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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浯忽然哭出来,毕竟是小孩子,这时才觉得自己闯了祸,出了大事。景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狠狠道,“如果他死了,我绝不放过你!”
莫良拦到清浯身前,按住景杰的手。景杰以为他们要动手,率先握起拳头。
“对不起。”莫良垂着眼睛,居然说对不起。
景杰愣了一下,霍地站起来,“对不起有什么用!”
莫良的脸也板起来,他这么骄傲的人已经先认错,那小子怎么还不依不饶,不禁大声回道,“你还想怎么样?想吃拳头就直说。”
两个人正吵着,忽然一个声音冷冷道,“都给我安静点。”梁霄半截身子已经浮出水面,把景杰的口袋扔到冰面上,自己纵身轻巧一跃,也跟着上来。所有的孩子都张大嘴巴。这样好的轻功并不常见。
梁霄不再理会这几个孩子,衣服湿哒哒地就要离开。
景杰拾起口袋一溜小跑追上去,“你去哪?”
梁霄不理他,自顾自走路。
景杰追着又道,“我家就在前面,至少去把衣服烤干吧。”
梁霄还是不理。
景杰盯着梁霄背后的墨玉看了一会儿,想起外婆的话,眼前一亮,忽然大声道,“梁霄!”
梁霄终于停下脚步,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景杰几乎跳起来,“梁霄,你真的是梁霄?”说着不禁抚掌道,“外婆说这个冬天你必会回长夏,竟然是真的。”
梁霄疑惑地看着他,还是一声不吭。
景杰继续自说自话,“外婆说你有一把墨色长剑,叮嘱我,若是看到你,一定要请你到家里坐坐……”
梁霄沉默地听他叽里呱啦说了一阵,终于开口道,“带路吧。”
景杰开心地笑起来,还不忘冲身后的莫良等人得意地吐吐舌头,然后便一路小跑着在旁边领路,却碍于沉甸甸的口袋,没走多远还是不得不放慢脚步。梁霄嫌他慢,也不多说,伸手将他肩上的口袋抓在自己手里,大步向前走。
穿过离水,马上进入长夏城的时候,景杰指着一处再寻常不过的院落道,“到了,这就是我家。”说着兴奋地跑进去,大声道,“外婆,梁霄真的来了……”
一位中年妇人自院内迎出来,虽然只是荆钗布衣,却端庄闲雅,气韵不凡,冷眼一看便知不是寻常妇人,看见梁霄,颔首道,“你好。”
梁霄点头回礼,随妇人走入室内。
妇人引梁霄坐在炉火旁,等他解下外衫便恭敬接过搭到炉火旁烘烤,同时客气道,“家里只有我们这一老一小,抱歉没有合适的衣服可以给公子替换。”
梁霄静静听着,也不答话。这时景杰取过一张毡毯,妇人接过递向梁霄,梁霄只是摆手谢过。妇人便也不坚持,探身推拉几下风箱,让炉火烧的更旺些。
景杰也在他们身旁坐下,蹦豆子一样把梁霄帮他的事讲了一遍,还特别称赞了梁霄的好身手。
妇人微笑听完,再次颔首致谢。
梁霄无话,抬头看向窗外,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雪来。
妇人示意景杰去里间屋读书,景杰嘟嘟嘴,虽然老大不愿意,还是听话地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梁霄才开口,“不知夫人请我来所为何事?又是如何知道我这个冬天会回长夏?”
妇人却不回答,只是微笑道,“这位公子,恕我直言,你可是生了病?”梁霄诧异抬头,只听那妇人继续道,“或是,中了毒?”
梁霄看着妇人,未置一语。
妇人又道,“如我所料不差,公子已中毒经年,毒已进入脾肺,再不加以调理,只怕就不好医治了。”
梁霄道,“想必夫人是紫门黄氏。”
黄夫人颔首,“不敢当,我早就不是什么夫人。”
梁霄淡淡道,“我杀过不少紫氏族人。”言下之意,你本该恨我,凭什么过问起我的死活。
“我自然知道。”黄夫人微笑,“我已脱离紫氏多年,不问旧事。既然公子如此坦诚,我也不妨直说,若公子愿收我家外孙为徒,我愿意倾尽所能为公子医治。”
梁霄最不喜欢别人与他讲条件,只是淡淡道,“梁霄不懂得如何为人师傅,而且,我所中之毒也不是那么容易医治的。”
黄夫人上下细细打量梁霄,过了片刻方开口道,“公子中碧落之毒怕是已经五、六年,全靠深厚内力强行压制,竟能坚持这些年月,已是奇迹。”缓一缓又道,“我从公子面色、气息来看,公子想是多在苦寒之地,利用天地寒气减缓气血循环,以此控制毒性蔓延。”
梁霄听到黄夫人提到碧落二字并不惊讶,仍就淡淡道,“黄夫人果然医术超群,只是,你既然算准我最近会出现,怕是早就知道我中毒之事吧。”
黄夫人微笑道,“实不相瞒,当年公子携冰家小姐出走一事圣域皆知,可是随后冰行健重伤,冰家小姐嫁与白鹏,我便猜到其中定有古怪,便借着给冰行健疗伤之机探听到实情。”
梁霄挑眉,“冰行健是什么人,会把碧落之事轻易告诉旁人?”
