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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把宁乾府粮库被淹、大军战事未接,粮草已不继的事放给旺丹。”寿王眼睛微眯吩咐道,姜先生眉头拧起又舒开,轻轻抚掌道:“好主意!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既是这样,不妨再多传几句话,让人告诉旺丹,大爷要大胜之功,四爷却要大爷大败最好,且看他如何衡量。”
“嗯。”好一会儿,寿王眉头微舒点了下头:“你去安排,让蒋鸿来见我。”姜先生答应一声,迟疑着正要说话,寿王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明白,姜先生到嘴边的话忙又咽了回去,他也是操心太过,寿王确实不需他多提醒。
这天一早,俞瑶芳在蒋府二门里下了车,蒋珊迎她进去,俞瑶芳进了蒋珊的闺房,在榻上坐了,饮了半杯茶,这才笑着转入此行正题:“昨天我到晋宁郡王府,和恬姐儿说到你,”俞瑶芳卖关子般顿了顿,抿了几口茶才接着道:“倒想起桩极般配的姻缘来。”蒋珊惊讶的看着俞瑶芳,俞瑶芳这回倒没卖关子,痛快的接着道:“你是个极难得的,照恬恬的话说,嫁给哪家都是低嫁,可女人家总得嫁人,我和恬姐儿说,这肥水儿也别肥了外人田,倒不如把阿珊说给我七表哥好了。”
俞瑶芳边说,边眼睛不眨的盯着蒋珊,蒋珊先是愕然,愕然未退,脸上已经通红一片,浑身僵硬不自在的扭身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呢!你一个未定亲的姑娘家,怎么好意思说这样的话……真是的!”
“你别光顾害羞,我说的都是正事儿。”俞瑶芳认真严肃道:“我这趟到你们府上来,就是问你这事儿呢,不瞒你说,这事儿恬恬一提,我和她都觉得再合适不过,恬恬说,毕竟嫁人的是你,这事必定要先问清楚你的意思,断不能让你委屈了,我这才来跑这一趟,咱们姐妹都不是外人,你也别在我面前扭捏误事,你只管实说,我那个七表哥,你可看得入眼?可愿意嫁他?生生死死守这一辈子?”俞瑶芳慎重认真之极,蒋珊脸上先是血红,后又泛白,再往后又涨的血红,用力拧着手里的帕子,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我能有什么意思?我是说,我一个姑娘家……我的意思是,人家怎么看得上咱们?怎么肯娶?我的意思中……”蒋珊渐渐语无伦次,俞瑶芳毫不掩饰的长舒了口气道:“你既然愿意……嗯,你愿意最好,恬姐儿说了,只要你心甘情愿的点了头,余下的,有我和恬姐儿呢!”俞瑶芳信心十足的大包大揽,蒋珊脸上一片潮红,眼波亮的仿佛能发出光来。
第二七二章 媒人2。
月色清凉如水洒了满院,廊下摇椅上,旁边几上放着只青瓷酒壶,徐思海手里捏着只青瓷酒杯,半躺在摇椅上,目光茫然无距的看着天上云朵半掩的半弦月。
姑母跟他提了蒋珊的亲事,徐思海将酒杯举到嘴边,无滋无味的喝了一口,他还没想过成家的事,可他知道他早晚得成个家,徐思海又喝了一口,提起酒壶给自己再倒了满杯,嘴里无滋无味,心里无思无想。娶谁不是娶呢,就是蒋雁回,早晚不得娶个无名无脸的女子回来?蒋雁回已经娶了一个了。徐思海无声的咧了咧嘴,虽说是个牌位,可也是娶了。
她是雁回嫡亲的妹妹,徐思海皱了皱眉,他记不得见没见过她了,可见不见也无所谓,她是雁回的妹妹,这就够了。
自己对不起雁回,更对不起她!徐思海心里一阵绞痛,这一年多,他极力逃避这事,差不多已经逃避的几乎想不起来了,是他的木知木觉和自私自大害了雁回和她,他不知道她和他已经有约在先,徐思海将杯里的酒仰头倒进嘴里,这杯酒真苦!心真痛!
要不是他那愚蠢的赌约,怎么会有后面那一串的事故?她何至于卷入这天下最大的家务乱事?雁回随军出征,他知道他的用意,他不说他也明明白白,就如同明白自己,他自己把自己绑在寿王的大军中,也是在努力要把蒋家拉向寿王,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其实不用管先生那样设机巧劝他,他自请入宁乾,原本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撕开宁乾府那层掩脸布,也向众人撕开自己和四爷,再试着看看能不能借此将徐家拉向另一面,他除了痛,还有愧疚,他比雁回更愿她安好。
寿王安,晋宁王府安,她才能安。
徐思海又斟了杯酒,莫名的叹了口气,他总要成家,她是雁回的妹妹,他知道雁回最疼爱这个妹妹,他愿意娶她,他更愿意一辈子待她好,待她好到自己的极限,为了雁回,为了她,他甘之若怡,徐思海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点。
一杯酒喝完,再拎起壶,徐思海摇了摇,壶已经空了,徐思海举起壶看了看,张口想叫小厮,话没出口却又咽了回去,酒至此,就这样吧,余后的日子,他要埋起过往,他要她过的好,他要让他和她心安。
徐思海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前后摇晃了几下,举起手里的杯子看了看,抬手扔到了院子里,又举起酒壶看了看,又抬手扔了出去,举起两只手拍了拍,长长叹了口气,脚步踉跄的转身进了屋。
徐思海定亲蒋珊和徐思海领下了前往宁乾府督查赈济差使的消息同时传开,一时成了京城最让人热议的焦点。
蒋郡王妃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可心里却如同堵上了一团棉絮,怎么都不畅快。这门亲事,她知道的时候,连草贴子都下好了,这叫什么事!?她这个姑母简直成了摆设。蒋郡王妃沉着张脸坐在榻上,思来想去觉得肯定就是这事才让自己不畅快。算了,这事不值当计较!这事是不值当计较,蒋郡王妃心里一阵酸意猛涌,阿珊那丫头哪来的这份好福气,竟结了徐思海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听说还是徐尚书带着徐思海亲自上门求的亲,还听说徐思海发愿此生此世绝不委屈阿珊一丝半点!阿珊这是哪是哪辈子修来的?!
