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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程到底是谁的人?”
“老程说他受林老夫人恩重,李五娘子若有什么事,他责无旁贷。”洪先生看着紧拧眉头的郭推官接着道:“东翁,要么这李家小娘子不简单,要么这小娘子身边有高人指点,这一着怕是留的后手。”
“嗯,荣安堂是这京城最大的生药铺子,说不要就不要了,换了我都不能舍的这般干脆,这事也容易,反正我跟那姓季的也说不到一起去,明儿就翻脸吵一架,我拍屁股走人,你写你的判词,再帮我加一句:老子觉得这是混蛋判法,你润色好了添上。”
“东翁放心。”洪先生笑着拱了拱手。
隔天季府尹到的比郭推官还早,案子将结,两人却因为一句话当场吵翻,郭推官气势汹汹,甩袖扬长走人,季府尹气的头晕手抖,半晌才用力握着笔在判词上签名画了押。
樊楼后院雅间里,李恬捏着文书,来来回回看了两三遍,转头看着孙六问道:“常黑皮那边怎么样?”
“那泼汉子吓傻了,睡一觉就成荣安堂东家了,他刚一到家,戴管事就寻过去了,我就躲在他家屋后头听着,那戴管事也是横惯了,丢下五十两银子就想把铺子拿走,常黑皮当场就跟戴管事翻了脸,兄弟几个连打带推把戴管事轰了出去,不过这事胳膊扭不过大腿,不过一盅茶的功夫,戴管事就带人堵了常黑皮家门,扭着常黑皮按下手印,把常家兄弟痛打了一顿。”孙六说的极详细。
李恬带着冷笑晃了晃判词吩咐道:“这判词我已经让人抄了几十份,让王掌柜和孙二掌柜挨个送到跟荣安堂有往来的各家铺子、钱号去了,铺子门口也用大字抄好帖了几份,程掌柜,把这案子连这判词往那些小官小吏中间传。”
“是!”程掌柜隐隐猜出了几分李恬的打算,惊讶中带着不敢置信,急忙答应,李恬转头看着孙六吩咐道:“你的差使,第一,安抚好常黑皮,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处,第二,往外散话,就说常黑皮得了铺子发了大财,把这发财的经过说详细了,铺子被温国公府夺了的事就不用提了,第三,物色些常黑皮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是!”孙六干脆应诺,程掌柜迟疑了片刻,看着李恬低声道:“东家,听说季府尹是东阳郡王府门下,是四皇子的人。”
“我知道,”李恬看着程掌柜,绽放出一丝灿烂的笑容,她果然没挑错人,程掌柜已经推出她的用意了:“他是给温国公府当枪使折了的,关咱们什么事。”
徐夫人在南宁郡王府二门里下了车,急匆匆往正院赶去。
蒋郡王妃站在上房门内迎了她进来,徐夫人刚跨过门槛,就看着蒋郡王妃急道:“你听说没有?荣安堂被人家赖走了!”
“我听说了,你别急,先进来说话。”蒋郡王妃急挥手屏退众人,将徐夫人让到炕上坐了,亲自倒了杯水递给她道:“我当什么大事呢,你看你急的。”
“这还不是大事?恬姐儿的铺子被人生抢了!我让人打听了,说是个姓常的无赖闹的事,已经倒手把铺子转给温国公府上了,这温国公府上怎么能接这样的铺子?谁不知道荣安堂是林老夫人的陪嫁铺子,是恬姐儿的东西,大长公主跟老夫人那样好,这怎么能接下这铺子?!”徐夫人又气又急。
“你先平一平气,听我说。”蒋郡王妃叹了口气,拍了拍徐夫人道:“你呀,也太实在了,温国公府上不是接下这铺子,是抢下了这铺子,这你还没看明白?”
徐夫人一时呆住了,好一会儿才恨恨的‘唉’了一声:“是我糊涂了,可不是,一个无赖哪有这本事,这温国公府连脸也不要了?她怎么下得去手?”
“好了好了,做都做了,还有什么脸不脸的,真金白银才是实在货,算了,这事咱们也管不了,恬姐儿一个小女孩子家,哪守得住这许多财货?只要人平安,钱财都是身外物。”蒋郡王妃温言软语的劝着徐夫人。
徐夫人直盯着蒋郡王妃,带着丝不敢相信:“你这话……这意思,这事你不打算管了?”
“你看看你!你倒说说看看,这事怎么管?是你,还是我有本事管这事?那是大长公主,是官家的姑母,连官家见了她都得敬上三五分,你我能怎么样?”蒋郡王妃又气又笑道,徐夫人带着不甘道:“怎么没有办法?你跟东阳郡王府是亲家,去求一求孙老夫人,她是叶贵妃的母亲,是四皇子的外祖母,再怎么着,大长公主也得给她几分颜面,这事,是她长大公主太下作!”
“孙老夫人上了年纪,早就不管俗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拿这么点子事去打扰老夫人,旁的不说,贵妃先就得不高兴,不过一家铺子,恬姐儿手里的银子都堆成山了,她也不在乎这些!”蒋郡王妃一脸的不悦。
“林老夫人临死前把恬姐儿托付给你。”徐夫人满脸失望的看着蒋郡王妃,蒋郡王妃冷脸道:“她把恬姐儿托付给我,我自然尽力护她周全,她的银子可没托付给我!你们府上这几天消停没事了?你倒有闲情操这个心了!”