黄夫人仍然不疾不徐道,“他若是指望我来救命,还有什么事不好说的。”说罢,又对梁霄微微一笑,“根据我的估算,单凭公子一己之力对抗碧落,最多也只是撑到这个冬天。”
梁霄没有接话,兀自看向窗外,雪花翩飞,地上已积起了一层厚厚的新雪。六年过去了,圣域还是如此,不过是一环套一环的交易。
黄夫人道,“公子既有未了的事,又自知大限将至,所以,我算准最近公子定会回到故地。”
梁霄依然不做声。
黄夫人最后道,“碧落的确无药可解,但我自有一套针炙之法,可延缓毒性发作,不敢多说,十年内,还是可保公子平安。”
梁霄还是没有回答,静默片刻,起身道,“多谢黄夫人厚意,衣服已干,梁霄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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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的长夏城,银装素裹,静谧清冷,重新走在长夏的街道上,梁霄只觉得恍若隔世。他沿着一条街,右转又左转,终于进入一条更加清冷的小巷,在一座茶庄门前停下脚步。
浣沙。
此时正是中午,雪后初霁。
梁霄没有去二层,到那个他曾经最习惯的位子,而是坐在一层的角落里,在阴影下,正好可以看到门口的街景。
巷子虽然冷清,茶庄的生意却不算坏,不时有客人进出,小伙计不停歇地忙前忙后。梁霄没有点绿铭,只要了一杯清水。
有个小女孩在他身边哒哒跑过,跑到门前的阳光里。雪后清清白白的阳光,格外亮眼,映得小女孩的额头亮晶晶的,分外可人。
梁霄的目光漫无目的,在小女孩身上掠过,就又看向别处。
小姑娘捏着裙角,踮起脚尖转圈,格格的笑声像屋檐滴落的雪水,格外清脆动人。
梁霄无意识地看了一眼,目光瞬间僵住。
那双明亮的眼睛,唇畔的梨涡,好像,好像,冰晶。
阳光正好,行人稀少。小伙计在门旁擦一张桌子,不时抬头看看门外的小姑娘,一会儿,小伙计向外张望时微笑着招呼了一声,“老板娘,你来啦。”
小姑娘闻言抬头,张开双手,往前小跑了两步,跑出门前梁霄可以看到的视野,停下来,甜甜地叫,“妈妈。”
梁霄只看见门口地上一道颀长的影子,和小姑娘飘飘的裙角,只觉血液在一点点凝固。
此时,她离他那么近,他只需轻轻探身,便可见到她。他却莫名起身,向茶庄另一侧走去,他知道,那里还有一道门。
冰晶帮女儿整理好衣服,正嘱咐她不可以乱跑,忽然,听见一个孩子的声音叫,“梁霄。”冰晶怔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向店内,正好看见,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和那柄漆黑的剑。
景杰站在茶庄中央,又叫一声,“梁霄。”他本不想这样直呼其名,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还能叫他什么。
画地为牢,一瓣心香,是一个不可一世的传说,而能够使出这圣域第一快剑的江湖浪子,在他心中,很久以前,便成了神一样的人,如今,终于一睹真容,而且,他一不小心还帮过他的忙,这样的人,在小孩子心中,总能占据无可比拟的位置。
梁霄已经走到后门,无奈地皱皱眉,孩子永远是世上最麻烦的东西。他没有回头,一直走出浣沙,走出很远。
几乎走到巷子的尽头,这里,已完全听不到嘈杂人声。梁霄放缓脚步,微微闭目,无声地问自己,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要逃走。
忽然,他听到马的嘶鸣,抬头,追风在巷子尽头处,引颈长鸣,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好像要流出泪来。
追风身后,冰晶一身素白,静静地执缰而立。
清白的阳光,让梁霄觉得自己,又走入一场梦中。
可是,不是梦。
冰晶看着他,没有哭,也没有笑,目光里是最深沉的感情,就像泉溪的每一个清晨和黄昏,每一次的携手相望。
梁霄只觉得气血翻涌,冰冷的指尖,又轻轻地抖。
冰晶缓缓向他走来,在距他数步之遥时驻足,这里已足以将他看仔细。静静看了他许久,方开口道,“你以前离开浣沙,总喜欢朝着这个方向走。”
梁霄只是沉默。看她一眼,是他最后的心愿。
现在,心愿已了。
日夜思念的人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