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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无赖,莫良默默道,你若是就这么倒下,我就是追到阴曹地府也要给你好看,一定让你再也笑不出。
赤鹤仍是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此前把脉,他已知道景杰中的是重水寒,此毒只有圣血可以续命,此时执起手边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接着,好似无意般地用杯盖轻轻击打茶杯,隐隐发出清脆的声响。
梁霄的目光掠过荷塘中小小的凉亭,就是在这里,冰晶叫他忘了她。只是,他怎么可能忘。
茶碗发出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却没看赤鹤,只是回头看了看景杰。
梁霄来到茵茵面前,将她带到窗边的小角落,蹲□子,定定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茵茵冲他眨眨眼睛,“哥哥,你放心,我不害怕。”
真是个鬼丫头,梁霄想,她甚至还不到十岁,却总是可以猜透他的心思。他把茵茵拉得离自己更近一些,伸手轻抚她稚嫩的面颊,低声道,“那把匕首收好了么?”
茵茵拍拍腰间,顽皮地笑一下,“一直收得好好的,哥哥,这话你已嘱咐我好几次了。”
梁霄也笑一下,但还是继续叮嘱道,“茵茵,待在这,哪也不要去。”看着小姑娘黑亮的眼睛,他静默片刻后又道,“如果你找不到我,就跟着赤鹤,他会代我照顾你。”
茵茵看着他,“我为什么会找不到你?”
梁霄将茵茵拥进怀里,轻声道,“茵茵,记住我的话,不然我会不放心。”
虽然心中有疑惑,偎在梁霄怀中,茵茵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梁霄揉揉茵茵的头发,看着她笑一笑,然后看向不远处的赤鹤。
赤鹤并没有看他,只是茶碗还在有一搭无一搭地轻轻击打,声音清脆而固执。
梁霄一直都听懂了,少年时的游戏,时隔多年,他们谁也没有忘。赤鹤一直在告诉他,离开,马上离开。
梁霄直起身,又看一眼茵茵,手撑窗棂,忽然毫无预兆地跳了出去,“咚”一声,直接落入荷塘中。
“哥哥!”随着茵茵一声惊叫,赤鹤霍地起身,心中一声重重地叹息,他到底还是不肯离开。
室内众人纷纷赶到窗边,一看究竟。
众人身后,白鹏来到赤鹤面前,轻声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我曾经阻止过你。”
白鹏话音刚落,忽听水下传来隆隆响声,水花剧烈翻滚,眨眼间,几十枚短箭自水中射出,直窜至半空才徐徐坠下,可见力道之大。
窗前众人不由低呼出声,这一回,茵茵没有吭声,她只是紧紧攥着手中的匕首,牢牢遵守梁霄的叮嘱,固执地留在原地。
赤鹤默默来到窗前,有意无意站在了茵茵身边。
水面逐渐平静下来,赤鹤心中开始默数,他已盘算好,若他数到十,梁霄还未浮出水面,他便立即下水去寻他。
赤鹤数到九时,梁霄终于从水下探出头来,沉声道,“水下有密道。”
此言一出,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暗道,果然。
墨鹭一向谨慎,即使梁霄已捣毁水下机关,仍回身轻轻按住白鹏的手,笑道,“白执,咱们一起去看看如何?”说话间,季无尘已快步来到二人身边,亦躬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白鹏并不和众人纠缠,也不待旁人催促,纵身越过窗棂,干脆入水。白鹏之后,其余人等相继跃入水中。
赤鹤低头看看茵茵,见小姑娘一直异常安静,不由轻声安慰道,“你放心,他一定不会有事。”
茵茵抬首灿然一笑,“我知道,谢谢你。”
赤鹤回身征询地看了一眼黄夫人,见她颔首,这才轻轻抱起景杰,越出窗外,黄夫人紧随其后,转瞬间一起没入水中。
莫良紧跟着翻上窗棂,却被清浯一把拉住,“少爷别去,水下什么状况还不清楚呢。”
莫良没好气道,“放手。”
清浯似乎要哭出来,又道,“少爷别去。”
莫良的口气终于和缓些,“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清浯巴巴地看着莫良,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鼓起勇气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正说话间,一个娇俏的身影一晃已经跃上窗棂,却被莫良伸手拦住。
莫良看着海湾和清浯,不容违拗道,“你们俩都在这等着。”
清浯还想说什么,海湾却抢先道,“好,在这等就在这等。”说罢,一双清亮的眼睛深深看着莫良,又道,“莫二,你和小杰一定都要好好地回来。”
莫良扬眉一笑,“那是自然。”说完,翻过窗棂纵身入中。
午后的阳光正盛,打在荷塘上泛出星星点点的光,新生的荷叶像小巧擎立的杯盏,把荷塘映成深碧色。
自水面投下的光线影影绰绰,梁霄在前面引路,引领着一行人向纵深处游去。很快,进入阳光照射不到的水域,在一团漆黑中越行越深,一行人最后只能靠着涉行的水流辨识前进的方位,紧紧跟在梁霄身后。
赤鹤小心护住景杰的口鼻,以防他溺水,黄夫人守在一边,不时过来口对口向他送气。很快,众人忽觉脚下碰触到松软的泥土,前方亦出现幽微光亮,此处竟是一条斜斜向上的密道,一道厚重的铁门锈迹斑斑,绿苔丛生,想是年代久远。铁门已经打开一条缝,众人鱼贯而入,沿石阶向上,很快便浮出水面。
梁霄之后,赤鹤最先沿石阶上来,看到密道悠长,曲曲弯弯伸向前方,斑驳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燃着一盏长明灯,映衬得这里更显凄清诡异。梁霄靠在石壁上,像一道清冷的影子。
赤鹤负着景杰几步走到近前,这才发现梁霄右肩上插着一柄断箭,箭尾已被他自行截断,但箭头完全没入皮肉,恐怕已经伤到筋骨。赤鹤叹息一声,他知道密道中安装的机关定是十分复杂凶险,梁霄虽然身手敏捷,终究也还是受了伤。
梁霄低头查看景杰情况,见他又已处于昏厥之中,但呼吸均匀平稳,这才放下心来。
赤鹤却暗暗盯着梁霄肩上的伤口,知他伤得不轻,又如此涉水,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样?”
