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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镜月不耐烦地弹着手指。
娃娃觑她一眼,“巨阙是万世名剑,你也知道……啊,我说我说!虽然不知道你们之前有过什么,但我与他是同质之体,每次接近他,就好像力场都被他压制了一样,憋闷得难受。上、上回在极北,”娃娃又偷看她一眼,“虽然你封住了他,他好像也……”
说到这里,娃娃也涩了涩,一直知道水镜月狠,但是那个巨阙看她的眼神就连他这个冷冰冰的剑灵也心软,偏她还能施重咒。
“你是说?”水镜月沉默了会儿,“那你看,能给他配样什么兵器?”
娃娃一听不用自己,心头立时安了,认真想了会儿,“他自己本身就是万世名剑,这世上还有什么兵器能配得上?”
“不,我不想让巨阙再出来。”水镜月眉目沉沉,竟看不出在想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巨阙曾跟你有过、有过什么纠结,你、你会……”娃娃被盯了一眼,有些问不下去。
水镜月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就算有,现在的鸢尾就能被牺牲么?”这样一双生生死死的眼,说没什么,她自己都不信。
“那巨阙就能被牺牲?”娃娃忽然吼了一句,连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一吼之后,他就缩去一边了。
水镜月看他一眼,倒没发火,想了想才说,“我不记得了,怎样的情义深重,不记得了,又能如何?”
“那如果记得了呢?”没被教训,娃娃的胆子就大了。
水镜月一窒,不由回想起那双眼睛,这么深浓的情感,她也参与有份么?如果那样,她可以舍弃鸢尾,从此抹杀他的存在么?不屑于说谎,她索性沉默。
娃娃看准机会磨着磨着就磨到她怀里,趁着她发呆,成功赖上。“镜月,不管怎样,都不要丢了我,好不好?”
水镜月扫了他一眼,吐了口气,“若我失了法力,若我心中有结,只怕是你要丢了我了。”
“唔,嗯,那在之前,你不要丢了我,就这么说定了!”
水镜月倒拎着他的衣领,一甩就将人扔到地上,起身就走。
第四十章
饕餮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上神似乎还挺正常,但配上一个明显不正常的鸢尾,这就显得愈加诡异。
“这一步错了。”水镜月面和神定,像是一块暖玉,“你看,你下这里,那后一步呢?我从中路直袭,在边角立势,你就处于被动……”
鸢尾沉默地听,不吭声,也不点头,只是一双如黑晶石般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水镜月,看着那两瓣水红色的唇翕张着,看着那淡淡垂下一弯漂亮弧形的眼睫,看着那偶尔抬起的明晃晃的眼神,看着看着就有些痴了。
“……这弈棋是小道,但若你限于真实的阵中,错一步,恐怕就追悔莫及……”水镜月抬头与他目光相碰,见他出神,便把话收住,心底隐隐一叹。
[你小子……]饕餮瞧不下去,冲过来就揪住了鸢尾的衣领。
“退下!”水镜月冷冷下令,将手搁在案上轻敲了敲,才叹了口气,“就到这儿吧,鸢尾……你好自为之。”她站起身,只是抬头看着那一片云天。
鸢尾站了起来,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有些发颤,他将手攥进袖子里,“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像是许久不曾开过口,乍一说话,那嗓音哑得被砺石磨过似的。
水镜月眉宇微拢,想扯个笑,却又觉得烦,一甩手,人就径直走了。边走边有些窝火,只觉自己怎么越来越不干脆,再听得自己腰间那串缀玉晃出“铮铮”之声,水镜月更烦,一把扯了扔到地上。
“水镜月!你最近怎么连着不去九……”霄然黑着脸才说了半句,却见水镜月居然过分得越过他径直往前走。“你站住!站住!”
水镜月回头阴森地看他一眼,“水镜月是你能叫的么?你敢再叫一遍,我打你回去重新修练!”
“你……”霄然被这阴森的语气惊得一慒,眼睁睁看着那身玄衣纁裳飘然不见。
已近炎洲地界,鸢尾从那日后便再没见着水镜月,不知为什么,心就是有些定不下来,连带面对东王公时,他亦是一副时时走神的样子。
东王公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浅浅一笑,“快到炎洲了,她近日是不是神思不属?”
鸢尾回神,只听到后半句,想了想,只道:“她全无破绽,那柄剑不是那么易取的。”
东王公毫不在意,“即心神剑只认法力修为与心境,只要心中有悔有愧,或者修为不够,即心神剑自会离去……至于她的破绽么……”他笑容又深了几分,“她的破绽不多,但不是没有。其中之一就在这一次的炎洲。”
鸢尾眉一动,却沉默下来。
东王公眼一眯,倒是有些讶异他如此沉得住气,“炎洲临近,她最近一定会见一个人,如果机会好,或许就可以动手了。”
“谁?”
“十濑。”东王公斜挑的星目里也闪过些阴郁,“全是天一池那些不入流的妖孽。”
鸢尾哼了声,起身就走,走到玄关处,他又回头一声冷笑,“我也没见你们这群天界的有多入流。”
又是圆月当空,鸢尾依旧数着星星,死活难以入眠。忽然那扇敞着的窗户外跃进个身影,鸢尾心惊,陡然出招,一团火气袭了过去!
