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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修宇并不生气,毫不在意的笑:“说到底,你还是怀疑我。”
“不,我很清楚,一定不是你。”耿绍昀笃定说:“但是,凶手在您的庇护之下,我来,是请您不要再庇护凶手,行吗?”
“不行,”杜修宇一口回绝,毫无商榷余地:“她的确犯了一个大错,错得离谱,等我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至于派杀手到医院那种事,你可以放心,仅那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你母亲不会再有任何生命危险。那个人的一切行动,从此全部在我约束之下,我会处罚她,可我不能把她交给你。”
“即使我用合法手段起诉她,也不行?”
杜修宇微笑:“绍昀,不要浪费时间了,你不会找到任何证据。”
“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耿绍昀礼貌欠身告辞。
“绍昀,”杜修宇犹豫一下,冲他的背影说:“你不见小小一面吗?”
耿绍昀脚步一顿,什么话也不说,又继续前行,大步走出书房。
杜修宇拿出一支雪茄,一直坐在角落里闷不吭声的傅传玉走近前,替他点上烟,怯怯的喊:“宇哥——”
“不要跟我说话!”他喷出浓浓一口烟雾,神情阴郁。
“宇哥,”傅传玉低声下气,“我知道错了,看那女人把小小伤得那么厉害,我实在气不过,一冲动就——”
杜修宇冷笑:“傅传玉是什么人,会冲动到失去理性?”
“我、我——”傅传玉张口结舌。
“传玉,”杜修宇的表情在迷蒙烟雾后模糊不清:“你不想小小嫁给耿绍昀,为什么呢?”
傅传玉撇一撇嘴角:“那个花花公子有什么好,他配不上小小。”
“你跟随我有二十八年了吧!”
傅传玉没想到他会突然转换话题,愣了一下,感慨说:“自从十六岁那年,你把我从垃圾堆里捡回家,我就跟随在你身边,已经二十八年,我们都老了!”
“前十年,你陪我出生入死,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后十六年,你殚精竭虑,协助我打造杜氏王国;我从来没有忘记二十五年前,是你冒死把我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所以——”他话锋一转,“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准备太多的谎言。”
“那么——”傅传的眼眸变得犀利,“你是不是还记得,我为救你怀孕的妻子,被你那帮死对头轮奸?你一直都知道的,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对不对?”她咬牙,泪水沿着苍白的脸庞滚落,“你以为把那帮人全部杀干净,就可以还我清白?知道我为什么终身不嫁吗?”
杜修宇叹息:“传玉,我们一家三口欠你太多!”
崩紧的弦仿佛突然断开,人顿时变得脆弱,傅传玉禁不住掩面失声痛哭,杜修宇从来没见她哭过,无论是生死关头,还是受尽屈辱,她不曾掉过一滴眼泪。黯然半晌,他轻拍她的肩头:“对不起,传玉,你所做的一切事情,我不会再追究;但我希望你牢记,不管有什么怨与恨,我一人承担足已,与小小无关;答应我,永远不要伤害小小!”
“我答应你,”傅传玉擦干泪水,“永远不会伤害小小!”
耿绍昀慢慢下楼,小小站在窗前,按燃打火机,盯着幽蓝跳跃的小火焰,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接近,终于在她身后停下,手指一松,火焰熄灭了,她没有回头,“原来,你不是为我而来!”
“你跟我走吗?”耿绍昀问,“放弃杜氏的一切荣耀,跟我走,好吗?”
小小转过身,他果然消瘦了许多,眼底透出淡淡疲惫与憔悴,她笑一笑,有点凄楚:“你放不下你的母亲,难道我就能放弃我父亲,置之不理?”
他抬手,微凉的手指在她脸庞停驻,“你等我吗?”
“等到什么时候,等你母亲醒来,还是等你把凶手处决了?”她仰起脸看他,目光里惶恐交杂着哀恳:“绍昀,伤你母亲的人不是我爸爸,你可不可以放弃仇恨,就算是为了孩子——”
他缓缓退开几步,深深看她片刻,转身向门的方向走去。她又按燃打火机,点起一支烟,第一次抽烟,烟雾呛得她连连咳嗽,苦涩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
走到门口,他手握在门柄上,回过头,房间里光线很暗,她倚窗而立,娇小的身型淹没在窗帘的阴影中,唯一能看清的是她指间一明一灭的点点火星。他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我出生的时候很小,小得象只饿猫,妈妈就为我取了一个小名,叫小小。
他问:“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她侧首想了想,“好象没有。”
“我爱你。”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砰——”大门闭合的声音在空旷房间里回荡。
一截烟灰被震落,她捂住胸口慢慢蜷缩在地上,“我爱你。”她低声说,大滴的泪落在厚实的地毯上,不过是转瞬间,就失去了踪迹。
手滑向腹部,里面正孕育一个小生命,尽管他对她有所背叛,尽管他让她苦等不至,她依然那样不争气的爱着他,小心呵护他们共同的骨肉,分明是心中若有所待。现在,他已经彻底弃她们母子而去,还不死心吗?她觉得痛,席卷五脏六腑不可竭制的痛,痛出了冷汗。撕心裂肺,还是肝肠寸断?干脆一次性痛个彻底,以后,她再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让自己痛!
