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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时候再有人来看见石道人,绝不会认出桌上这个体无完肤,看起来都不再像是个人的东西,居然就是两个月前还威风凛凛,意气风发,麾下数千江湖豪客的那位黄山剑仙。这两个月里,上官闻仲几乎已经将全天下所有能用的刑讯手段在他身上都试了个遍布,为此他还专门派人去外地请了几位帮会中的刑求高人,官府牢房里的拷问能手来帮忙。
不只是肉体上的拷打,有位高手提醒过他,精神上的折磨有时候更有效。所以他更喜欢用的是更龌龊,更恶心的手段,比如灌屎尿,找几个有龙阳之好的大汉来轮暴,甚至最后他自己都来亲身上阵,但这些都没用。因为最关键的一点,要让人从精神上彻底投降,屈服,绝望是其中最重要的因素。
偏偏这一点是做不到的,因为主上也告诉过这石道人了,他不会死,他只要熬过这两个月不止能脱困,还能报仇。
信仰和希望,这是人心中最强大的两个支柱,石道人有希望,而且他自己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希望正在一步一步地接近,所以他撑得起,撑得住。
而石道人的希望,就是上官闻仲的绝望。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越来越焦躁,越来越愤怒,越来越绝望,各种各样的刑讯再不是试图解决问题的方式,已经彻底成了发泄的手段,但越来越浓重的绝望阴影让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拿着墙上的刑具四处打砸,一边嘴里还在咒骂,好一阵子之后,上官闻仲才消耗完了精力,一屁股坐倒在地,看着不远处的石道人,无力的挫败感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忍不住开口低声说:“算我求求你了,你就说出来吧……”
一直闭着眼睛,好像是昏迷了过去的石道人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一脸颓丧的上官闻仲笑了。虽然他的牙齿全没了,鼻子被割了,脸上还有好几处古怪扭曲的伤口,看着几乎没有个人样,但还是可以分辨出来,这一个笑容很开心。他没有说话,但是上官闻仲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他的意思:还有六天,你好好等着吧。
超过了极限的愤怒让上官闻仲的头脑发烫,一股杀意猛然冲了上来,但是旋即一股黑压压的朦胧感觉就在他的脑海中弥漫生起,将那股杀意都冲散了。
更重上十倍的挫败感和颓丧压上,上官闻仲几乎要瘫在地上爬不起来。刚刚那个感觉就是主上给他所下的枷锁,虽然无形无质,但永远都不可能挣脱,只要是主上定下的规矩,就连想都不能去想。
极少的时候他也会兴起一个想法,像这样连自己的念头都不敢乱起,还能不能叫活着?但是一般来说马上就会把这些无聊的疑问丢在一旁,自从跟着主上之后他的人生就完全不同了,他吃过无数之前没吃过的美味,上过无数之前只能在心中意淫的美女,还有无数的手下等着自己去差遣,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总有大把的机会来将之踩在脚下的报仇的时候。有这么多好处,是不是自己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只是主上的爱好和一些兴之所至的举动有时候会让人受不了,比如现在这个就是。
当啷当啷的铃声从洞口处传来,这是说明上面有急事,上官闻仲连忙爬起来钻出地窖。
地窖外,是一处和地窖中的情形完全迥异的景色。宽敞的花园十分精致,一湾活水围绕着假山流转,几从绿油油的长青树给这寒冬也点缀上挤出春意,这分明就是个精心打造出来的富家园林。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站在花园中间,等着看到上官闻仲出来,连忙躬身禀报:“老爷,外面有客人求见。”
“什么客人?我不是说过没要紧事不要来打搅我么?老爷这几天有要紧事要办,什么客人都不见!”上官闻仲的毫不掩饰心中的焦躁不耐,脱下身上满是血的锦袍扔给这管家。
“但是,那客人可拿着老爷提过的信物……还有,他说是来找一条蛇的……”
“什么?”上官闻仲听了顿时背后浸出一背的冷汗。“这人在哪?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在客厅里待着。是个腿脚有残疾的老人,听口音像是青州那边的人。”
“青州那边的人?”上官闻仲一皱眉,从青州来的人,手中又握有信物,难道是神机堂的吴堂主?但若是他真有什么事情找主上,也该是直接走神机堂总堂那条线,为什么来这里?而且这口上的称谓似乎也有些不妙。他想了想,问:“来的有几个人?”
