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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崇山道,“圣主放心,我已命人备好丸药,保证他们走得没有痛苦,届时再集中焚烧……”
“毒杀焚尸?”莫良挑眉。
“是,是,”张崇山道,“莫二少爷说的是,我们会做得尽量人道。”
“张大人,”景杰微笑道,“你赐药之时别忘了给我一颗。”
张崇山并不知道景杰也已染上邪温热,听他语气中颇有嘲弄不满之意,一时不知何故,心中忐忑,只是不解地看着景杰。
倒是莫良此时才着意看景杰的脸色,心募地一沉,不由道,“你……”
景杰冲他摆摆手,继续对张崇山道,“张大人请回,这里没你的事了。”
张崇山踯躅道,“可是……可是……”
“我说你可以走了,”景杰的声音冷厉了几分,“你是想让我送你一程吗?”
张崇山立时不知所措地看向墨鹭与紫麟二人。
“看来圣主不同意我们的建议,”紫麟上前一步道,“不过圣主大可放心,这粒药丸自然不会送给圣主不惜舍命相救的那位姑娘。”
墨鹭此时亦开口道,“我知道圣主一向对我们心有芥蒂,倒是很相信杜法使,这件事不如请杜法使拿个主意吧,我和紫执听令就是。”
景杰下意识看向一直站在众人身后沉默不语的杜扬,心中即刻释然,杜扬做事他从来都很放心,虽然觉得墨鹭这样说很不合常理,但四肢百骸袭来的极度不适已让他不能思考,只是简单交代道,“杜法使,麻烦你跟张大人解释一下,我累了,想先歇一会儿。”
莫良默默伸手撑在景杰身后,隔着冬衣,他依然感觉到景杰通身滚烫的温度,心中一颤,但一双眼睛还是狐疑地盯着杜扬。
“圣主……”杜扬轻声开口,却又迟疑着没有立时说下去。
景杰本已准备离开,听见杜扬唤他便又回身站定。
杜扬还是一贯的淡然神情,只是看向景杰的目光有些不经意的闪烁。“圣主,”深吸一口气,杜扬道,“我觉得张大人刚刚所说的方法未尝不可。”
一瞬间,头脑中轰一声响,景杰扶住身畔的竹篱,讶然看着杜扬,“杜大哥……”
杜扬道,“请圣主顾全大局。”
“杜扬!”莫良几步冲到杜扬面前,怒道,“刚才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果然被他们收买了!”
“杜大哥,”景杰怔怔道,“为什么?”
杜扬沉声道,“为了实践圣主对那些村民许下的承诺。”
“杜法使,”景杰苦涩一笑,“圣域乱了那么多年,我一直以为,至少还有你,不逃避,不退缩,不姑息……”
杜扬昂首站在寒风中,飞雪迎面,他衣袖覆住的手臂青筋突起,微微闭目,强自按捺下旧日深沉的伤。
“原来我错了……”景杰呓语般喃喃道。
“善与恶本没有明晰的界限,”杜扬道,“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铸成无法挽回的错。”
莫良冷笑,“那些人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杜法使难道还担心他们有本事逃出碎叶贻害旁人么?”
“畏死的心,往往有惊人的力量,”杜扬吁一口气,荡去心底不忍触及的记忆,沉声道,“世上最蠢的事,便是无谓的坚持和无谓的牺牲。”
“无谓的坚持?”景杰道,“杜法使,这些年,苍翼出走,颜渊横死,冰行健血洗昭彰,连你口中时常念起的边大哥都不知所踪,而你偏偏坚守在圣域,你所做的,可是无谓的坚持?”
寒风吹起杜扬鬓边几许碎发,他别过头,记忆深处的那个声音又出现在耳边,边成淡笑的面容已有几分模糊,他的声音却依然清晰。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
“既然连体无完肤的圣域你都不肯放弃,”景杰道,“你又凭什么放弃那些还活着的人?”
杜扬抹一把面上的风雪,轻声道,“我曾经也这么想,可是,我错了……”
景杰还想说什么,喉咙深处却忽然袭来浓烈的血腥气,他以手掩口,蹭着竹篱微微弓起身子。
莫良想要伸手扶他,却被景杰生硬地推开。
竭力调整了呼吸,景杰抬首看着杜扬,最后道,“杜法使,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赐药的时候,请务必从我开始。”说罢,转过身,艰难地沿着竹篱向村子深处走去。
莫良、隋忆等人随后跟过去。侯小宝急得跺脚,刚想追上众人,却见紫玥先他一步奔向景杰离开的方向,无奈只得先一把拽住紫玥,任凭这个刁蛮的小师妹又踢又打也不肯放手。
沿着一重重死气沉沉的屋舍,景杰的脚步有些滞涩,他走的速度却并不慢,好像较劲一般,似乎非要如此榨干自己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才肯罢休。随后跟随的几人多次想过去扶他,都被景杰坚决地摆手制止。又走过两重院落后,景杰停下脚步,徐徐回身,对身后的几人道,“你们都回去,谁也不要跟着我。”
清浯道,“景杰,让我们送你回家吧,黄夫人一定有办法医好你。”
隋忆道,“圣主,或者我去请穆先生过来?”
