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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杰兀自跟那一盘饺子馅较劲,头也没抬道,“莫二少爷若是闲,就给灶里添些柴吧。”
莫良俯身半蹲在灶口,漫不经心扔了几根木柴进去,哔啵之声顷刻响了起来。
“喂,”景杰又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来看看你而已。”莫良道。
景杰拍拍手,转身来到莫良身边,“不就是吃个饭,至于烦恼成这样吗?”
莫良啊一声,抬头看景杰。
“谁没被伤过,”景杰微笑看他,指指自己的胸口,“我这里,当初简直被捏得粉碎,现在不也还是好好的。”
莫良仍是半蹲在炉火前,热浪侵袭在面上,眼睛忽然热辣辣地疼,目光一瞬,轻声道,“碎成什么样了?”
景杰俯身在他面前,挥手扫开零星飞舞的灰烬,目中仍含着淡淡笑意,“碎得跟饺子馅似的。”
莫良苦笑,轻挥一拳击在他胸口,“臭小子,逗我玩儿啊。”
景杰直起身,伸手一带,把莫良拽起来,“清浯老早就来找过我,说墨府今日设亚岁宴,要你记得回家。”
莫良歪在墙上,“老家伙又没跟我提过这事,清浯说话算个屁。”
景杰道,“那圣主说话也算个屁吗?”
莫良嗤道,“那得看你说什么话,有时候,嗯,你屁话比清浯还多。”
景杰抬腿就是一脚,“还不赶紧滚回家。”
莫良拧身闪开,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孩子一般问,“真的回家?”
景杰点头,“对,真的回家。”
莫良看着透门而入的一线阳光,歪歪头,“你是怕我跟你抢肉吃么?”
景杰伸手几下将莫良推出门外,“莫二少爷,恕不远送。”
莫良无奈转身,边走边冲他挥挥手,“圣主大人,我滚就是了。”
景杰靠在门边,看莫良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微小的尘埃在阳光下曼舞,天光清透,往事如潮汐悄然涌上心头。景杰低头微笑,心都碎成饺子馅了,幸好,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家,幸好,到底还是坚持回到了外婆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初一,第一次没在爸妈身边过年。还真有点,不是年味。幸好昨天中午跟爸妈奶奶一起吃的年午饭,余威仍在,聊作安慰。
☆、但为君故(一)
觥筹交错,笑语晏晏,不知不觉间,窗外薄雪已驻。待一群年轻人终于笑闹够了,已近黄昏。
宴席上,许多人都拉着景杰要和他喝一杯,又是隋忆,悄悄递给他一支装着清水的小巧酒瓶,才算勉强糊弄过关。
景杰终于从人群中抽身出来时,茵茵正看着他怡然微笑,“早知道这样,应该带些秋江给你,不然被属下发现你以水代酒,实在太丢人啦。”
景杰笑呵呵看着她,“陪我出去透透气可好?”
茵茵欣然点头,很快,二人信步来到水边。离水表面已经结了浅浅的冰层,但透过附雪的薄冰,仍可见汩汩水流。踏着新雪,一路逆水而行,不一会儿就走入一片秋草荡中。蔓生的秋草高约丈许,通体透出古旧的淡黄色,梢头斜斜挂着小巧的苞粒,顶部一点残雪,在阳光的映照下分外清新可爱。
景杰携了茵茵的手,继续上行,不一会儿到达小丘顶部。站在至高处放眼望去,茵茵不由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道,真美,像泉溪一样美。
随着坡势起伏,被夕阳涂成浅金色的秋草一望无际,在清凛的风中徐徐摇曳,海浪一般连绵不绝,偶有洁白的雪屑被风卷起,纷纷扬扬重又漫洒向天际,沐浴在橙色晚霞中,好像不真实的幻境。
茵茵抱膝坐在秋草中,面上兀自带着微笑。景杰在她身边坐下,微微侧首,看见她的刘海被风吹至一侧,现出光洁的额头和侧脸美好的弧线。
景杰随手折断一根细幼的秋草,用梢头在茵茵面上轻拂,笑问,“想什么呢?”
茵茵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儿想家。”
景杰刚想说什么,茵茵忽然抬手,捏住他手中的秋草,手指一荡,已顺着秋草纤细的茎,转而轻轻握在他的腕上。
茵茵定定看着他,轻声道,“我这几日本来很担心你,但现在不担心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处理得很好。”
景杰明白她的意思,淡淡一笑,“谁告诉你的?”
