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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世伯说,若是我能解开他设的那局棋,便收我做弟子,此外,还会将他那方松鹤双隐的古砚送予我,算作入门礼。”九岁的女童一双眸子清透似水,就那样带了恬然笑意看着他“我未收那方砚,却是向他求了这射月弓。苏世伯是文士,得到这张弓本是机缘巧合,平素也未曾习用。所以,便慷慨割爱了。”
“所以,你这一个多月来,日日对着那局棋,其实是为了——”乔饮羽长到九岁,第一次有了说不出话来的感觉,喉间哽了什么一般。
“从那天起,我就想着,一定要把这张弓送给你作生辰礼。”犹带了稚气的女童笑颜明净,一双清透眸子里映着他此刻微微震动的神色“因为阿羽你那么喜欢它呀。”
乔饮羽再没有说什么,只是郑重又爱惜地把手抚上了射月弓铮然的金弦,然后,抬眸冲她笑了:“嗯,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先更到这儿,回去看春晚喽,亲们新年快乐O(∩_∩)O~~
☆、番外一:唯念优昙花(4)
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匆匆又是一载辰光。
他们十岁这年,乔饮羽终于长到了同薛昙一般高。
虽说已经不惦着让她改口的事儿了——早已听惯了她用清稚的嗓音脆脆地唤他“阿羽”,若是忽然改称了“乔世兄”,反而显得生疏莫名罢。
但,十岁的乔家小公子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得意,毕竟,这件事曾让他耿耿于怀了好几年时间。
此刻,金乌西沉,日色将暮,长安城外的落霞山下,杂蔓丛生的坎坷石径间,一前一后相伴行来了两个衣饰考究的孩童。
“阿羽,这条就是去鹿溪谷的路么?”面对着眼前蜿蜒曲折的山道,薛昙有些不大确定地问。其实,以往他们两个曾结伴来过这儿一次的,不过——冰雪聪颖的薛家小千金,对认路这种事儿一惯有些迷糊——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是同阿羽一道出门,这些事情都有他来操心呀。
“没错,是这儿。”乔饮羽语气笃然地肯定道“再往前走半里,应当就到了。”
他看了看前方狭仄又崎岖的羊肠小道,微皱了一双入鬓的修眉,略顿了步子,转身向半步之外的女童伸出了手:“来,我拉你罢。”
“嗯。”薛昙清透莹澈的一双明眸里漾开几分笑意,颀然探出了纤皙小手,牵住了他的。
落霞山中有鹿溪谷,鹿溪谷里有一处藤萝蔓荫的壁立悬崖,是为凝碧崖。凝碧崖间,生着大片大片稀世奇珍的“邀月香”。
此花性喜凉僻,常生于山阴悬崖之间。据说琼萼七瓣、衬着玉珠一般晶莹润泽的翠郁蓓蕾,盛绽之时,花形若月,瓣色如碧,蕊色似雪。
而“邀月香”之所以珍奇若此,自然不只因它的奇妍绝丽,更因花期只有一夜。
这稀世的奇葩,绽于每年季春时节的三五月圆之夜,只有这一晚,才看得到万千朵碧瓣素蕊的妍丽花儿,在霜天月华之下竟相盛放、恍若青崖落雪的奇绝景致。而且初绽之时,瓣蕊会散出沁人心脾的异香,弥山漫谷,远薰数里……
迎月而绽,异香远薰,故名“邀月香”。
薛昙自前些日子得知了此花,心下便殷殷向往。但毕竟才是个稚龄的小姑娘,只身一人前往距家数里远的山壑僻野,心里实在是没底儿。更何况……她还根本不识路。
乔饮羽知道后,当即便仗义地拍了拍小胸膛,答应同她一道去。
不得不说,这件事,其实让乔家小公子心里很有些成就感。毕竟,现在只有在认路这种事儿上,他还能看到昔日那个笨笨呆呆的小阿昙的一点儿影子。
等两人终于看到藤蔓垂荫、壁立如削的凝碧崖时,东边与连绵群山相接的淡白天宇间,已褪尽了最后一抹霞色……
直到许多年后,薛昙和乔饮羽两人都清楚地记得,那一晚琉璃蓝的无垠夜穹,升起在凝碧巅的一轮如镜月胧,壁立悬崖间沐浴着似水月华,优雅地舒瓣展蕊的绝丽奇葩,还有那幽幽沁入心脾,魅惑得让人几不知今夕何夕的冷凝异香……
还有,两个孩子抬着小脸儿痴痴仰望美景时,始终十指相扣的手。
十岁的乔饮羽和薛昙,从没有怀疑过,此生会一直如此安然恬宁地走下去,携手相依,岁月静好。
次日一大早,乔家小公子便策着他的“飒露紫”,带着薛昙匆匆往回赶。两人昨日都是偷偷溜出家门的,虽有府中侍从帮着打幌子,但若今早朝食时候还不回去,只怕就要露馅儿了。
薛氏世代诗礼传家,所以顶多是罚了面壁抄书而已,但乔家么……乔饮羽心下已经在微微冷汗地思量,虽说爹爹去了陇西平乱,不在府中,但——若是给治家严苛的爷爷逮到了,还不知会打板子还是抽军鞭……
“飒露紫”脚程极快,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已抵了长安城下。
只是此时,两个孩子却有些惊异地看到,今天的情形有些不大对劲儿——竟然全城戒严。
而平素绝少踏出大明宫的十六卫铁骑,此刻,竟然一色劲武的银甲白胄,亲自守在明德门下,一一盘查着出城的官民百姓。
两个入城的小孩子,自然未引起多大注意。所以,乔饮羽和薛昙倒是给顺利地放了行。
一路策马进了长乐坊,两人心下齐齐错愕……街上,似乎有些惶乱景象——看来,事情绝不寻常!毕竟,天底下有几个人胆敢在皇城根儿上放肆?
