的人们那颗焦躁不安的心。只可惜自刘钰回来之后,就一直龙体欠安,前几天又染了风寒,所以庆典的事情就一直往后拖延。
听到沈心怡的话,刘钰的眼中放出了光彩,随即又消散了。半晌,他轻轻的点点头,斜倚在榻上,又是那番死寂沉沉的模样。
沈心怡朝外间招招手。
那里,刚刚端药进来的太医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