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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接。她这才想起他们宿舍的电话早就坏了;因为宿舍里住着的人反正个个都有手机了。电话坏了就由它坏;也没有人管了。
苏一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第二天一大早;她一睁眼就又打钟国的手机;依然关机。她不可抑制地急躁焦虑起来;钟国到底哪去了?其
实昨天中午才和他通过电话;但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他时;让她觉得已经与他离散了很久般的难以忍受。
接近中午时;钟国才给她打来电话。她冲着话筒兴师问罪:〃为什么昨晚我打电话过去你不接,还关了机?”
“你打电话时我已经喝醉了,根本没听到,手机又刚好电源不足,多响两遍就自动关机了。”
“怎么又喝醉了?”
钟国说昨天踢完球后和一帮队友们一起去吃散伙饭,坐下就开始喝酒,不知道喝了多少箱啤酒,也不知道喝倒了多少人,他是最早倒下的一个,刚刚醒来,还头痛欲裂。
他的声音十分疲倦无力,显然还非常难受,听得她心疼极了:“叫你不要喝叫你不要喝你就不听我的,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可能是怕她生气担心,钟国满口只说还好,不像上次那么难受。她叮嘱他实在难受就去医院输液,会好得快一些。他嗯嗯地应着,有气无力的样子,似乎没有精神多说话。她也不再说什么,反复交代几遍让他好好休息就挂了电话。
*11*
6月中旬的某一天,苏一意外收到一封挂号信。
斯年斯月,电话手机与网络,种种即时联系沟通的便捷方式良多,还有人会选择写信,实在少见。信封上寄信人的地址就写着本校地址,却没有姓名。奇怪是谁给她寄的信呢?
苏一纳闷地拆开信封,里面装着一张洁白光滑的A4纸,竟是一封打印的信。她起初还猜想可能是什么商业信函,漫不经心地展开一看,却发现纸上打印的内容是一首诗,普希金那首着名的《我曾经爱过你》:
我曾经爱过你
爱情,也许
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失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爱你
整张纸上除了这一首诗外,再没有只字片言。是谁这么特意寄封挂号信来让她看这首诗啊?苏一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觉得好奇怪呀!
许素杰看过后,猜测可能是某个暗恋苏一的大学同学寄来的。
“他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他的感情从来没有说出口。现在要毕业了,以后天南地北各东西,所以最后时刻,他选择了用信件的方式来表白他曾经对你的感情。”
许素杰这么一解释,苏一再拿过那首诗细细读一遍,通过原诗的字里行间咂出那丝含蓄的表白来了。一时大是感动,真是没有想到,大学四年里,在她浑然不觉得情况下,身边竟有一个如此默默爱着她的人。
大学期间,尤其是刚上大一的时候,苏一有过很多追求者。大学校园中的爱情总是开始得轰轰烈烈,男生看女生,只要一眼看上了,马上就会展开热情高涨的进攻行动。在女生宿舍下捧着玫瑰花求爱,或用无数烛光在地面上铺成“I LOVE YOU”,或是弹吉他唱情歌,等等等等,都是校园中时常可见的浪漫示爱场景,一点都不比偶像剧中的浪漫桥段逊色。
但是正因为浪漫时常可见,反而觉得不新鲜,渐渐沦为作秀之举。而这个不知名的男生,他没有把他的感情拿到大庭广众下去展览。他谨慎地隐藏着它,自始至终,深藏不露的爱意如同静水流深。波澜不兴的表面下,那份用情之深,绝非一束玫瑰点烛光几曲情歌可以比拟。
“会是谁呢?为什么他不把话说得清楚一点?也不告诉我他究竟是谁?”
苏一很想弄明白这个人是谁,许素杰却说:“整封信除了这首诗,再没有多余的哪怕一个字。显然他并不想让你知道他是谁。他可能只想让你知道世界上有他这么一个默默爱过你的人,也就心满意足了。再说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你有你的钟国了,不可能会选择他的。去对他说几句安慰的话吗?那又有什么作用呢?所以,不如就这样吧,相见不如怀念。”
这倒也是,没必要知道他是谁了。有时候,有些人有些事,越是蒙胧就是越是美好,如隔雾观花,留有任人遐想的空间。
相见不如怀念苏一小心的把那封信叠好收起来,这亦将是她大学时代的没好收获之一。
收到这封信的事,苏一发短信告诉了钟国。一如既往的,她什么都不瞒他,他的回复很简单:“你猜得出是谁吗?”
“我猜不出来,学校那么大,男生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个?而且他是默默地喜欢我,也许话都没跟我说过几句呢。不过我想他可能是一个各方面条件不太优越的人,他的沉默从某种程度上就表示了他的不够自信,所以他不敢跟我表白,害怕会被拒绝。你说是不是这样?”
