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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杰背靠一株翠竹,没有回答。
莫良知道他这样便是默认了,不由道,“他那个人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但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的意愿,只要你点头,赤鹤叔叔也一定会保举你,就算他因为梁霄的关系不便保你,苍翼肯定也不答应你就这样放弃,他一向也还算待你不错。”
景杰听他说完,才徐徐开口,“还记得吗,你曾跟我说过,一斩风月任苍穹,圣域之主又有何当不得。”
莫良看着他,点点头。
景杰笑笑,语气倒颇平静,“这样的心气,我又怎么会没有,只是,现在于我来说,真的有更重要的事。”莫良刚想说什么,景杰拍拍他的肩继续道,“你也不必再劝我,错过龟甲征召,是有些遗憾,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兄弟,就别再每天没个正行,把你那几下把式好好练练,圣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千万别大意了,我这点念想,就只能放你身上了。”
莫良道,“你真的主意已定?”
景杰点头。
莫良仍执拗道,“至少你该告诉我原因,我不信你只是不愿拂了梁霄的意。”
景杰垂下眼睛,笑容终于敛了敛,低声道,“这个龟甲征召来的不是时候。”顿一顿又道,“我外婆病的很重。”
莫良不由站直身子,定定看他,“怪不得你今日这么别扭,你该早些告诉我。”
景杰抬眼看他,又笑了笑,“我可是长夏赫赫有名的江湖郎中,没事的,我一定能医好外婆。”
莫良拍拍他肩,“你小子别逞强,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记得告诉我。”
景杰笑道,“我只求你好好等着紫家的小姑奶奶长大,让她千万别再找我晦气了,再被她咬上两口,我这只手恐怕就要废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才是被你害惨了。”莫良笑着一拳捶过去。
景杰侧身闪过,回头看见一边的更漏,不由道,“咱们出来的也太久了,等会儿那小姑奶奶又该逮着你盘问个没完没了。”
莫良道,“这还不简单,我就说你掉粪坑里了。”
景杰翻翻眼睛,“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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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气,一日比一日暖了起来,桃花落尽,槐花又团团簇簇缀满枝头。龟甲征召仍是街头巷尾最被热衷的谈资,就连市井间的贩夫走卒也时常点评上一两句。征召之令发出已有五日,再过两天便是保举截止之日。
茵茵独自穿过离水畔的氤氲水汽,向着一方清雅院落走去。
那方院落她五岁时便曾来过,而十一岁以后,却再也不想来,但这并不影响她想见这院中之人的迫切心情。
有些事,她已可以分辨的很清晰,迷雾般扯不清的过往,决不会影响她和景杰成为朋友。事实上,景杰是她生命中非常独特的一个人,他们一起看过青山静水,也一起经历过残酷和死亡,她可以和他分享泉溪特有的纯真美好,也能够与他分担记忆深处的过往波澜。
安静的院落终于出现在眼前,阳光灿灿,花开的正好,茵茵心中倏地一滞,越是美好的东西,伤人就越深。她不知道当年他们离开后,景杰是如何独自回到这里,他心里可曾害怕。
茵茵驻足在轻巧别致的篱笆门前,她已有两天没见过景杰,她本以为这期间景杰会到赤府来,可他却始终没出现。茵茵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景杰从屋中出来,将一盆盛有残滓的水洒在墙下的花泥里。
景杰看见茵茵愣了片刻,才对她招手微笑。那日的阳光很盛,却在景杰面上映出苍白的颜色。
茵茵也向他浅笑一下,看着景杰颀长的影子斜斜映在身后的半壁青苔上,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景杰已长得这样高,看起来已经和梁霄不相上下。
景杰没有立即出来,他似乎有些忙,只是歉意地向茵茵笑笑,轻轻打着手势让她等他一下,然后,俯身在花丛中仔细选了几株花,不时捏着花茎逆着阳光细细打量,想来这些花是用来入药的,他似乎正忙着配几味方药。
茵茵静静站在篱笆门前看他,许是因为略显苍白的阳光,许是她难得看见景杰认真专注的样子,她忽然发觉,原来,景杰生得很好看。
他栖身在花丛中,眉目清隽,神情疏朗,不但好看,而且耐看。茵茵不禁想到梁霄,她一直以为非得是梁霄那样的身形样貌、格骨气韵才能称得上风姿卓然、洒脱逸致,现在觉得其实这世间是有许多种好的。但是沐着轻柔的阳光,茵茵想,即便千般万般多的好法,她心头的那一份,却始终是一样的。
景杰将一众花瓣轻轻剥落,平整地铺在晾条下悬挂的簸箕里,再遮上纱笼,又回了房中一趟才匆匆忙忙出来,向茵茵抱歉地笑笑。
茵茵并不以为意,两人也无需特别说什么,不约而同避开此间的院落,一起向水边走去。
茵茵首先开口,“我听莫良说你外婆病了,她现在好些了么?”
