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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艾力露牧师
第一节旅途
“呃,”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满脑门的汗水,浸湿了枕头巾。
这几天无聊之间翻开了爷爷的记事本,泛黄色的工作笔记本,面上带着毛茸茸的感觉,就是以前工厂里最常见的那种,像是旧时的草纸的触觉。记得都是些琐事,某月某日某某老乡来看我,某月某日在街上看见了学生在游行,吧了吧了,眼神不禁一阵恍惚。
又回到了那个梦里,“站住,再跑开枪了。”随即“啪”的一声。祝楷在前面的田间没命地跑,一只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了,好在田里的稻子快熟了,地是干的,不然陷在泥里,肯定完蛋。
后面的追赶声眼见着越来越近了,“我,我就十来年没有这样跑过了,这没有打死我也得跑死我,汗水流进了眼睛,涩涩地痛,腿肚子直打晃,我肯定不是做梦,可我在哪?”
祝楷无心思考他们干嘛追他,那该死的枪声就像鞭子样抽打着他,快跑。
刚跑出稻田,突然发现前面没路了,昏暗的夜色里一片白茫茫的水面呈现在眼前,“啊!”“扑通,”祝楷竟然没有想想就跳进了河里。自从毕业进入社会后,祝楷没少吃不经脑子做事的亏,被同事怂恿向领导发难,穿上了俗称的小鞋,半年里天天加夜班。到福州出次差,回来坐火车途中和一个半道认识的师大的女学生一起下车,到武夷山游玩了一个星期,搞得厂里和家里直接发函到福州的对方厂里要求帮助找人,回厂后得了个记大过处分。
这次不要那么背啊!祝楷会游泳,太远可也会累的抽筋,河水冲着他往下走,他拼命地游,河边传来的声音渐渐远去了,安全了!
一口气松了下来,“哎呀,”脚不会动了,最要命的事还是赶上了,抽筋了。
祝楷赶紧翻了个身,仰躺在河面上,随波逐流,太累了,他渐渐地迷糊起来,竟然睡着了。
河面驶来一艘稍大的乌篷船,船老大在船后摇着橹,河水流的平稳,船也平静地走着。
这艘船一直是做着客船的买卖,送一些绍兴乡下人去上海打工,有钱人坐的是大船,画舫之类的,速度也快。这次的客人是几个金华府的十六七的年轻人和在上海洋行做买办的中年人一家子,中年人是来接夫人和女儿去上海的,因为时间紧,大船这两天没有开,只能跟着乌篷船走。
船老大看着坐在船后舱的那一家人,一脸讨好的笑容,中年人姓周,他出了大价钱,本来是想包了船,可那几个年轻人是早就付了船资,直等了凑足人数就开船,也不好赶下船。几个小伙子眉清目秀,其中一个还读过3年私塾,只是后来家境败落,才跟着出来闯世界。
“周先生,您坐会,这片水域平缓些,不过走得不慢,12点之前肯定能够到上海。”船老大看着周先生脸色有些愁容,出声宽慰他。
周先生闻言脸色也是稍霁,“嗯,”也是急了些,不然也不会连夜赶路。洋行拍电报来要他回去处理纺织机订单延期的事宜,这事还真是棘手,上海的王老板是开纺织厂的,他要扩大厂子,定了200台纺织机,英国货,借着浙江同乡的面子拉来这单生意。货到了,却被另一家纺织厂陈老板提了去,陈老板的单子是延后一个星期的,可他的单子是另一个洋人帮办查理接的,也是200台机子,还有多了两台机床,机床也不知怎么回事提前到了。查理也知道是货运出了差错,可竟然让陈老板提了纺织机,而机床没有办法提走,陈老板不知怎么买通了查理,竟然赔钱不要机床也要先拿纺织机,而周先生本人又是回绍兴接夫人孩子,让他们钻了空子。
周先生也是知道这段棉布生意非常红火,价格一直在涨,200台机子一来就可以赶上这波涨价潮,赚个杯满钵满,难怪陈老板要下这个手段,愁啊!
“水里有个人,快撞上了,哎!”前舱的几个年轻人在船头眺望时,不经意间发现了水面漂浮的祝楷,快撞上的时候,把他捞了上来。船老大和周先生不禁都皱起了眉头,“年轻人不懂事,水上漂浮的人怎么随便就捞上来了,万一是个死尸多晦气。”
船老大停下了橹,连忙走到了船头,看这那人,还有气的样子,叫几个年轻人搭手把他翻身过来,肚子卡在船帮上。“哇,”随着几口水吐出来,他的气息开始变得平稳。
“好了,你们几个搞点粥,喂下去,有半来个时辰会醒来的。”船老大交代了几个年轻人几句,又回到了船尾。虽然耽误了点时间,但人是救活了,总比死人要好,况且船上的人也都是良善之辈,谁见得真尔落难至死?
