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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丽的声音如此之小,巴克不得不凑过耳朵去听。“在你的公寓。”
巴克坐直了身子,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儿了。他想开怀大笑,可是,切丽显得多可怜呀!他不得不努力保持着严肃的神态。“这是我的错,”他说,“我请你来看房子,可我的计划变了,没有及时通知你。”
“她有你的钥匙。”她低声说。
巴克同情地摇了摇头。“我把钥匙给了她,她好把我的一些办公用具送过来。因为今大一早,我不得不去一趟纽约。”
巴克的沮丧逐渐变成了对切丽的同情。她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几乎要哭了出来。
“这么说,你真的没有送我那些花吗?”
“如果我想到了应送你花,我的确会送的。”
切丽将两臂从脑后拿开,用手捂住了脸。“巴克,我真是太难为情了,”她难过地说,眼泪也随之流了出来。“我太没有道理了。从星期五晚上起,我一直在担心;然后,我又无中生有地编出这一大套故事。”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上心。”巴克说。
“我当然会上心啦。我简直没法请求你原谅,我居然这么,这么——噢,即使从此以后你再也不理我了,我也完全能理解。”她仍用两手捂着脸。“你再来的话,我简直都没脸见你了。至少是现在没脸见你了。”
“我是不是先到门外去睡一觉,等你觉得好意思见我了,我再进来?”
切丽透过手指的缝隙望着巴克,笑着,眉睫之间仍挂着眼泪。“你用不着出去。”
“切丽,问题在于我没有把我的旅行告诉你。对不起。”
“不,巴克,这都是我的错,我才应该说对不起呢。”
“好啦,”他说,“你说‘对不起’,我原谅你。这件事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那我会哭得更厉害的。”
“我该怎么办呢?”
“你对这件事的处理也大温和了。”
“我不能同意你的说法。”
“等我一会儿,好吗?”切丽从沙发上跳起来,匆忙上楼去了。
自从向他们两个打过招呼后,雷福德就一直坐在楼梯上端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他此时想立起身,潜回到他的房间去。可是,他还未站稳脚跟,切丽就走上来,几乎和他撞个满怀。
“爸爸!”她低声说,“你在于什么?”
“在偷听,怎么样?”
“你真坏!”
“我坏?看看你对巴克干了什么?还没对他审判,就给他判了绞刑。”
“爸爸,我真是个大傻瓜。”
“这不过是一出误会的喜剧,宝贝,正像巴克说的,这只能说明你是多么上心。”
“你本来知道他会来的?”
雷福德点点头。
“今天晚上?你知道他今天晚上会来?”
“惭愧。”他歉意地笑了。
“而且有意让我去开门?”
“噢。枪毙我吧。”
“真该如此。”
“不,你该感谢我才是。”
“那倒是真的。你现在可以上床去了。我去换一下衣服,看看巴克是不是要出去走一走。”
“你的意思是说,用不着我跟着啦?或者拉开一些距离?”
巴克听到楼上一阵耳语声,然后是流水声和开关抽屉的声音。接着,切丽又下了楼,身穿牛仔裤、衬衣、夹克,头戴帽子,脚登网球鞋。“你要走吗?”切丽问,“或者咱们出去走一走?”
“你不是最终要把我赶出去吧?”
“咱们得另找个地方说话,好让爸爸睡觉。”
“咱们吵了他吗?”
“有点儿。”雷福德听到前门关上了。他爬上床去,进入一种轻微的睡眠状态。他时睡时醒,一边留心着切丽的归来,一边为这一天出现在他面前的机遇默祷着。
夜间十分寒冷,但随着后半夜的来临,天空格外清新。当他们转过街角,朝豪华的阿灵顿海茨地段走去时,切丽说:“巴克,我还想说,我多么——”
巴克停下脚步,拽了拽切丽的衣袖。“切丽,别去想它了。我们只有七年时间。我们不能生活在过去。这个周末我们都犯了错误,而且都道过歉了,所以,让过去的过去吧。”
“真的吗?”
“绝对。”他们又继续朝向走。“当然,我还要搞清楚究竟是谁送花给你。”
“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我有些疑心——”
“谁?”
“真有点儿叫人难堪。因为,或者这里也有我的错。”
“是你从前的男朋友?”
“不!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对你说了,我刚刚上大学时,有个四年级的男生曾和我约会。他毕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得到他的回音。现在他已经结婚了。”
“那样的话,最好不是他。斯坦福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男生盼望你回去?”
“没有人用花的方式追求过我。”
“那么,是你爸爸?”