景杰道,“好很多了,谢谢。”
茵茵知道平日里景杰并不会跟她这样客套,只是在提到黄夫人时还是有难言的尴尬,说话间便会拘谨些。
茵茵又问,“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景杰不禁笑起来,伸手给茵茵看,却见那几个牙印依然清晰可见。茵茵同情地看看他,也无奈地笑了。
景杰笑道,“怪不得莫二总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说完,看着茵茵眨眨眼睛,“我们茵茵当然不是与小人并列的那类女子。”
茵茵微笑扬眉,表示自己当然不是。
景杰又道,“那天紫玥把你气坏了吧,别跟她计较,那丫头准是被她娘惯坏了。”
茵茵轻轻摇头,“我倒觉得那个小丫头挺有意思,至少她很坦率。”
景杰暗道,原来一张刁嘴也可以称为坦率,心想茵茵今日也不太正常,看来真是被紫玥给气糊涂了。
茵茵忽然道,“我问过哥哥了,他说是他不肯保举你,我知道哥哥一定有他的道理,但是如果你想,我可以再去跟他说说……”
“茵茵,”景杰打断她,“我知道梁霄是为我好,他经的太多,很多事,不愿让我重蹈覆辙。”
“这是你真实的心意么?”茵茵停下脚步,看着景杰。
“自然是。”景杰还是一贯的笑容。
此时他们离得很近,茵茵才忽然发现,不是阳光的缘故,景杰的脸色真的很苍白。“你病了么?”茵茵不由有几分紧张。
“怎么可能,”景杰笑道,“我能吃能睡的,哪里像生病的样子。”
茵茵道,“那你的脸色怎么……”
“在泉溪时天天跟阿牛往山上跑,晒得黑了,回来后就没怎么出门,大概是捂白了吧,”说着,景杰又凑到茵茵面前,故意臭屁道,“丫头,你觉得我是白一些好看还是黑一些好看?”
茵茵噗嗤一声笑出来,“怪不得海湾总说你和莫良是一对活宝,你们两个都没个正行。”
“我比他还是强点吧。”景杰笑着分辨。
茵茵不置可否,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又问,“你真的不想让我去跟哥哥说么?”
景杰摇头,“这件事我已经想得很清楚,真的不必再为我烦心了。”
茵茵笑一笑,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身前离水上,不再说什么。
景杰道,“丫头,你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茵茵仍是静静看着离水,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
景杰不解,茵茵一向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曾这样欲言又止,不禁有些担心。早在泉溪时,他就觉得梁霄的情况有些不好,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在那里逗留了两个月之久,因而见茵茵神色有异,便小心问道,“梁霄那边,这几天一切都好吧?”
茵茵略略犹豫一下,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侧首看向景杰,“我有些话想告诉你。”
两人又默默走了一阵,才在水边一处石堤坐下,前方水汽沼沼,几只水鸟在白茫茫的天际渐飞渐远。
茵茵终于娓娓诉说道,“自从上次离开长夏,我便常常做噩梦,好多次梦到我失去哥哥了,有时是在被大水淹没的密道里,有时是在浸满血色的昭彰台,还有几次是我陷在百里源,急着想要去找哥哥,却怎么也走不出去。”茵茵侧首看景杰,“你有没有过那种恐惧,那种好像就要失去至亲之人的恐惧?”
景杰怔怔看着茵茵,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我有过,有过……”
“每一次我从这样的噩梦中醒来,必须马上见到哥哥,一定要亲眼看到他好好的,才能安心。即使在白天,我也会忽然心慌,如果哥哥不在身边,就会一直坐立不安。”茵茵有些腼腆地笑了,“那段时间,哥哥被我折腾得很无奈,有一次,他还开玩笑说,我太缠人,以后一定得插上门才能睡个安稳觉了,他虽是那么说,却每天都尽量陪着我。”
景杰静静听着,茵茵讲得不紧不慢,他却好像看得见,那些安静的时光里,她一切的欢乐与哀愁。
“几个月后我才慢慢好起来,慢慢相信哥哥好着呢,我不会再失去他了。那之后,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我觉得,我和哥哥会一直这么开心地生活下去。”
茵茵抱膝坐在石堤上,目光追着水面上的飞鸟,继续道,“在我十二岁时,忽然有一天,彭婶到家里来,当时哥哥不在,她便问我如果给哥哥找个伴,我会不会介意。当时我有点懵了,一时没明白彭婶的意思,还是彭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