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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们没在死者身上找到身份证。尸体是昨天晚上发现的。驾驶证上写的是马诺洛·圣地亚哥。我们已经査过了,好像不是他的真实姓名。我们还对他的指纹进行了核对,没找到匹配。所以,我们不知道他是谁。”
“你们认为我知道?”
他们根本不屑于回答。
约克的声音和春日一样宜人。“你是个鳏夫,科普兰先生,对吗?”
“对。”我说。
“一定不容易吧,自己带着个孩子。”
我没说什么。
“我们知道,你妻子死于癌症。为了治愈她的病,你与许多组织打过交道。”
“嗯,嗯。”
“真佩服你。”
他们早该知道这一点。
“你一定觉得这有些奇怪。”约克说。
“什么意思?”
“换种情况,你通常是提问题的人,而不是回答问题的人。所以说有点奇怪。”
他在后视镜中冲我笑笑。
“哎,约克?”我说。
“什么事?”
“你有没有戏单或节目单?”我问。
“有什么?”
“戏单,”我说,“这样我就可以看到你的过去了。你知道的,就是你开始唱白脸之前的事情。”
听到这话,约克咯咯笑起来:“我只是说,这有些奇怪,没别的意思。我是想说,你以前被警察盘问过吗?”
这是一个陷阱问题。他们一定知道,我十八岁的时候,曾在一个夏令营做过辅导员。一天深夜,四个营员一一吉尔·佩雷斯和女朋友玛戈·格林,道格·比林厄姆和女朋友卡米尔·科普兰(也就是我妹妹)偷偷溜进了树林。
再也没人看到过他们。
只找到了两具尸体。玛戈·格林,十七岁,她的尸体是在离营地一百米之内的地方找到的,喉咙被割破了。道格·比林厄姆也是十七岁,他的尸体是在约一公里之外的地方被发现的。他身上有几处刀伤,但致死的原因仍然是喉咙被割破了。另外两个人一吉尔·佩雷斯和我妹妹卡米尔一的尸体一直没找到。
这个案子成了头条新闻。两年后,当时也是那个夏令营辅导员的富家子弟韦恩·斯托本被捉拿归案。但那已经是他制造的第三个恐怖之夏,他被捕之前至少已经又谋杀了四个孩子。他也因此被冠以“夏日杀手”的称号——一个够直白的绰号。韦恩的下两个牺牲品是在印地安那州蒙西的一个童子军夏令营附近被发现的。另一个受害者当时正在弗吉尼亚州维也纳镇参加一个综合夏令营的活动。韦恩的最后一个牺牲品当时在宾夕法尼亚州泊科勒斯山区的一个运动夏令营里。他们大都是被割破喉咙而死,都被埋在树林里,有些还没死就被埋葬了。是的,就像活埋一样。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那些尸体。比如,在科勒斯山区被害的那个孩子就用了六个月时间才找到。大多数专家都相信,还有其他没找到的受害者,还被埋在林地里。
就像我妹妹一样。
韦恩从来没认过罪。尽管过去十八年里,他一直被关在一个安全设施一流的监狱里,他却一直坚持说最开始那四个孩子的死与他无关。
我不相信他。至少有两具尸体一直没找到,这个事实引发了多种推测,也让整个事情显得更神秘,让韦恩受到了更多的关注。我想,他喜欢这样。但是,那些不为人知的情况究竟是什么?是否还有一线希望之光?想到这些,我的心仍然很痛。
我爱妹妹。我们都爱她。大多数人相信,死亡是最残酷的事情。其实不然。一段时间之后,希望变得更折磨人得多。如果你和我一样,与希望共存了如此长久的时间,脖子一直放在剁肉板上,斧头已经在你头顶举起数天,数月,数年。那么,你会渴望它落下来,把你的头剁掉。大多数人都相信,我母亲之所以离家出走,是因为我妹妹被害。但事实正相反。我母亲之所以抛下我们,是因为我们不能向她证明妹妹已经被害。
我真希望韦恩·斯托本能告诉我们,他究竟对我妹妹做了钱什么。当然,我们不是想为她举行一个得体的葬礼什么的。尽管那会很不错,但却不可能。死亡能起到纯粹的破坏作用,就像破碎锤一样。它重重地砸在你身上,把你砸成肉饼。然后,你会开始复原。但不知道实情一那种怀疑,那一线希望一却会让死亡变得更像白蚁或某种形式的致命病菌,从内部啃噬你。你无法阻止那种腐败,你无法复原,因为那种怀疑会不停地吞噬你。
我想,它现在仍然在吞噬着我。
尽管我非常希望把我生活中的那部分当成自己的私事,但媒体却总是不放过它。即使你在Google上作一下最快的搜索,都会看到我的名字总是和那些神秘的“失踪营员”一一那些孩子们很快就得到了这个绰号一一联系了起来。最糟糕的是,他们还在“发现频道”和“法律频道”中播放那些所谓的“真实罪案”电视节目。我那天晚上就在那里,在那片树林中。我的名字就在那里,谁都可以查到。我受到过警察的盘问,受到过审讯,甚至受到过怀疑。
因此,他们一定都知道。
所以,我选择了不回答。约克和狄龙也没追问。
我们到达停尸房后,他们领着我顺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往前走。谁也没说话。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为好。我现在明白刚才约克所说的话了。我是另一边的人。我看到过许多证人像我现在这样走在这样的走道上。我在停尸房中观察过各种各样的反应。那些辨认尸体的人刚开始时通常都显得很坚韧。我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他们是在强打精神?或者,那一点点希望一又是这个词一仍然存在?我不知道。无论怎样,那点希望很快就会化为泡影。我们从来不会在确认身份时犯错误。如果我们认为死者是你所爱的人,那一定是。停尸房不是发生最后奇迹的地方。从来就不是。
我知道他们在看着我,在观察我的反应。我便得对自己的步伐、姿势和面部表情在意起来。我想表现出中立的样子,但转念一想,何必呢?