徐夫人直直的盯着蒋郡王妃看了好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站起来,径直往门口出去,一只脚跨出了门槛,停了停,转头看着蒋郡王妃道:“只怕你的周全和林老夫人的周全,还是两个周全呢。”说完,转身出了门,径直走了。
蒋郡王妃铁青着脸,一口气闷的半晌缓不过来。
勇国公府,杨夫人听儿子李孝祖说了荣安堂的事,直楞楞了好半晌才说出话来:“她倒财大气粗。”
“她能有什么法子。”李孝祖嘀咕了一句,杨夫人突然红了眼圈:“人家当咱们勇国公府跟没有一样,可不是跟没有一样,这么大的事,她一句也没跟咱们说过!”李孝祖皱了皱眉头,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
李恬裹着件雪白素绸面银狐斗篷站在廊下看雪,又下雪了,刚睛了没几天,李恬脸上透着轻松,仰头看着漫天的雪花,荣安堂被讹诈赔进铺子的事,已经传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是时候发动下一步了。
李云裳穿着件旧的泛白的大红哆罗呢斗篷,站在垂花门下出神的看着李恬,往年她回来拜年,一身穿戴晃的人眼睛睁不开,她心底一直有个念头,她那么好看,都是那穿戴的缘故,要是自己也能那么打扮,也许不比她差呢,可这会儿,她服小功孝,一身素白,浑身上下一丝装饰都没有,可看着,怎么更让人心折,让人移不开眼呢?
大姐姐说她长的其实不怎么好看,要是站在那儿不动,根本不起眼,就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间,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大姐姐说,这都是因为她举止有度、大方得体,让自己别羞怯,也大大方方的,就能比她还好看,李云裳眼底有些发热,她原以为大姐姐说的对,可这会儿她站在那儿一动没动,还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三娘子怎么不进去?”银桦关切的声音吓了李云裳一跳,下意识的紧了紧斗篷笑道:“看雪……”
第十七章 讹诈3
“这儿穿堂风冷,三娘子进去看雪吧,这只手炉您先拿着,我再去给五娘子拿!”银桦热情的将一只半旧的红铜手炉塞到李云裳怀里,脚步轻捷的另外再给李恬取手炉去了。
“三姐姐过来这里看雪,这院子我走过好几遍,就这儿看雪景最好。”李恬隔着院子招手道,李云裳捧着暖意融融的手炉,心情突然好了很多,沿着檐廊转过去站在李恬身边,仰头看了一会儿,突然‘呀’了一声道:“光顾看雪了,阿娘让你过去一趟,说是裁过年衣裳的事。”
“那咱们赶紧过去吧。”李恬忙笑道,李云裳摇头笑道:“我过来跟水先生练琴的,阿娘说让我顺便带句话,这么大雪,她就不打发小丫头跑一趟了,你赶紧去吧。”
李恬眉头微蹙,竟是单叫她去,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勇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什么事都有规矩定例,不知道又要生什么事,李恬暗暗叹了口气,换了件灰白布面丝棉斗篷,带着熊嬷嬷和青枝,出门往议事厅过去。
议事厅里,杨夫人端坐在正面榻上,媳妇周氏垂手侍立在左边榻角,二太太许氏和三太太柳氏并排坐在左边扶手椅上,李恬进来,去了斗篷递给青枝,许二太太上上下下放肆的打量着李恬,柳三太太眼里带着探究之意瞟个不停,杨夫人厌恶的扫了眼许氏和柳氏,然后更厌恶的扫了眼李恬,周氏用目光和李恬打了招呼,下意识的瞄了眼婆婆,又将头垂下去了。
李恬规规矩矩的见了礼,垂手站在横榻右边。
“坐吧。”杨夫人声音里透着不加掩饰的厌烦,李恬微微曲膝谢了,恭敬的坐在右边中间的椅子上。
“哟!这就是宁远侯府老夫人的规矩?眼里还有我们这些长辈吧?啊?千等你不来,万等你不来,来了倒好,一个礼没有,就大马金刀的坐了?哪家有小辈在长辈面前坐着的规矩?这还有个孝字没有?大郎媳妇还站着呢!”二太太许氏死盯着李恬刻薄道,李恬目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转头看向杨夫人,杨夫人却端起杯子,垂着眼皮喝起了茶!
“二伯娘这话我听不懂,我姓李,是勇国公府嫡四房嫡长女,二伯娘说的宁远侯府老夫人的规矩,跟咱们家是什么相干?二伯娘是等我呢?不知道二伯娘打发哪个婆子丫头去传唤侄女儿的?青枝,回去先查咱们院子,这等欺主的东西,查到直接打一顿板子发卖出去!若不是咱们院子里的,你跟大伯娘禀报一声,大伯娘断不会容府里有这等欺主之刁奴。”李恬声音柔软安宁,话却如利刀一般。
青枝干脆的答应一声,传话的可是三娘子李云裳,杨夫人脸都绿了,重重放下杯子喝道:“好了!”李恬应声闭上了嘴,这会儿,她一点是非也不想多惹。周氏惊讶的看看李恬,又扫了眼婆婆那张绿脸,眉梢兴奋的动了动,忙又屏声敛气低下头。
三太太柳氏幸灾乐祸的看着许氏,许氏气的不停的拍桌子:“反了反了!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