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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忘乎所以,伸手就往她衣襟里探去。
韶玥惊怒,忙用力推他,长长的指甲使劲掐他的手,低喝道,“你别过分!”
秦助忙缩回手,嘻嘻一笑,“夫人莫怪,一时忘情,也就失了分寸。”
韶玥站起,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刚走了几步,忽然脚下一顿。秦助一时忘情大意,见此心下一慌,忙伸手拉她,一用力又将她揽回怀里。
“夫人,我还想……”
韶玥夺手不行,极力推拒,苍白的小脸也一下子涨红。
秦助在她面颊上啄了一下,笑道:“夫人,别动了。你再动,我现在就要了你……”
“你,你怎么这么粗鄙了!竟如此轻薄于我!”
韶玥羞怒之极,两颊涨红,双眸晶亮,被吻得水润嫣红的小嘴微微有些颤抖。
若是平日,秦助自是爱极她现在的样子,可这会儿强敌环伺,心里又妒又恨,也便口不择言道:“夫人,这可不能怪我!都是你太美貌动人,让我情难自禁……”
韶玥面容刷地惨白,眼泪一下迸出,浑身颤抖,摇摇欲坠。心内只觉一片悲凉,不堪回首的往事一下涌上心头。原来自己果然只是一个祸水红颜,竟连秦助也忍不住在外对她轻薄,还如此这般说!
“韶玥!”
秦助见她如此,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心里惊慌,想要挽救。
韶玥冷冷地看着他。
“韶玥!……”秦助从没见过她这般冰冷,不敢再玩笑,只不顾一切地伸臂拦住,“你要去哪?”
她不会就去找柳延嗣了吧?
这个时候,他是绝不愿意认输的,只如耍无赖般拦住她不肯让她走。
韶玥冷冰冰地站着,绝望而悲哀。
两人僵持了很久。
“……回府吧。”
秦助看她脸色依旧惨白,虽是极力平静,愤怒之色也早消失殆尽,心内反而更其怀疑,不由冷笑道:“夫人舍得吗?既然已经看到他了,是不是该去会面一回?或许,也该送上一壶酒通情意,他为你赋诗一首,你们诗酒唱和,然后你痛断肝肠一恸而绝,就只丢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你!……”
韶玥万没想到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再一想他话中之意,原来今天这一切都不过是他故意安排的……他竟然如此戏弄于她!
韶玥跌跌撞撞地奔出紫藤园廊。不辨方向,也不知要去哪里。喘息不及,被旁逸而出的树枝绊了一下,跌倒在地。
她伏在地上,眼泪一滴滴落下。
平整洁净的坚硬地面,溅不起水花,一时也渗不下去,只慢慢形成一滩浑浊的水渍……
纵然是清泪如许,终究也不过还是要零落成泥,污浊不堪。
一只手臂伸出,将她扶起。
泪眼朦胧之中,韶玥只觉得十五岁那年的相遇似又重现……只是,今已非昔。她怔怔地盯着面前的一方青影,不敢抬眼。就任由他轻贱斥责吧,她这样的人,本不该为自己怜惜心痛!
那满脸恣肆的泪痕,那楚楚惹怜的神情,将柳延嗣的心狠狠地撞击,揪成一团。
“玥儿……”
他几乎无声地呼唤。
情不自禁就伸手拭她面上滚滚不断的晶莹泪珠,勉强抑制住拥她入怀的冲动,一滴清泪也跟着从眼角滑落。
“玥儿……”
忘了天,忘了地,忘了自己……
泪眼相看,千言万语,也只凝成一句呼唤。
“延……”
秦助猛地止住狂奔的步子,顿住,一时浑身如淋冷雨。
面前这幅痴痴凝望的画面是刺入他胸膛的一把利剑,将他的心劈成两半,鲜血淋漓。
报应来得真是快啊!
为什么他总是弄巧成拙,自取其辱呢?
八年来的日夜陪伴,刚才的热烈拥吻,也抵不过他们两人此刻这般两两相望。
天高云淡,轻风和柔。
午后耀眼的阳光从枝桠里洒下点点碎金。
一袭湖青长袍,芝兰玉树,丰姿俊雅,袍角翩翩;一笼月白绸衫,亭亭窈窕,仙姿玉貌,裙裾飞舞。
淡淡的光芒,淡淡的轻烟在他们周身缠绕。
相对而立,那两个人似从画中走入凡尘,又在凡尘凝成一幅绝美的图画。
宁静久远。
……
秦助怔怔地站着。
骄阳灼热了他的衣袍,燥热了他的肌肤,而他的心却冰冷碎裂。
原来,他,永远是那个多余的人……
匡述远远地站在暗处。看着斜对面酒楼里秦助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入喉,他也只有这般悄悄随侍左右,却无法去劝慰他,解他忧烦。
这样的秦助,是很少见的。他一向都是极为冷静沉着,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人什么事会让他失态,除了夫人。这回……
今天,一开始明明也还是欢欢喜喜,得意洋洋,这会儿却为何独自跑到这里喝闷酒?连夫人的去向也不管,也没见吩咐人跟着她,若是出了事……虽然他早已悄令手下去卫护夫人,但,大人之意又是如何呢?就任她和那个人在一起了?大人为人处世虽极奇怪,但决不是那种大方的人吧?一个男人又怎能允许妻子和前夫相会,夫人竟然也不避嫌疑至此?看来究竟是她厉害。可是,大人若已允许,却又为何这般痛苦?还不如不让他们见面呢!万人之中,皆能泰然自若谈笑嘲谑,在夫人面前却一直这般无可奈何!