“这条河上每年总能见到几个溺水的,这也是他命大,平常船家都不想惹麻烦。”船老大视乎是对周先生解释,也视乎是自言自语。周先生微微地点点头,关注了一眼前舱,又看了一眼后舱中瞩目观看的妻女,没有说话。
“呃,”又是噩梦?祝楷猛然间醒来,直直地坐了起来,江面上吹来一阵凉风,几个年轻人刚煮了点粥,正用筷子搅拌着对着风吹。
“什么情况?啊,你们?是谁?我在哪?”最年轻的一个小伙和祝楷看着年纪相仿,看着他醒来心里松了一口气,接口道:“你掉河里了,我大哥把你捞上来,船老大救得你,我们三个是堂兄弟,我叫王晓翰,大哥叫王晓来,二哥叫王进才。”王晓翰指着船上的两年轻人解释着,他又指着后舱说:“后舱里是周先生一家,船老大在船尾呢!”周先生有些惊异地看着王晓翰,不愧是读了几年私塾,说话有条有理。
“我是祝楷,不慎落水,谢谢各位的救命之恩。”祝楷接过了大哥的粥碗,大口地喝起了来,太饿了,好像是有一个世纪没有吃过了。“这是哪呢?”祝楷一想,头不禁有些疼,管它呢,也许这是梦。
放下碗,恢复点精神,他才抬眼观察这船,乌篷船,这是绍兴的特色,“为什么有人追我呢?还有枪,不是枪支管制?这几个人也穿着怪了些,那周先生到是西装革履,就是款式古老了些,现在流行复古?”
祝楷平常不是多话的人,现在的社会女孩都敢穿个肚兜就出来,甚至于穿透视装、胸罩就出门,他们穿复古的衣服又怎么了。
“你们哪里人啊?这是去哪?”祝楷问道。
“我们去上海,我大哥是纺织厂的工人。”王晓翰眼里无比的自豪,“我和二哥也去纺织厂做工。”
“哦,是农民工。”祝楷想着,也不敢说出口。
“我得去向船老大和周先生到个谢。”祝楷对王晓翰说着,和另两个年轻人点点头,往后舱行去。
“周先生,船老大,谢谢诸位搭救之恩。”祝楷弓身拱手,很认真地做着手势。后舱中的小女孩才10岁左右,张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祝楷,而妇人则有些惊惶地看着祝楷,然后回身看看她丈夫。
“你应该谢谢船老大和几个年轻人,我却没有伸手过。”
“行船遇到落水,搭把手是很平常的,你不必挂念。我们得赶路,中途不停靠码头,你要到上海才能下船,你也可以搭我的船回绍兴。”船老大手没有停,依旧匀速摇着橹,船在前行,天色也是彻底暗下来。
“嗯,谢谢,我到上海下,我去同学那里住几天。”祝楷在大学里有几个上海的同学,有个工作了的自己租房子,去住几天,顺便在上海玩玩,就是现在身上没钱,铁哥们,也无所谓。
祝楷的父母是北方人,当年是跟家里闹翻了,才南下绍兴,结婚生子后都没有回过老家,甚至没有提起过这事。祝楷平常就是住在单位宿舍,难得回家,还是个大神经的人,一点八卦的心思都没有,无非是看看书,上上网。
这么怪异的局面他是连怀疑都没有,真是把船老大和周先生惊着了,来历不明的人,受过教育,可为什么落水也不解释。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上海就各奔东西。
祝楷回到前舱,身上湿透的衣服也是干了,好在是夏天,不然有的受。哥三个也是有些困了,歪在舱里,没有人说话。他自己也在水中折腾了好久,这会一闭眼,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一船的静谧,船无声地走着,船老大借着星光仔细地看着水面,快到了,这份船资倒是安稳落袋了,比的平常5倍的钱,这夜里行船确实是行险了些。
午夜,上海码头到了,妇人和女孩被摇醒,兄弟仨是自己醒了,祝楷在迷糊中被船老大叫醒,千恩万谢中,祝楷下了船。
出了码头,只有出口处有盏灯,祝楷看着那么怪异,好像,好像是红灯记里那种煤气灯,他不禁在笑,现在还搞这么文艺的东西。
周先生在灯下站着,提着行李,妇人和孩子跟在旁边,都没有说话,孩子似乎是睡着了,眼睛闭着,靠在妇人旁边。
“你好,周先生,等车呢?”祝楷打了声招呼,他对这里也不熟,得坐车进城。他都没有想到随身没有钱,想着到了叫同学付钱。
“哦,”周先生在船舱里没有看仔细祝楷的样子,灯下就清清楚楚的,不错,人很清秀,衣服裤子破旧了些,看不出什么道道,有些怪,像洋学生。“你也坐车!”
似乎是坐惯车的,那仨兄弟可是早走了,到他们厂要走个把时辰呢,明天还要开工,这是大哥说的,他们和周先生道别后就先出发了。
祝楷和周先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祝楷是中专学机械加工的,因为那年刚刚开始可以考大学,他就又考了个机械设计专科,进厂时就是在车间里三班倒安排在夜班,进了技术科被安排画图、晒图纸,把厂里经年的资料啊都搞了一个遍,美其名曰技术分类,还准备电脑建档,好在没在了,否则这回是扫描图纸还是aotocad,那得什么时候是个头!
周先生听得祝楷是学机械专业,心里一惊。
“你是学机械设计?”
“是老土的那些东西,学了没用,也就画画图什么的,没有新东西。”祝楷倒不觉得自己能设计什么,来来回回炒冷饭,到是熟悉了厂里的那些老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