“回老爷,只有那老者一个人。”
“只有一个?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真的只有一个人。”
上官闻仲点了点头,冷哼一声:“让他再过半炷香后来北园的偏厅来找我。我有要事和他说,府里的其他人统统不许接近。”
北园的偏厅比较偏僻,周围静悄悄的。上官闻仲先去洗了个澡,换了一套专门的裁缝给他合身缝制的衣服,穿上了一双暗中加厚了两寸的靴子才来到偏厅。在江湖上其他地方也还罢了,在自己的家中,上官大老爷是非常在意自己的外表仪态的。
刚刚在这里安排好,管家就带着一个老者来了。
挥挥手让管家退下,上官闻仲仔细打量起这老者来。他功夫不行,但眼力还不错,虽然这老者很瘦,满面的风霜之色,一只脚也明显是假腿义肢,但一身隐隐的彪悍气息还是显露出不是平常之辈,而且这老者的眼神很怪,上官闻仲和他对视的时候居然莫名其妙地隐隐有些不安,但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也说不上来。
“那条蛇呢?没在这里么?”这老者先开口了,淡淡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常年发号施令才能养出的气势。让上官闻仲下意识地就有些忌惮,他可以判断出这并不是个送信的人。
“你是谁?”上官闻仲问。
“我是洛水帮的白子明。叫那条蛇出来见我。”老者径直走到一张座椅上坐下。
“白子明?洛水帮?你是那个洛水帮的白老帮主?”上官闻仲这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明白了底细,他的胆气就壮了。若洛水帮还是青州第一大帮的时候他还要忌惮一下,但现在早已经是落魄的凤凰,连鸡都不如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是谁告诉你来这里的?是老吴那家伙?真是好胆!竟然敢将这里的所在告诉闲杂人等,还将信物交给你?”
“主上?”白老帮主干涩涩地嗤笑了一下。“你原来是那条蛇养的狗?和那姓吴的一样?”
“大胆!”上官闻仲大怒,一拍座椅站了起来。他生怕最恨的就是这种人,那种蔑视,不屑的眼光看在他身上让他感觉好像刀子在割一样,割的还是心头最嫩的那块肉。“居然那样称呼主上?你活得不耐烦了么?”
“果然是条好狗。那鬼心咒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擅长于养狗的功夫。”白老帮主眼中的不屑没有减弱半分,甚至看都没怎么往上官闻仲的身上看,眼神在四处打望。“我和那条蛇认识的时候,你还连当狗的资格都没有呢。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快叫那条蛇出来。我有要紧事找他。”
上官闻仲只气得暴跳如雷,原本就挤压了一肚子的火气全被引燃了,他狞笑了一下,伸手打了个响指:“给我拿下了!”
四个人影从偏厅的阴影中冲出,身法极快,配合得更是天衣无缝,四人从四个角度用不同的姿势不同的速度,但却是在半眨眼间同时地冲到了白老帮主的身边,同时出手。虽然白老帮主还是有想要反抗,但都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还手,就被这四人给牢牢抓住了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是四个身材各异,模样也各异的汉子。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四人的表情都是一片呆然,眼神空落落的,好像只是镶在眼眶里面的圆石头,与其说是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像四尊会活动的雕像。只是行动间却和雕像没有半点关系,不止敏捷之极,力量也大得异常。
上官闻仲慢慢走了过来,一脚踹在白老帮主的脸上,这一脚没有丝毫留劲,直接咔吧一声白老帮主的鼻梁都断掉了,门牙也掉了两颗,血马上就涌了出来。
“老杂碎,仗着是主上故人,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么?大爷就先在这里代主上教训教训你。”上官闻仲又呸的一下,一口浓痰吐在了白老帮主的脸上。虽然这人是主上早就认识的,但是那位主上的性格脾气上官闻仲却再清楚不过,绝对不会是在意什么旧情的人,只是冲着这人对主上那极不尊敬的称呼,主上如果听到的话肯定也只会更加的不客气。
鼻梁断掉,剧大的酸痛让白老帮主的眼泪狂涌而出,连话也说不出来,但是这感觉也让他回忆起了年轻时候带着几个老兄弟一起拼命的时光,比起那被人揍得吐血,被打断手脚,被捆在树上剥皮,狗将命根子都扯下来,这点连开胃菜都算不上。所以他笑了,刚刚缓过一口气来,他就看了看上官闻仲脚上那只加厚加高了的鞋子,用漏风的嘴说了一句:“沐猴而冠,那条蛇养狗怎么也不养条好看的。”
上官闻仲刚刚消下去的火立刻又重新烧了起来。
“告诉你,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来找那条蛇,你最好马上通报一下,如果耽误了的话,你是知道他的手段的。”
上官闻仲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马上就想明白了这有没有消息和自己要想要做的事情并没有冲突,立刻对着那四个神情木讷的汉子一招手:“带上这老不死的,跟我来。”
带着那四个木讷汉子,架着白老帮主,上官闻仲又回到了后花园,翻开了地窖走了下去。
地窖里面的两只大大的油缸点着长明灯,还有中间的一炉火炭正烧得厉害,将这狰狞的地牢照得清清楚楚。石道人还是睡在刑床上,漠然地看着新带进来的白老帮主和那四个人。
刑床只有一张,刑具却多得是,上官闻仲指使着那四人将百老帮主按在一把满是尖刺的椅子上,几根尖刺一下就穿透了他的手脚,勾住了他的筋肉,将他牢牢固定在那张椅子上。
不过这椅子并不是目的,上官闻仲要做的远远不止这些,他先指了指石道人,问:“白老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