忽然听到赤鹤的询问,梁霄整个人愣了一下,这才抬首看他,一时却不知要如何回答。这是他们此次重逢后,第一次的交谈。
其实,他们两个人已经二十年没有讲过话,再开口,还是同当年分别时一样艰难。曾经最亲密的伙伴,半生蹉跎,已是陌路。
两人正沉默间,其余众人依次浮出水面。
墨鹭笑吟吟道,“想不到白执府上如此曲径通幽,还劳烦白执引路让我等开开眼界。”白鹏仍不多话,甩开步子径自向前走去。
直到众人悉数向前行去,黄夫人才上前对仍站在原地的梁霄道,“你的伤不轻,只是现在没有止血的伤药,把断箭取出来反而不妥,请暂且忍耐,只要右手不用力,应该没有大碍。”
梁霄点点头,“不碍事,咱们走吧。”
密道阴暗悠长,一行人在昏暗的光线中摸索前行,各怀心思,却也有人无畏无枉,只是默默走路。
赤鹤走在梁霄身边,好几次欲言又止。
梁霄却首先开口,“你这样做不值得。”
赤鹤有些诧异,不由放慢脚步。
梁霄道,“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赤鹤苦笑一下,反问道,“那你这样做又值得么?”
淡看他一眼,梁霄没有回答,但他心里默然道,我的命已经是你的。
赤鹤继续道,“我知道,冰行健是拿我做饵,把你逼出来,你本不必这样做。”顿了顿又道,“季无尘不可能对我下杀手,他还指望从我这里得到天地同寿。”
梁霄道,“他是不会杀你,但如果你一心求死呢?”
赤鹤没想到梁霄早就洞悉他的心思,兀自沉默。
“你不惜一死,也要为她隐瞒。”梁霄的声音冷凛中夹杂着嘲讽,“她也配。”
赤鹤看着前方青石砖上跃动的光影,轻声道,“现在没打算活着回去的人是你吧,不然,你绝不会把那个小姑娘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片刻的沉默后,梁霄道,“那个人早晚会回来,谁也逃不掉。”
“所以,你要独自扛下整件事?”赤鹤定定看着他,“我当年不要你的命,现在更加不会要。”
梁霄不肯看他,只是淡淡道,“我愿意。”
赤鹤的心又开始钝钝地痛,往事一件件自脑海中掠过。他们一起斗酒,比剑,星月下放歌,恍若昨日。
赤鹤的声音很轻,“这些年,你最难的时候也不曾来找过我。”
梁霄望着前方幽暗曲折的路,仿佛又走在过去的苦痛中,却只是平静道,“我曾经找过你……”
赤鹤看着他,目光苍凉,“你来找我,不过是想让我杀了你。”
两个人重又陷入沉默。石壁上凝结的水珠哒一声滴落,好像当年自墨玉上滑落的鲜血。尘封了多年的往事,又清晰地浮现心头。
殷红的血落在皑皑白雪上,浓得仿佛如何也化不开的伤。赤鹤赶到时,梁霄双眼猩红,正举剑对着盏七,程风门下唯一还活着的梁霄的小师妹。十五岁的梁霄,剑快得已没人能挡,即使是他的师傅,也不过无声无息地倒在血泊里。情急之下,赤鹤只是一把将盏七搂在怀里,静静等待宿命的降临。
可是,那一剑最终没有刺下来。赤鹤抬头,看见梁霄只是痴痴地盯着自己的剑,好像失了魂魄。鲜血一滴一滴滑落至剑尖,然后滚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