小小指尖颤抖着拔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那端传来沈嘉恒醇厚悦耳的声音:“喂,小小吗?”
“你还愿意娶我吗?”
那边没有了声响。
“我不会骗你,我不爱你,但我愿意嫁给你,你如果不愿意接受,可以拒绝,我向你道歉。”
“我愿意娶你,”他轻声但果决的说:“即使你不爱我!”
“明天早上八点,请你到市中心的克拉克郡婚姻登记处,我在门口等你。”她挂断电话,伏地痛哭出声,在疼痛中,最后一次为一个男人痛哭,从此真真正正心如死水
第五十一章
拉斯维加斯享有“世界结婚之都”称号,结婚手续简易快捷到令人咋舌,在克拉克郡婚姻登记处填写一张结婚表,支付55美元手续登记费,15分钟内就能拿到结婚证书。沈嘉恒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婚书,仔细看了看,沈嘉恒杜惜若两个名字并列其上,从此他和她是夫妻,至少是法律上的合法夫妻,他不由笑一下。拿起其中一份婚书递向小小,她站在窗前出神,远处街面冷冷清清,灰色的鸽子展翅划过晴空,带过一抹生命的痕迹。白天的拉斯维加斯再无半分夜间的鲜活妖媚,看上去活像一座死气沉沉的鬼城,一如现在的小小,失去了魂魄,只剩下一具苍白沉静的躯壳。他沉默看着她,有点怀念昔日那个灵动狡黠的小小,怀念她明媚如朝阳的笑靥。
察觉到沈嘉恒的目光,小小回神,略带歉意笑笑,“手续既然已经办好,我们该回去见爸爸了。”从他手中接过婚书,并不看一眼,直接塞入手袋中,“结婚的事,是我个人主张,爸爸还不知情,他最近身体不太好,万一、万一发脾气,麻烦你到时候多担待点,对不起了!”
见她担忧的样子,沈嘉恒温和的笑,柔声说:“放心吧,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我都会敬重他老人家。”轻握住她的手,向门口走去。
小小怔一下,极不自然的抽回手,逃避似的率先走出登记处大门,笑意冷凝在沈嘉恒唇畔。附近教堂传来祝福的钟声,每天有许多对新人在那里举行婚礼,相互许下终生宣誓。钟声悠远绵长,回荡在城市上空,他突然觉得难过,目的已经达到,而且出乎意料的容易,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
回到家里,大厅只有杜修宇和傅传玉两个人,一个看报纸,一个泡茶。虽然移居国外多年,杜修宇依然钟情于中国式的茶道。小小带沈嘉恒走到父亲面前:“爸爸,我结婚了!”
傅传玉闻言,仿佛听见什么可怕的事情,猝然扔下报纸,惊骇盯着他们。杜修宇迷惘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没有反映过来,喃喃重复一句:“结婚了?”手微微一颤,紫砂壶中新煮的茶水倾出些许。他低下头,继续往摆成一圈的杯子中依次注入茶水,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什么时候的事?”
小小说:“刚才,在克拉克郡婚姻登记处办完手续。”
“哦,”杜修宇放下茶壶,随手拿起一杯茶慢慢饮,面无表情:“沈先生辛苦了,我现在有些家事要处理,不方便招待你。”
“爸爸!”小小着急喊。
沈嘉恒并不怎么在意杜修宇的冷淡,宽慰般拍拍她手背,微笑:“没关系,我先回酒店,等你有空再给我电话。”向杜修宇礼貌说:“杜先生,告辞了。”
杜修宇没有理会他,把目光投向傅传玉,她立刻会意的站起身,“沈先生,请跟我来,我让司机送你回酒店。”
屋内剩下父女二人,一时间沉寂无声,杜修宇喝完一杯茶,并不开口,又拿起第二杯茶,小小在父亲身边坐下;怯怯的说:“对不起,爸爸!”
杜修宇“砰”一下把茶杯砸在桌上,还不够解气,用力一推,满桌茶具“乒乒砰砰”相互撞击着落地,“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
从小到大,他对她向来和言悦色,哪怕她犯了错,也不舍得责备一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