路怀仁也低声道,“圣主,我们真的不放心你……”
大约是说了太多话,景杰忽然再也没有耐心去应对任何人,目光一一扫过一路跟随的几人,冷冷道,“全都给我滚。”
“圣主……”彭展仍想继续劝他。
莫良伸手制止他,对众人道,“你们都回去,死缠烂打也要拦住姓杜的。”说罢,上前几步,一把拽住景杰的手臂,“你要去哪?我陪你。”
“滚。”景杰仍是简短地吐出一个字。
莫良板过景杰肩膀,“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偏要跟着你,哪怕去死人屋我也要跟着你。”
景杰无力地看着莫良,他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但一股焦灼戾气仍堵在心口,“你哪里跟他们不一样?你一样会被染上邪温热,你一样会死!”
莫良的脸色沉了沉,声音很轻,语气却无比坚决,“再跟我废话,我真的会和你翻脸。”
景杰斜倚在半壁挂雪的苍苔上,艰难道,“杜法使至少说对了一点,世上最蠢的事,便是无谓的牺牲。”他盯着莫良的眼睛,忽然觉得又可气又可笑,一抹深深的凄然直抵心底,虚弱地笑一笑,终于和缓了口气,“莫二少爷尚未娶妻,怎么能死在这个鬼地方。”
莫良将景杰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肩项,撑扶着他继续向前走,迎着风雪,亦笑道,“大不了一起去地府喝酒,说不定做了鬼以后,你的酒量能好些,到时候一定不醉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又有一点腐戏。。。
☆、诉尽平生(一)
一线鱼白自东方天地交接处隐现,淡淡揉进依旧浓郁的夜色中,为骚乱之后的碎叶映上奇异的色彩。
数十名官差和若干墨鹭、紫麟门下的弟子正默默循着山路离开碎叶,厚厚的积雪已满是斑驳的脚印。逆着人群,海湾与可人深一脚浅一脚来到村口,几名把守的官差立时警觉地拦住她们的去路。
“我是紫执门下,请放行。”海湾道。
竹篱后面一名为首的官差立时迎上来,面露难色道,“上头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这位姑娘,实在抱歉。”
可人不由央求道,“官大哥,我是圣主身边的可人,麻烦你通融一下,我有要事要见圣主。”
官差仍是摇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还请两位姑娘体谅。”
“海湾姐姐,”一个声音悠悠响起,“没用的。”
海湾闻声看去,这才发现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蜷成一团倚着栅栏坐在雪地里。紫玥身边,侯小宝冲海湾无奈地摊摊手。
紫玥泪光闪闪,看着海湾轻声问道,“他会死么?”
海湾来到紫玥面前,俯□,“不会的,你的莫二哥不会有有事的,景杰很有分寸,一定不会让他染上病的。”
紫玥怔怔地看着海湾,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是说小表哥,他,他会死么?”
“当然不会,”不待海湾回答,可人已开口,她的声音还是无比甜润,却也无比坚定,“圣主是好人,上天不会那样对他的。”
说话间,遥遥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人单骑,白马轻尘,眨眼来到几人面前。马上之人通身陷在晨曦前最后的黑暗里,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眼睛异常黑亮。
那人从怀中摸出一物,抬手掷给海湾,同时交代道,“这是临水阁的东西,找个可靠的人收起来。”他的声音很轻,语意清冷,犹如此时漆黑空茫的夜空。
海湾恍然接过,这才看清楚手中的是一张羊皮卷,只是已经从中间断为两截,她此刻拿着的不过是前半截。她刚想询问此中情况,却见白马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前蹄扬起,不过轻巧一跃便跨过眼前的竹篱。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守卫的官差甚至连身上的佩刀都没来得及拔出,一人一马已冲进碎叶村中。侯小宝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心中只觉不妙,当即拾起一粒碎石,不由分说向那人背后要紧穴位击去。那人仍在马上,甚至不曾有片刻回顾,只不慌不忙回手略一提缚在背后的长剑,乌金色的光芒轻闪,一粒石子当即便被震飞。
侯小宝知道来者不善,咬牙提剑就要追过去,却一把被海湾拉住。
“你拦不住他的,”海湾的声音却很平静,“他是梁霄。”
侯小宝蓦然停住脚步,侧首看海湾,“他就是曾经的圣域第一快剑?圣主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