蒋郡王妃这酸意一阵比一阵浓,阿珂的亲事还八字没半撇呢!这门亲事是徐夫人保的媒,也真真是的,人心隔肚皮,阿珂可是和瑶瑶自小一处长大的,平日里光听徐夫人嘴上说的好听,什么拿阿珂当亲闺女一样看,这样的好亲事,怎么不先给阿珂提一提?阿珂哪一处比阿珊差?要说阿珂没心眼,那阿珊还不如阿珂呢!
唉!人心隔肚皮!蒋郡王妃又愤闷的叹了口气,这事也怪自己,当初徐家挑成那样,她心进而打了怵,没敢让人探话徐思海这门亲事,要是自己没那么顾忌面子,要是自己再豁出去些,这门天底下难得的好亲,指定就是阿珂的了!
蒋郡王妃这份说不得道不得的懊悔一直持续了好多年。
孙老夫人得到信儿比蒋郡王妃还晚了半天,听吕嬷嬷低低禀报完,一张脸已铁青无人色。吕嬷嬷担忧的看着孙老夫人,忍不住劝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老祖宗别思虑太多,这都一个来月了,您夜夜睡不沉,前儿又添了盗汗的毛病,您不为自己,为了叶家也得好好爱惜自己。”
“我知道!”孙老夫人不耐烦的抬手打断了吕嬷嬷的话:“人老了……”一句话没说完,孙老夫人的不耐烦就散成无边的疲倦和伤感:“你让我怎么睡得着?这么大的事,这满府上下竟没一个当件事看的?你让我怎么睡得着?唉!”孙老夫人的叹息伤痛而失望:“我真想闭上眼睛死了算了,一蹬腿去了,也就不操心了。”
“老祖宗言重了,不过一门亲事……”吕嬷嬷陪笑小心劝道,孙老夫人满身疲倦苍老的摆了摆手:“狂风起于萍末,到惊天大事的时候,已经是个结果了,要紧处全在小事,可这满府……”孙老夫人痛心而绝望,手指微颤划了一圈:“这满府个个只看大事,没一个把小事放在心上的!这东阳郡王府、这叶家,这是要败落了啊!”
“老祖宗言重了,何至于此?别人不说,大爷做事仔细谨慎,老祖宗不也常夸奖的?”吕嬷嬷急忙劝道,孙老夫人苦笑连连:“算了算了,不说了,这门亲事,唉,我这些日子常常后悔,你说,当初真要是让四哥儿娶了恬恬那妮子,是不是更好些?”
“老祖宗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四爷能得长安侯相助,这是多大的助力呢!”吕嬷嬷惊的心几乎漏跳了半拍,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急忙压低声音劝道,孙老夫人晒笑一声,带着几丝鄙夷道:“长安侯?那老狐狸,一个孙女在他眼里算什么?就是儿子,孙子,统统都不算什么!祝家的助力到底得了没有还不知道呢!唉,这些日子,我越想越可惜了恬姐儿,你看看这门亲事,我都没想到,她竟牵了这么条线,徐思海的亲事是徐尚书夫妻最大的心事,就跟蒋雁回的亲事难倒了整个蒋家一样,她说服了徐思海,也许……也就她能说服得了徐思海了。”
孙老夫人嘴角带着浓浓的讥讽:“她一手把蒋徐两家牵到一处,徐家感她这份人情,蒋家更感她这份牵线之情,能搭上徐家,蒋家必定愿意之极!”
“就是这样,她能得的好处也有限。”吕嬷嬷掂量着接了一句,孙老夫人摇了摇头:“我跟你说过,最要紧的是小事,最不能忽视的是这样看似不起眼的小恩小情,今天一件,明天一件,日积月累,人心就过去了。”
“都这个时候了,哪还容得了她日积月累。”吕嬷嬷急忙陪笑道,孙老夫人目光深远的看着窗外苍笼的花木,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道:“你说极对,不能再容她这么日积月累下去了,当断则断,我果然年纪大了,竟拖到现在狠不下手,再不决断也许就没机会了,官家当年说过,有三成把握就是好机会,没有十成的事,这事不能再拖了。”吕嬷嬷明白孙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机灵灵打了个寒噤。
徐思海和御史赵明潜前往宁乾府的行期定在徐蒋两家的小定礼后隔天,徐尚书夫妻又喜又忧的忙着下小定和准备徐思海的行囊人员。晋宁郡王府外书房,五皇子和管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