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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麽啊!」万里掩饰了一下。
可能是自己多疑吧,或者是因为对山林总有些心理阴影的关系。就算有什麽,也没必要让小夏知道。他的生命只有三天,事实上如果从昨夜中蛊算起就只有两天了,在这两天他想看到小夏那没有心机的笑脸!
「真的没什麽吗?」小夏不大相信,看了一下外面。
现在她和万里是并排坐在床上,床就紧挨在窗边,可是万里比她高了二十公分,而且他又是坐在里侧,所以她有视觉盲点。
而一看之下,只见窗外漆黑一片,除了远方风动树林的那层层叠叠的黑影外,没有任何异常,可这平静中却总让人觉得蕴涵着什麽不详一样!
因为万里的事,她现在有如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就让她觉得会有邪恶的东西来害他。刚才听着万里讲那个长长的故事时还不觉得,现在一安静下来,她又开始担心了。
她的预感一向很灵,而她目前的感觉很不好。
「真的没什麽啦,我的视力一向比你好!」万里拉小夏坐下,「看什麽窗外啊,还是听我讲一下我的光荣史!」
「你不口乾吗?还讲?!我给你倒一杯水吧!」小夏扭亮了灯,因为她觉得万里的声音有点虚,很不放心。
电灯的瓦数不大,但也足以让两个在黑暗中坐了大半夜的人觉得刺目,过了一会才适应。
「我又不是病人,你这样我不习惯。说来我还真是贱骨头,你对我喊打喊杀的我倒自在一点。稳当的坐着,听我吹牛一下下。」
「你的故事不是讲完了?你说有两个半故事,已经讲了两个了,那半个我现在不想听,回家后你再告诉我。」小夏拦住万里。
她总觉得如果那半个故事不讲完,他就不会死,所以她坚决不听!
「不是哦,最精彩的还没讲哪,那可是我那次悲惨的旅行中,唯一的收获。」
小夏没说话,她知道那是阮瞻在大学时代的女朋友移情别恋的事情。那是她偷听到的。可是她不能说,不然万里就会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全部详情。
「从那件事后,阿瞻的女朋友可被我橇到了哦。」万里自顾自的说,「也不能算橇啦,只能说娜娜做了重新的选择,可能在那一夜里,阿瞻一直为了大家奔忙,没有特别注意她,让她觉得阿瞻不关心她,而我却一直在她身边。让她觉得有安全感吧。不过我也一直认为阿瞻并不很在意娜娜的,不然也不会和我打了一架后就了事。他在大学时代是有名的冰山,也没见为娜娜融化过一丝,不像对——」万里突然住嘴,瞄了小夏一眼,硬生生咽下下面的话。
不过小夏没注意到万里话中隐含的意思。因为她一直注意万里的脸色,总觉得好像越来越差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她现在怎麽样?我说娜娜。」她随口一问。
「她啊——死了!」万里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该问的。」
「不,没关系啊。」万里微笑,「这就是你和我老婆——不是,是前妻的不同。她总是问个没完,后来就因为这个和我分手,她责怪我不能忘了娜娜,她想独占我的心。其实她始终不明白,我忘不了的,只是我的青春时光而已,娜娜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说得自己有多老似的!」小细斥了一句,「你——还想念她吗?」
「不用想,他们很快就要见面了。」一个尖锐的、分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声音突然答腔,而声音来自於——门边!
门边蹲着一只猫,通体墨黑,幽暗阴沉得似乎就与这黑夜溶为一体,分不清彼此。她有一只超大的猫头,上面长着两只更为超大的猫眼,散发着冷绿色的光芒,凶狠,冷酷而阴森!
坐在床上的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小夏更是『霍』的跳起来,手里紧抓着阮瞻留给她的血木剑,紧张得指关节都发白了。
自从扭亮电灯后,他们没看见过门边有什麽,况且门是关着的!除非是在开灯的一瞬间,趁着二人的眼睛还没适应,它就从窗户无声无息的跳了进来,躲在角落,然后再悄悄出来。
可是,阮瞻在这是摆过阵了。那麽既然它能毫发无伤的进来,也就是说这猫不是从阴间来的,它是实体,是被『人』控制的怪物!
而且它看来那麽面熟,正是小夏在办公楼里见过的那一只!问题是——它能说人话吗?
「你说的什麽鬼话?」小夏试探着反驳。
「不是鬼话,是催命符——他快要死了!」黑猫再一次说出人语,骇得小夏往后退了一步,又坐倒在床上。不过她注意到,黑猫并没有张开嘴,彷佛说的是腹语,或者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不,他不会死的!」小夏气愤的叫了一声,跳起来想赶走那只黑猫,但它却灵巧的闪开了,像一团黑风一样。
「黑猫是不详之物!不信你看!」它跳到门边的柜顶,那双眼睛却看向竹床的方位。
小夏转头望去,见万里不知什麽时候开始不对劲了。他僵直的站在床边,牙关紧咬,双手握拳,汗水沿着额头滴滴答答滚落,一付强忍痛苦的样子,而且脸上蒙了一层淡淡的黑气,彷佛流动的阴影一样若隐若现!