“呵!”
鸢尾只觉眼前红影一翻,正想再施法,耳边已听到一句讨饶,“鸢尾你个小笨蛋快住手!”
咦?耳熟的,是、是……“山膏?”
“呵呵,鸢兄别来无恙?”山膏一身火红的裘衣,与那一头火红的发相间,月色下,竟有些魅人的热力。
“嗯?”乍见久别的好友,鸢尾难得地欣喜起来,但听得这话,他又有怀疑,“你真是那头红毛猪?”
山膏皱眉,却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折扇来,“唰”地一下,展开就在那儿扇啊扇啊,“鸢尾兄十多年不见,还是风采依旧啊,呵呵呵”
鸢尾斜眼盯了他一会儿,转身就亮了夜明珠,把山膏从头至尾照了个仔细,“我说山膏,你被人打坏了脑子么?”
山膏磨了下牙,却硬忍了,“唉,小弟我自从跟了十濑之后,已经修身养性,改过自新了。鸢尾兄莫再笑话,莫再笑话啦!”说罢,他还夸张地摇头叹息,一副悔不自胜的神情。
鸢尾有些受不了地看他在那边演戏,一时倒没怎么留意他说的,“你不是跟着朱雀么?”
山膏脸色垮了垮,“她把我赌输了……”垂头哀伤了会儿,他又猛地抬起头来,眼底一片光亮,几夺明珠,“还好,十濑很好。”他咧嘴笑得一脸幸福,两颗虎牙一闪一闪的,看去有些傻气。
鸢尾这回没有放过那外名字,“十濑?”
“嗯,是呀!”山膏一脸幸福样地频频点头,“十濑她很厉害的,就是霸道了点,只许她自己骂人,不许我骂……”
鸢尾复杂地看了好友几眼,低声道:“你一个人来的?”
山膏一愣,继而打起哈哈来,“当然当然!哎呀,老朋友不见,咱们坐下聊、坐下聊,嗯?”他把扇子扇得呼呼作响。
鸢尾眯起了眼,“你那个十濑就算是来找水镜月叙旧的,哪用得着叫你来拖住我啊?”
“哈哈哈哈”山膏只是笑,把一头红发笑得一颤一颤的。
“所以,应该有什么,是必需避开所有耳目的。”鸢尾靠在了椅背上,神情懒洋洋的,仿佛浑不在意。
山膏瞥他好几眼,才收了笑,脸色有些严肃,“她们之间,恐怕外人都不能插手。”
鸢尾一拍桌案,扯住了山膏的衣领,“我不管他们有何纠结,你只要说,他们在哪儿!”
山膏看着他笑了笑,那笑容有几多迷恋,几多执着,“鸢尾,我不会让你去干扰她想做的事。”他摇摇头,又恢复那副痞痞的样子,“况且,说实话,她与上神之间总是旧恩怨,不是我说,你也插不上手的……”
“那又怎样!”他哼了声,“再说了!你怎么一副熟知他们恩怨的样子?”
“我?”山膏又展开扇子扇起来,“当然是我明艳可爱的十濑告诉我的!”语罢,他敏锐地发现鸢尾眼底闪过的晦涩,不由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其实那是我说着玩的!十濑虽和上神习性差得多,但对于那段恩怨,都是只字不提的样子,怎么套话也不说。我也是看了些秘书,猜想了些,大概是这样,你要不要听?”
鸢尾怔了会儿,却一摆手,站起身,有些凄然地道:“不用了,我不想知道,也无意知道。”
山膏瞪了他一会儿,忽然哼了声,“成啊!这十来年工夫,倒是学会口是心非了!瞧你那小样儿……”他一说,立时捂住了嘴,低声暗骂,“该死,又犯!”
“你倒是变了不少。”鸢尾有些颓然。
山膏凑近他,轻声道:“你听没听过三千五百年前的轸翼大战?”
鸢尾一怔,“怎么?那个十濑是和百甲他们一起的?”
“咦?你知道得那么清楚?来,透点消息,咱们交流交流!”被冷光一扫,山膏只好讷讷地收住话,“那个,呃,听说上神还没到仙界的时候,另有个诨号,叫做‘天一池四霸’。百甲、铅华,另一个就是十濑了。”
“哼,她倒是什么都告诉你!连‘吉毛光裘’都给你穿了!”
乍一听到语声,两人都惊了一跳,山膏立时回身,瞅见了水镜月,却没见到另外一人,心中不由隐隐担心。
水镜月瞥他一眼,忽然五道水链飞起,紧紧缠住了山膏,山膏惊得脸一下白了,“上、上、上神,有话好、好说呀!”
“好,我就跟你好好说。”水镜月手上一柄明晃晃的水刀轻轻划过山膏的脖子,“要跟在她身边,可以;但你若是有半点惹她、害她的心思,轸翼大战里的大魔头荧惑就是你的榜样!”
山膏抖了抖,多年在混迹下界,对于那个妖魔界的首领荧惑,他是知道的。挫骨扬灰不说,还毁灵骨、灭魂魄,要是灭得干干净净倒也一了百了,但偏偏还留了一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