“莫良,”茵茵道,“如果他不说,我都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景杰道,“都过去了。”
茵茵道,“你是个剑客,可是你的手筋断了。”
景杰沉吟不语,他无法给茵茵一个明确的回答。他的伤恢复得很好,但始终无法像过去一样随意收放用力,至少,玄铁剑他是再也没法用了。玄铁太重,他勉强接上的手筋根本无法驾驭。
茵茵轻柔抚摸他的手腕,忽然抬首笑道,“不怕,回头让哥哥教你左手剑,哥哥的左手剑不就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右手吗。”
“傻丫头,”景杰亦笑道,“几乎每个人都是只擅长左手,或者只擅长右手,这是勉强不来的,而梁霄,是世上罕见的双手一样运用自如的人,他天生就是个剑客,但,我不是。”
茵茵看着萋萋秋草,静默了片刻,便又浅笑道,“那也没关系,就算你的手真的不能恢复如初,也只是力量不比从前,墨玉剑法用的主要是巧力,假以时日,你还是圣域最快的剑。”
景杰笑着应道,“没错,只要梁霄不踏足圣域,我就是圣域最快的剑。”
这一回,茵茵没笑,静默了半晌,轻声道,“景杰,谢谢你。”
景杰一怔,“茵茵……”
“我听说苍翼逼你用清浯与彭展的性命对张妈的死作交代,只是你无论如何都不肯,”茵茵道,“开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苍翼若是真的想帮你,他肯定有的是办法,又何必非跟你要一个一命偿一命的交代,后来,我才慢慢明白了,圣域鱼龙混杂,若是不把张妈的事闹大,若是不对这件事给一个交代,那被人揪出来的恐怕就是那丧命的十个黑衣人了。”
景杰看着她,心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
“若说那十人只是寻常白府家丁,又岂是一人性命能够扯平的,”茵茵继续道,“所以,如果真有人追究那十人之死,只能说他们原是鹰翦杀手,他们本就该死。”茵茵目光一瞬,又道,“但是,哥哥从前不也是鹰翦杀手么……”
“茵茵……”景杰开口。
茵茵打断他,声音凉薄得像当日的雪,只是继续道,“到时候只要有人挑头,矛头马上就会指向哥哥,更何况,那个人……那个人,一直都很恨他。”
景杰知道茵茵口中的那个人,便是白鹏。
“你豁出去自己的前程没有让这一切发生,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谢你。”
景杰拍拍茵茵的手,“傻瓜,什么谢不谢的,梁霄救过我的命,又教我功夫,我却从来没有机会报答他。”
茵茵淡然一笑,静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道,“我从来没和哥哥分开过这么久,我好想好想他……”
景杰道,“过几日,我把手头的事交代一下就送你回泉溪好不好?”
茵茵却别过头,颇有几分娇憨道,“不好。”
景杰没想到她竟这样说,不由笑问,“为何不好?”
茵茵带着些小小的怨怼道,“我出来这么久他都不闻不问,我才不要回去见他。”
景杰被她逗笑了,“茵茵,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你到长夏当日我便给梁霄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你在我这里,让他放心。”
“啊?”茵茵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景杰暗笑,心道这丫头跟莫二一样,明明将任何事都看得无比通透,唯有到了自己身上,就两眼一抹黑了。
“我会读心术呗,”景杰笑,“不过梁霄并非对你不闻不问,你可真是冤枉他了,我的信才寄出不过两天便接到他的来信,从时间上计算,他写信时定然还没收到我寄出的信,他告诉我,你会来长夏散心,让我好好陪陪你。”
茵茵黯然低头,“哥哥不用想也知道,我再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唯有来找你。”
景杰终于问道,“茵茵,你为什么要偷跑出来?”
茵茵抬起头,看着眼前无尽秋草,答非所问道,“景杰,你看这些秋草多像海浪,如果从山坡冲下去,你说会不会像乘风破浪一样?”
景杰微笑,“咱们可以试试。”
茵茵道一声好,便雀跃着站起。景杰牵了茵茵的手,两人像离水上滑翔的鸟,足下一蹬,便在苍茫秋草中迎风疾跑。夹着碎雪的风自耳边掠过,茵茵浅黄色的衫裙肆意飞舞,融入天边的晚霞里,像一朵灿然绽放的花。她的轻功本来极好,但体力到底不如景杰,奔了一段路后,逐渐跟不上景杰的步伐。景杰手臂用力,本来牵着茵茵的手转而探到她腰间,陡然将她半抱起来。茵茵双足骤然离地,不禁展臂紧紧环住景杰,顷刻间好像腾身到云雾中一般,兴奋得边叫边笑,银铃般的笑声洒落一路,直到两人隐身在越来越暗的暮色里。
许久,景杰才气喘吁吁停下,茵茵兀自扶靠在景杰怀中,笑个不停,二人便如此相依在晦暗的暮色里。
笑了一阵,茵茵重又触及景杰的手,这一次,她的手指俏皮地逐一轻点景杰的指尖,辅以某种韵律,好像在小心拨动琴弦,最后,茵茵纤细的手指与景杰十指相扣,就这样紧紧交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