秦助放下酒杯,眼前已朦胧一片,只是,那画面……
前几天才讥嘲别人,想不到很快就轮到自己!
他酒量一向不好,在那些宴会上也只不过以狡诈之态倒骗的人人皆以为他很能喝……只是,这回,为什么喝了这么多,还不醉呢?醉了,眼前就不会再晃动那个画面吧?
执手相望,泪眼盈盈……
还有,还有那卷轴里的画像,画像上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竟是那般含情脉脉,娇美无限,明媚动人……八年来,他何曾见过?也亏那个武夫,竟然还能描画出那样的一双眼睛来!他却不能,不能……
颓然坐下,迷迷糊糊中一个问题一直在他心里打转:是不是再怎么努力也是无用?是不是命中注定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她的心上已那么深地铭刻了那个人,他又该拿什么将那个痕迹抹去?那么,放弃吗?他又不甘,不甘哪!
文昌公主一上楼,就看到秦助独坐一桌。顿时面露喜色,向他招呼。可秦助头也不抬,竟没看到她似的。她跺跺脚,只得过去。
楼上人虽不多,这会儿更是注目于他们两个。只见文昌公主一脸喜气,那毫不掩饰的娇嗔熟稔模样,令他们顿觉激动兴奋:有好戏可看了!
“喂!秦助!你为什么对我一时好,一时坏的?”
秦助甩去那条向他伸来的手臂,醉眼朦胧,怒吼道:
“你究竟还要我怎么对你好!……”
文昌公主张大了嘴,又惊诧又兴奋!这个一向狂傲无礼、目中无人的成熟男子,此时涨红着脸,带着熏熏的酒气,居然也能像个稚气少年一般单纯可爱而又动人心魄!她不由心潮澎湃,也大嚷起来。
“你怎么对我好了?”
秦助狠狠地皱皱眉,这声音不对……努力睁了睁迷蒙的双眼:不是她,是个什么叉腰泼妇……
她……是不是已经投进那个人的怀抱了,是不是再也不可能喜欢他?是不是从不曾喜欢他,绝不可能喜欢他,以后连在他身边都不会的了?
一时悲从中来,他一头栽倒在地。
第21章 二〇
烛火摇曳,荧荧昏暗,光影迷离之间,飘忽流逝的岁月如潮般起伏翻滚。
韶玥对镜呆坐。
韶华不再,镜中容颜,也早已憔悴不堪,却还是被人以那般说辞轻蔑作践!正如当初,无论她如何努力端庄沉静,谨守闺范,却还是被责以行止不端,诱惑丈夫……冠冕堂皇的借口却是无子。可后来生了儿子,还不是一样被弃?
一切又要重演了吗?
现在,她只想平静地过日子,和世间无数普通女子一样。难道这也算过分了吗?是不是非要再次将她折磨得支离破碎才够?
已好久都无法流泪了。可今日,汹涌而来的现实之伤触动旧痛,一起撕扯着她,几乎无法承受!这么久了,竟原来还可以这样痛!
她不想去爱,也不想去恨!
虽然她完全有理由去恨!为什么当初那么决绝地弃她而去,如今还要出现在她面前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她早已心死!八年来这样平平静静的生活也早已习惯,她也早已不做那个郎情妾意的少女美梦了。
为何一个个都不放过她?
偌大的宰相府静悄悄的,如无人之境。
下人们一个个都敛声屏气。上午,大人夫人一起高高兴兴出去;黄昏,夫人却独自一人回来,一向端庄娴雅的面色又有些不对。一直到深夜,大人还一直未归。这样的事从未发生过!下人们虽工钱优厚,生活无虞,但宰相大人喜怒无常,决不允许人议论主子私事,所以他们也只有在心里暗暗猜疑。
四境幽寂。
韶玥依旧呆坐在梳妆台前。
轻轻的几声敲门之后,一个声音轻声叫:
“夫人。”
韶玥看向房门。不是秦助的声音,是他身边的匡述。
披上外袍,拉开房门。一阵极为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匡述正搀扶着烂醉如泥的秦助站在门口。秦助歪歪倒倒,衣衫凌乱,甚是狼狈,与平日判若两人,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
“夫人,大人醉了……”
大约是不愿让家里下人看到有损大人威仪,匡述没有惊动府里下人,只自己一人送到这里。
韶玥忙上前扶住,秦助身子摇晃得厉害。匡述站住,一手仍扶着秦助犹豫地看着她。
“你帮我扶他进去吧。”
“……是。”
匡述忙一气将秦助扶进内室到床沿,慢慢将他放平躺好。瞥一眼那如烟似雾的暗红色帐幔,转过玉屏,一直不敢抬头,匆匆告退出去。
“韶玥……”
韶玥忙端了盆过来,浸湿巾帕,替他拭面擦手。
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