除非——是出了天大的事儿!
正在此时,有一队银甲白胄的铁骑自眼前飞奔而过,而他们的方向……似乎是——乔府!
“唉,真是世事难料?怎想得乔大将军……”街边茶棚檐下,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看着掠过眼前的飞骑,神色几分怅然几分凝重。
“什么乔大将军?是反贼乔世衡!”一旁同样身着了儒服长衫的同伴立即截口道,顿了一顿,才又略缓了语气“原是奉了圣命去陇西平乱,谁想事情会成这样儿……”
“父母妻小都还在京中,乔——,乔世衡即便要反,也不会不顾他们罢……”那年轻的书生说到这里,神色间似乎带了些犹疑。
“那又怎样?圣上说他谋逆不臣,朝野上下,又谁敢持异?苏御史不过在殿上替乔家讲了句话,便给当廷削了官。最后,不是连薛尚书都噤了声么……听说还是儿女亲家呢……”两人还都只是年方弱冠的太学生,但这一个,却已有了些冷眼观世的模样,神色里微微透了几分洞彻世情的淡漠。
“唉……”先开口的书生长长的一声喟叹“还说这些作甚么,反正人已被副将枭了首,只怕这一两天儿便要送到御前请功了。只叹乔家世代忠良,竟落得如此光景……可怜这阖府上下五百余口,恐是了无活路了……”
“那是自然。圣上决意斩草除根。昨晚,左武卫的钟将军已奉命连夜围了乔府,如何有人逃得出去?即便有一二个侥幸得脱的,四个城门都给十六卫的人围得铁桶一般,只等着自投罗网。”年轻的语声滞了一下“听说,宫里已颁了旨,连英国公乔老太爷都被削了爵,褫为庶民。乔府上下,不论亲族眷属、仆婢随从,男子一律处斩!女子遑议长幼、皆贳为官奴……”
……
没有谁知道,就在茶棚一侧的僻静处,将这一番对话清楚地听入耳中的两个孩子,已是被惊得彻底懵了。
过了好半晌。
“阿羽。”回了神的薛昙握住那只已经透了凉意的手,感觉到他的僵硬,不由得出声唤道
十岁的孩子,眼神是全然是空洞,似是仍在震惊之中,不能置信一般。
“阿羽,”薛昙提了声唤道,并用力摇了摇两人交握的手。
他的目光终于落向了她,但十岁孩童那张略带稚气的俊颜,修眉凤目依旧,此刻脸色是如纸的苍白。
“别怕。”她紧紧扣着他僵冷的指,把自己身上的暖意传过去。
素日里娇娇稚稚的弱质女童,此刻,眸光却是异常的沉然持静,透着一脉冰雪不摧的坚韧凝定,就那样定睛看着他“阿羽,你信我。”
※※※※※※※※※※※※
七年之后,京城长安。
帝都皇城,素来俊彦云集、风流蕴藉,从不乏鸿儒名士。可近日里,一个平步青云的蔚姓少年却是声名雀起、占尽京华风光。
蔚明璋,时年十七岁,乃是江陵蔚氏后人。
十三岁初入岳麓书院,便得云林居士青眼;十四岁崭露锋颖,一篇《曲江赋》名动江南;十五岁已文才卓荦,成为当朝鸿儒虞诩的门生……直到今岁,圣下南游洞庭,经岳州刺史耿博引见,识得了这个经天纬地的少年才子。
据说,他诗赋俱佳、策论便绝,学识通博令恩师折服。
据说,他胸中锦绣、口内珠玑,一席时议让众人击节。
据说,他经明行修、才德俱佳,召见当日便得了天子赏识……
总之,这个拨萃群伦的少年,短短数日搏了圣上青睐。既而,在半月之后随驾回京,并被授以太子宾客之职,入东宫为时年十二岁的储君讲导经学,官居正三品。
恩遇之厚,大郢开国三百载以来,未之有也。
少年俊彦、风雅绝伦,又生了一副修眉凤目的无俦相貌,不必骑马倚斜桥,亦是满楼红袖招。一时之间,这个誉满京华的江南才子,不知引了长安多少待嫁少女芳心暗许。
不过,才是月余工夫,甫即任的太子宾客蔚明璋,便托了官媒向右相薛修玄提亲,求娶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