“他已经否认了。”
“会是谁的呢?”
“你想想看。”切丽说。
巴克眯起眼思索着,“布鲁斯?噢,不,你是不是认为——?”
“还会有谁呢?”
“怎么,你暗示过他?”
“我不知道。我的确很喜欢他,我崇拜他。他的真诚令我感动,他是那样的诚恳和富于热情。”
“我知道,他一定是很狐独。但是,他失去家庭也只是最近几个星期的事,我想象不出这会是他。”
“我对他说,我很喜欢他的教导。”切丽说,“也许我显得过于友好了。只是我对他从没有那种想法,你明白吗?”
“你没有吗?你的年岁并不大啊?”
“巴克!他比你大。”
“可并没有大多少。”
“是的,但是,你的年龄还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
“啊,真是太谢谢你啦!”
“噢,巴克,真是太难为情了。我希望布鲁斯能够成为我的朋友和我的导师。”
“你敢肯定你不会有更多的考虑了吗?”
“我看不出有考虑的必要。”她摇摇头,“这不是说他没有吸引力,但是,我简直不能想象我会对他有那种想法。你知道,他计我为他工作,是专职的。我从来未想到这里面会有其他的动机。”
“现在还不能丢下结论,切丽。”
“我习惯如此,对吧?”
“这你可问对人了。”
“我该怎么办呢,巴克?我不想伤他的心;我不能告诉他我对他没有那个意思。你知道,这都是由于他失去了家庭,是一种反作用力导致的结果。”
“我简直没法想象失去妻子会是怎样的结果。”
“还有孩子。”
“是的。”
“你曾对我说过,你从没有对谁认真过。”
“是的。啊,有那么一两次,我想我是认真的,但我行动得过早了。在毕业班有个女孩大我一岁,由于我迟迟没有行动,最后把我甩了。”
“不会吧?”
“你知道,在这方面我有点儿守旧。”
“这消息倒不坏。”
“我很快就对她失去了兴趣。”
“我能想得到。这么说,你不是那种典型的大学生?”
“你要知道真实情况吗?”
“我不知道。我能知道吗?”
“这要看怎么说。你是想知道由于我是个帅哥,因而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经历,还是想知道我是个童男?”
“我想听什么,你就会对我讲什么吗?”
“我想对你实话实说。我不在乎把你要知道的东西提前告诉你。”
“有性经验,或者童男。”切丽的嘴里重复着,“用不着多想,肯定是后者。”
“这不过是瞎猜。”巴克轻声说;他在说这话时与其说是炫耀,不如说有点儿窘迫。
“哇!”切丽说,“这些年来,这可是值得骄傲的事。”
“我不得不说,对我来说,更多的是感激,而不是骄傲。从前我的思想并不像现在这么纯洁。我的意思是说,我知道滥交是错的,但并不是由于道德意识阻止我。当我有这种机会时,我总是没有兴趣。而且,由于我是如此专注于我的学习和未来,我并没有太多的机会。由于我在这样一个有些放荡的圈子里工作,人们就以为我会很随便。不过,一遇到这类事,我就退缩了。我有点儿保守。”
“你是在道歉。”
“可能。但我并非有意道歉。我到了这个年龄,却完全没有性经验,总有点儿叫人尴尬。在其他方面,与同时代的人相比,我一直是超前的。”
“这不过是个谦虚的说法。”切丽说,“你是否认为上帝一直保护着你,即使在你没有意识到他之前,也是如此?”
“我从未这样想过,但看来的确如此。我决不会为性病以及由此带来的一切感情纠葛去操心。”
巴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
“这有些叫你不好意思,是吗?”切丽问。
“是的,有那么点儿。”
“所以我想,你也许不想听我是不是有性经验?”
巴克做了一个鬼脸。“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想听一听。我才三十岁,当你说到那个词——‘性’的时候,我都变成个守旧的人了。因此你要原谅我。”
“但是,巴克,如果我们的关系有了一定的结果,会怎么样呢?你不想知道吗?”
“到那个时候我或许会问你。”
“可是,如果你已经疯狂地爱上了我,但却发现不值得同我一起生活,那该怎么办呢?”
巴克为自己感到害羞。当你向一位女性承认你是个童男,而由此使你成为了生活中的少数派时,这种行为的勇气的确值得赞扬。然而,她竟是如此的直率,如此的直截了当。他不想去谈论这个话题,不想去听,也不想去了解,尤其是当切丽可能比他更有经验的时候,更是如此。或者她是对的,她在谈论他们的未来时似乎比他更显自然。但他已经决定,他们还要交往下去。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