「你怎麽啦?」小夏吓坏了。
她见了那只会说人话的怪猫很害怕,但她发觉这所有的恐惧都没有感觉万里即将会死去这件事更令她惊恐万状!
「别过来!」万里伸直手臂阻止小夏要扶他的举动。
可他的手还没触到小夏的身体,就急忙又缩回去。而且拚命把两只手抓在一起!他克制着不发出痛苦的呻吟,可是从喉咙间溢出的粗喘泄露了他有多麽辛苦!
「万里!」小夏不知所措。往前蹭了一步。
「说了别过来!」他用从没用过的严厉语气对小夏吼,强迫自己向窗边又移了移,离小夏远了一点。
「这是怎麽啦?」小夏不自禁的又往前走,看他忍痛忍得把嘴唇都咬出血来了,才一会儿功夫,汗水已经把他身上的衣服全浸透了。
「他的蛊毒发作,而他在对抗啊!」那黑猫又说,「蛊要他撕掉你的衣服给我欣赏,他不肯嘛!」
「什麽?」这答案让小夏大吃一惊,随即又感到侮辱。她岳小夏竟然倒霉到被一只猫性骚扰吗?!
「你这色猫!」她又生气,又心疼万里,於是提了血木剑去追杀黑猫。接连好几次,把房间内的东西打翻了好几件,还累得气喘吁吁,却仍然没能伤那黑猫分毫。它不是魂体,在灯光下有影子,加上小夏没有那个功力,所以奈何不了它!
「有时间杀我,不如想办法别让他痛死吧!」那猫嬉笑着说。
小夏被说得心慌意乱。觉得那只会笑,会说话的猫说得不是假话,於是转头看看万里,见他为了抵抗蛊的威胁而强忍着巨大的痛楚,一个念头在心里冒出并挣扎了一下,最后一狠心道,「好。不用他来,我自己脱,只要你放过他!」说着咬牙解开了自己衣服最上面的一粒扣子。
「喵呜——」黑猫满意的叫了一声。
「不要!」万里则大喝,「你看不出——来吗?」身体上的疼痛使他说话也断断续续,「并不是它要看的,而是背后的人要通过猫眼羞辱你,你不能那样——那对我来讲也——士可杀不可辱!啊——」万里终於痛叫出声,身体内无形的力量带得他向后倒去,让他一下摔在窗子上。
汗水流入了他的眼睛,让他有一瞬间看不清楚。但他却突然模糊的看到木楼对面的树林边上站着一个人,西装革履,文质彬彬,此刻正对着他这边的方向看来!
他猛的甩了一下头,把汗水甩掉,用力分辨。一下子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原来是他!
那个人在笑,志得意满、得意洋洋,而那张脸他是认得的,「小夏幕后——幕后的人是——是——」没等他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痛袭来,就像有什麽把他的内脏全搅碎了,疼得他无法呼吸,而后颓然倒地!
「万里!」小夏大叫着跑过去扶起万里,只见他整张脸都蒙上了一团黑气,而且那黑气不再流动了,顽固的笼罩在他脸上。
她徒劳的用手擦了几下,根本没有用,万里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连呼吸也时断时续,彷佛随时都会离开人世。
「下蛊的一定是你的主人是不是?」小夏气疯了,「一定是你的主人!带我去找他!」她放下万里,捡起地上的血木剑就向黑猫冲过去。
「喵呜——」黑猫轻蔑的叫了一声,一下就避开了小夏。然后转头用那双绿眼看她,彷佛在说,「有本事你就来啊!」
因为知道这木楼的其它人一定被魇住了,没有人出来能帮她,也因为对万里的生命的威胁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她心上,所以小夏几乎丧失理智,完全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拚命循着黑猫的踪影追了过去!
她要救万里,她不能让他死!
黎明前的黑暗是那种乌沉沉的黑,浓得好像化不开一样,包裹住天与地,让任何闯入其中的东西丢成为这黑暗的一部分。
小夏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林里乱跑,根本看不清那黑猫的踪迹,只是凭借对它跳来跳去时带起的风声的感应,还有它那双幽绿眼睛的指引。
其实这黑猫如果要逃的话,小夏肯定是追不上的,可它好像故意要引小夏到什麽地方去一样。在跑一段后就会停一下,转过头看小夏有没有跟上,小夏才一接近,它就又闪身向前,始终让小夏追不上它,又跟不丢它,还让小夏一路猛跑,没半点喘息之机。
黑暗中,小夏只看见猫眼在闪,虽然腿沉得要迈不开了,但还是咬紧牙关追着它不放。
万里,等着。我来救你!她心里无声的喊!
她不知道它要带她去哪,它也明白带着她的很可能是个陷阱,不过因为血木剑在手,因为对万里深刻的关心,因为想到这是救他的唯一线索,使她勇气倍增,不顾一切,紧跟在那黑猫身后越来越深的进入到山林中去。只是她并不知道,这条路是通往后山的,那里是附近村寨的人安葬往生者的地方——也就是坟场!
砰——
高低不平的路面上突然又多出了一个异物,让小夏狠狠的摔倒在地,地上的碎石和枯枝让她一阵刺痛,感觉一定是受了点皮外伤。不过她没心思管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