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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述忙一气将秦助扶进内室到床沿,慢慢将他放平躺好。瞥一眼那如烟似雾的暗红色帐幔,转过玉屏,一直不敢抬头,匆匆告退出去。
“韶玥……”
韶玥忙端了盆过来,浸湿巾帕,替他拭面擦手。
将他额前的乱发顺到后面,秦助嘴里“嘶——”地呻吟了一声,手抬了抬,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韶玥移灯凑近去看,又用手摸了摸,头发里却是一个不小的肿块,好在没破皮。她小心地将他额头擦干净,掌心按住那肿块,轻轻地揉了几揉,上了药。
“韶玥!……”
待到她去掰开他的手,要替他擦洗一下时,秦助一把抓住她的手。睁开眼,探起身,凑到她脸上,仔细瞧了半天。
“是你吗,韶玥?”
韶玥皱眉,拿下他又抚上自己面颊的手,按他躺下。
“你醉了,好好睡。”
“我没醉……”秦助又一头倒了下去,却还挣着转过头看她,“韶玥,你不知道……我从来就只喝两杯酒……没人能灌醉我……匡述他有一种药,能让人千杯不醉的……就是喝几百杯,也只像喝了两杯……不过,我不喜欢喝酒……你不喜欢那个气味,我……我每次都只喝两杯,别人还以为我喝了很多……呵呵……”
韶玥的手指停在那有些烧热的面颊上,看他神情得意得近似天真,轻轻抚了抚,“别说了,睡罢。”
“嗯……”秦助听话地应了声,躺下。
韶玥安静地等了一会儿,抽手想离开。秦助又一把攥紧。
“韶玥,韶玥……”声音里竟似有哭音。
韶玥忙看时,秦助一脸是泪。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濡湿,鼻翼一开一合地微微扇动:一时竟脆弱无助得像个孩子。
“别丢下我……别丢下……这世上,我就只有你一个……”
韶玥心头一紧,定定神。他喝醉酒了就哭?这个她也听说过。父亲生前一些朋友醉酒之后歌哭放诞,无所不为,她早见怪不惊了。
只是,她却从来没见过秦助哭泣,也没服侍过一个醉酒哭泣的人。想了想,又坐回床沿,掏出帕子轻轻擦拭那俊秀面庞上不断流淌的泪水,心莫名软了。
秦助默默流泪一阵,又哽咽道:“韶玥……你为何不喜欢……我,我究竟哪里不好了,你为何不喜欢我呢?”
韶玥正替他擦泪的手僵住,怔怔看着他。
秦助忽然一翻身,伸手去拿床头的铜镜。左看右看,嘴里依旧嘟囔,“难道我没他好看?我觉得我要好看得多……”
韶玥一时哭笑不得。这人甚至在床头都放一个铜镜,还常有临水照影之事,她还以为他特别注重仪容,又或是爱水之故,却原来不过是顾影自怜……
秦助又抬身盯着她的脸,“难道我文才不如他?我还是前科的状元呢,他有本事也考一个看看……”
“他会带兵打仗又怎么样?我若是想,只要在边疆呆上两年,也不会比他差……兵法谋略之类我滚瓜烂熟……”
“他也不过比我多一个儿子……”他的声音含糊起来,“那小子,那小子真机灵……”
韶玥心里晃过一丝讶异。她几乎从不曾想过那个一落地就不在身边的孩子,甚至大多时候根本想不起还生过孩子……她连那个人都不愿去想,又岂会记挂一个生下来连面都没见过的孩子?她绝对有理由忘记那些。这回,秦助忽然提到,她的孩子……
“这个……这个不能说……不能让韶玥知道……”
难道那孩子出事了吗?是生病了,还是……他又怎么知道?正要开口问,秦助却又接着咬牙嘟囔,“就只有一样,只有一样!只有……他先娶你……而已,而已!这都怨,都怨岳父岳母,都怨他们!”
韶玥丢开那孩子的事,“我爹娘他们怎么了,你竟然……”
她从来没想到平日里满口亲亲热热念叨岳父岳母的人,原来私心里竟这样怨恨父母!爹娘把他从小养大,一向待他不薄,他怎么能……
秦助抓紧她的手, “韶玥,其实,其实……你是我的……是我的,韶玥……你是我的……从来都是……”
一句话咕咕哝哝,翻来覆去。韶玥几乎被他绕晕,叹一口气,打断他,“你为什么怨我爹娘?”
秦助看她一眼,极是不满,“怎么不怨他们?你也得怨他们!岳父既然一开始就卜出我和你有姻缘之分,为什么又将你许配给他?为什么不直接许配给我?……你们两家后来也没那么好,为什么不干脆退婚?……害了你终身……还害我……我还以为那个柳延嗣在你出嫁前会死,或者,或者你们根本就不会那么好……谁知,谁知你们……”
韶玥愕然,他心里竟藏着这许多事呢!只是,这些话……也算靠谱,父亲是喜欢卜卦,不过当作游戏而已。而父亲和柳家如何又有矛盾了,竟至于有退婚的意思吗?原来……
秦助反反复复表达自己的不平,“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不早把你许配给我?却把我教养成养子不像养子,家奴不像家奴……既不甘心放弃,又不能不一直相随……”
韶玥一时心乱如麻。几年前的事,她从来不愿去想。当初被弃,在那半年多的日子里,她已经想得太多了!后来自以为想通,不过自己是红颜祸水,又固执倔强,不能帮助丈夫而只耽搁他的前程而已,难道竟还别有隐情吗?