他们把我带到那堵窗户前面。不用走进停尸房,站在玻璃后面就行了。房间里铺着地砖,因此可以直接用水冲洗。别以为这样的地方还有什么装饰,或者需要多少清洁工打扫。所有的轮床上都是空的,只有一张例外。尸体上盖着被单,但我能看到脚趾上的吊牌。他们还真使用这样的吊牌。我看到那个大脚趾从被单下伸出来一完全陌生的东西。我心里当时就是这样想的。我没认出这是哪个男人的脚趾头。
压力之下,人的大脑会做些可笑的事。
一个戴口罩的女人把轮床推到离窗户更近的地方。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然立即回想起女儿出生那天的情景。我还记得那个婴儿室。窗户几乎是一样的。玻璃上有很细的铝箔组成的钻石图案。那个护士与停尸房里这个女人的个子差不多,她把那张小小的婴儿床推到窗边,我的女儿就睡在里面。和现在的情景很像。我猜,在这样的情况下,我通常会看到什么意义深刻的东西一一生命的开始,或者生命的结束一一但今天我却没有。
她把床单的一头揭开。我低头看着那张脸。我知道,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我。死者和我年龄相当,快四十了。他留着胡须,但头发好像被剃光了,头上戴着一顶浴帽。我觉得那顶浴帽看上去非常滑稽,但我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死者头上。
“头部中弹?”我问。
“对。”
“多少枪?”
“两枪。”
“口径多大?”
约克干咳两声,清清喉咙,好像是在提醒我,这与我无关:“你认识他吗?”
我又看了—眼那张脸:“不认识。”
“你确定?”
我正要点头,但好像出于什么原因,又没点下去。
“怎么啦?”约克说。
“你们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我们想看看你是否认识一”
“是吗?但是什么让你们认为我会认识他呢?”
我侧眼看见约克和狄龙交换了一下眼神。狄龙耸耸肩,约克说话了:“我们在他口袋里发现了你的地址,”约克说,“而且他有许多与你有关的剪报。”
“我是个公众人物。”
“是的,我们知道。”
他不说话了。我转身看着他:“还有什么别的吗?”
“实际上,那些剪报并不是关于你本人的。”
“那是关于什么的呢?”
“你妹妹,”他说,“以及那些树林中发生的事。”
房子里的温度仿佛一下子下降了十度。不过,我们本来就在停尸房里。我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显得漠不关心:“也许他是个喜欢搜集犯罪资料的人,有许多这样的人。”
他犹豫了了一下。我看见他又与搭档交换了一下眼色。
“还有别的什么吗?”我问。
“你的意思是?”
“他身上还有别的什么?”
约克转身看着站在他身边的一位助手。我甚至没注意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们把死者的私人物品给科普兰先生看看吧?”
我又继续盯着死者的脸。脸上有麻子和皱纹。我试着把这些痕迹从那张脸上移开后再去看。仍然不认识。马诺洛·圣地亚哥对我是个陌生人。
有人拿来一个红色塑料证据袋。他们把里面的物品倒在一张桌子上。我从远处能看见有一条蓝色牛仔裤和一件法兰绒衬衫,还有一个钱包和一部手机。
“你们检査过手机了吗?”我问。
“査过了,是一次性用品,里面什么信息也没有。”
我把目光从死者脸上移开,走到那张桌子边。我的腿在颤抖。
有折奋起来的纸张。我小心地展开其中的一张。是《新闻周刊》上的一篇文章,上面有那四个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