她长长的一段话,想等着看看他的见解如何,没想到却等来一句十分简短的回复:“有事不聊了。”
才刚刚开始聊,他就又是不能聊了,她觉得很扫兴,最近总是这么扫兴。
钟国的毕业设计和毕业论文答辩顺利通过后,大学里剩下的时间就只等着发毕业证了。因为早已个建筑事务所签订了就业合同,他没有每天无所事事地等着领证,上星期已经搬出了学生宿舍,在事务所附近和同事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小公寓住下,提前结束了大学生活开始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他告诉苏一租了小公寓时,她很高兴:“我月底才能来北京,你这么快就把房子租好了。房间布置得漂亮一点哦,你注定我 喜欢什么样的风格了,一定要自然又舒适。”想了想,她又改口,“算了不要你布置,等我来了再布置好了,我一定会把它布置得很漂亮也很舒服。”
钟国在电话那端嗯嗯地应了几声就匆匆挂断了,让她对着话筒意犹未尽。以前他们通电话,很少会这样仓促结束的。
然而,这却只是开始。他正式工作后似乎非常忙碌,给她打电话不像以前那么次数频繁,短信也发得少了。经常是她打过去,他接起来匆匆说几句就说上班时间不方便听,不得已挂断了晚上再打,他有总是说在加班,也不方便听。发短信去也是这样,回复了一两个短信后就说有事不聊了。
一次两次苏一还可以理解,次数多了她就不能不抱怨了,嘟着嘴又发了一条说:“你怎么老是这么忙?你又不是加入了一个新单位,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要从开始学习,这家事务所你都干了有两年了,还用得着这么忙吗?”
钟国迟迟没有回复,她耐着性子等了半天,最后不管不顾地打过去,他接起来,什么话都不说先叹了口气:“苏一,我都说了现在有事,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开口就是数落,苏一气得一句话都没说就马上挂断了。
生气,非常的生气,生气之余,她开始觉得不对劲,钟国这段时间真是有点不对劲,不单单是电话打得少了,还有一个方面让她觉得异样。那就是,这几天来他几乎不再对她提起关于‘煮饭和吃橘子’的亲密话题。而之前,他的电话热线总是少不了这一句。在一个个寂静的深夜里,他的声音带着隐晦的热量,通过电波中跨越千山万水传到她耳中来,听得她满脸发红浑身发热。
可是现在,他那些熔岩般炽热的热量到哪里去了?他就不想念她了吗?他不渴望她了吗?
满心的疑惑,在和许素杰一起去食堂吃饭时,苏一下意识的问出来:“一个男人冷落他的女朋友,你说会是什么原因?”
许素杰的答案张口便来:“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因是另结新欢。新人如美玉,自然就不想理会旧人了,男人大都是喜新厌旧的。”
钟国会另有新欢?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苏一不相信他会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但是近日来他的种种表现似乎在印证许素杰的话。尤其是他那些方法凭空消失的热量。但他那种年轻热烈的生理冲动,她已经太了解了,绝对不可能消失,那会到哪里去了呢?
下意识地,她想起在都江堰时,她曾经用来打趣他的那句话:“小孩子年轻,馋嘴猫似的。”
当时只想到这“馋嘴猫”的定论很符合他的“馋”,现在细细一想,才记起这是《红楼梦》贾母来替贾琏偷情开脱的话,后面紧跟着还有一句“哪里保得住不这么着”。
“小孩子年轻,馋嘴猫似的,哪里保得住不这么着”炎热的夏日里,苏一却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钟国在话筒那端沉默着,他真是有问题了,以前跟他通电话,哪有什么沉默的时候,他总是神采飞扬地又说又笑。今昔对比,苏一不能不难过:“你到底怎么了?刚从都江堰回来时,你天天打电话对我说你是多么多么地想我,现在却对着我连句话都不想说了吗?你——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
问出最后一句话时,她有一种自己朝着刀锋扑过去的感觉。
钟国依然沉默无声,他的沉默像深不可测的沼泽地,一寸寸地逐渐窒息她。她快要不能呼吸了,为他这般近乎默认的态度。纵然她事先已经有所预料了这最坏的可能,却也还是抵挡不住真刀真枪逼人而来的事实真相。
而他沉默良久后,百上加斤地吐出了一个字:“是。”
那个字仿佛一枚子弹,冰冷无情地射入她的心脏,最最致命的一击。
在苏一的反复追问下,钟国终于承认他和学校另外一个女生也发生了亲密关系。
“你知道。。。。。。我冲动的时候。。。。。。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