父亲虽也出身世家,信奉的却是清静无为,向往自由,从小就跟着祖父隐世在野,世人也多赞他名士风流;而柳家累世公卿,却是积极入世,忠义为国,九死不悔。两家政见不同,但不至于就因此不和吧?何况父亲从不计较名利,又怎会与他家有冲突……
她从小耳濡目染,本也是任性率真的性子,但她毕竟是个女子,爹娘也还是教导她遵从世俗礼教。成婚后在那样一个严苛冷酷的家庭,哪里还敢有什么放诞浮荡之举?自问也并无失德之处,却总无故倍受责训……
她实在想不到过去的事比她知道的还要复杂……直到秦助捏疼了她的手腕,凑到她眼前,她才又注意他的话。
“……韶玥!”
“嗯?”
“我最怨……最怨的就是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我无论怎么努力,你都……我究竟还要怎么做,你才放我在心上?如果,如果只有狠狠地伤你,才能让你记得我,我真想……真想……可是不行呀!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怎么伤你,你都无所谓的……而且我又怕,又怕万一你喜欢我,哪怕有一点儿喜欢……我若伤了你,你又会那么伤心,那么伤心……我又怎么舍得,怎么忍心?”
第22章 二一
“……我又怕,又怕万一你喜欢我,哪怕有一点儿喜欢……我若伤了你,你又会那么伤心,那么伤心……我又怎么舍得,怎么忍心?”
韶玥眼眶一热,咬唇,心里酸涩不已。
“你当然没轻视过我,可你对街头乞丐也不过如此……”喘了口气,他继续抱怨,“你根本没在心里当我是丈夫……从青鸦那里也能看出这个,她就从不把我当姑爷……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她的态度不就是你的意思吗?你还总叫我大人……那么无情、冷淡、疏远……即使叫我大人,你也是那么高不可攀……”
秦助捏着她的手,带她入怀,无辜委屈,迷惘幽怨地看着她。
这个一向意气飞扬的人,竟也有这么多怨抑!韶玥暗暗叹息,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别胡说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想和世人一样,过平静的日子,拥有平凡的幸福……”
“就算你和世上那些所谓的贤妻一样,可我要的不是那个……不是那样的……你难道真不知道吗?”秦助低头看看怀里的人,认真地问,“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曾经见识过她给予别人的沧海般的滔天汹涌,激流飘荡,又岂甘心满足自己拥有的只是寻常小溪,清浅流淌?
天光大亮。
韶玥恍惚觉得耳边还有秦助的唠叨,又感觉一只手在自己面颊上抚摸着,探寻着。缓缓睁开眼,对上那双正如痴如醉般瞧着自己的眼睛。
“夫人!你居然还在……”一句话未完,两行清泪滚落下来。
“你……?”
韶玥面上的愕然让秦助完全清醒过来,忙转头迅速在枕上一擦。平静了一下面色,才又若无其事地又看看她。
“我……昨晚喝醉了吧,辛苦夫人了。”
“……不辛苦。”
韶玥也已收敛面色,平静地站起。谁知腿弯一软,就往前跌去。秦助忙长身扑过来抱住,自己却头朝下一下子栽了下去。结果,两个人终于一起摔落在地。
秦助只觉得早就麻木的右胳膊几乎要断掉,咧咧嘴,竭力行若无事般看向韶玥。韶玥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都有些尴尬。韶玥微微红了脸,扭过头,挣着要起来。
秦助呼吸一窒,伸手探向她面颊。韶玥一把打下。
“放尊重些!”
秦助方想起昨天游园,他得罪了韶玥,韶玥还没原谅他呢!忙放手。韶玥又倒地,他又手忙脚乱扶她起来。
“夫人……”
韶玥垂眸,径自出房。
柳延嗣垂头自审,一颗心愈加寂寥沉落。街巷里人来人往,他只如不见。眼前不断晃动着前日和她相见的情景。
“玥儿,我的心……从来没有负过你。”
“你早就负了我的心。”
她说他早就负了她的心。她的心……
是的。他早就负了她的心……
韶玥面色平静,只有那双看着他的眼眸里有微澜轻漾,盈盈秋水,动人心旌。
“你为什么来?”
“玥儿!我……”
“是因为秦助阻碍你仕途上进才让你滞留于此吗?那些并不是我让他做的。或许他别有目的,但都与我无关。”
“玥儿,我不是……”柳延嗣明白她的意思,并无欣慰。她如此撇清自己,只会让他更失落痛苦,“只是想见你……”
“怎么?”韶玥嘴角微微一翘,“那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