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77
对于正经姑娘,我一直就看不大惯,在这里稍带手说上几句。
正经姑娘大多姿色中等,徐娘半老,经验老到,由不正经姑娘变化而来的正经姑娘在这方面尤其突出,如果你想斗胆同她们亲一次嘴,便得冒上与她们结婚的风险才能办到。如果你要同她们谈情,必然味同嚼蜡,枯燥至极,如果你想同她们上床,必得钱包鼓鼓,还要加上指天发誓,说谎保证,正经姑娘对她们不懂的事物最感兴趣,表现得也最在行,就像吃饭穿衣这一类事情也不例外,举例来说,正经姑娘的着装品味往往跟从时装杂志,如果肥胖,必穿紧身服,如果瘦小,必穿不合适的套装,走在街上,很难把她们与鸡区别开来。如果吃饭,必找环境一流饭菜难吃的那种饭馆,如果音乐,必听门票贵的一场,如果话剧,则必看先锋无疑,如果到了你们家,肯定要借走点什么,要不等于白来一趟,当然越多越好,并且以几个月后仍能记起还给你为荣。正经姑娘有如稀有瓷器,出行必得你亲自去接,完事以后还得你送还。正经姑娘绝对精明,处处事事绝不替你着想,她们绝不说真话,绝不喝醉,绝
不付账,打麻将绝不输钱,到你家玩心血来潮会下厨房做两个小菜,但吃完饭后一准儿绝不洗碗,正经姑娘愿意听你讲黄色笑话然后付之一笑,但如你竟敢提出非份要求当然也必遭坚决拒绝。正经姑娘如果遇人不淑则必称受骗上当,让你不能不想到她们这么说是因为自己骗局失误,正经姑娘如觅得一新欢必挥泪斩旧情,且对旧人不耐烦之极,似乎为了表现对新人忠贞不渝则非要对旧人残酷无情不可。总之,正经姑娘特点太多,数之不尽,她们极难到手,至于到手之后若想设法溜之大吉当然更是难上加难。
对于她们,我只能说,她们是一种经过培训的特殊礼物,如果谁想过上最无聊最枯燥的生活,那搞上一个一准没错。
78
在我接连给陈小露打了三个要求见面的电话,而得到三个不肯定的答复之后,我决定,不再给她打电话,如果她想见我,那么,让她见鬼去吧!而且,非但不与她见面,我得寸进尺,干脆痛下决心,结束这段怪异恋情。
做出这个决定,起初纯属出于无奈,但决定之后,心情一下轻松,岂止轻松,甚至有些得意,我跑到洗手间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把胡子刮净,对着镜子照了照,一瞬间,竟飘飘然地觉得自己很酷。
正巧,我的剧本提纲得以通过,我去领第二笔预付时被通知要到一个郊外的饭店封闭写作,直至把十集剧本写完为止,得到这个消息,我如虎添翼,在出发前两天已把该带走的衣服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并全部放进出门用的手提箱内,只等时间一到,拎起箱子就走。
79
出发前一天晚上,我和建成等一干人到工人体育场附近一个叫洗车的酒吧聚会,那天夜里下着小雨,同桌的有一个出版社的编辑老颓,我写的那个长篇小说就是老颓负责编辑。
下面讲讲老颓。
老颓,顾名思义,就是经常颓废,这与他的状态惟妙惟肖,此人也是我的一个朋友,他与我们的不同之处在于,一干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有职业,因此,夜间聚会对他来讲格外辛苦,因为我们天亮回家就可躺倒睡去,但老颓不行,他得顶着宿醉和哈欠道貌岸然地去上班,着实不易。老颓已婚,婚姻状况良好,事业也算顺利,但这也无法免除他的痛苦,老颓的痛苦与众不同,别人一般都把倒霉事告诉大家,而老颓正相反,他总是告诉大家一些好事,比如职位稍有升迁、单位分房之类,但这并不影响他颓废,我们有时简直弄不清他为什么整夜与我们一起,默默无言地喝掉大量啤酒,但有一点大家很清楚,老颓颇为内向,不爱把痛苦轻易示人,因此,一旦老颓兴致不高总能引起大家的一通猜测,猜测归猜测,结果却是不知,如果想让老颓讲出内心苦闷真比登天还难,天长日久,大家习以为常,并得出结论,老颓的苦闷属于抽象的苦闷,虽然如原罪如影随形跟着欧洲人一样跟着老颓,我们却无从得知,另外,老颓行踪诡秘,常常于聚会之间接一电话夺身便走,至于去哪里,去见什么人则守口如瓶,外人无从得知,有时一两小时后回来后暗暗饮入大量啤酒,这使他越发显得神秘莫测,因此,老颓的颓废虽有目共睹,但却解释不一。
那天大家见面已是夜里十点多钟,照例,我们在一片无聊气氛中喝酒谈天,老颓再次提醒我修改小说,否则无法出版,我与他聊了一会儿如何修改之类,老颓接到妻子电话,啊啊了几句挂掉之后,说得回家陪老婆,临走时对我说:“听说你跟陈小露混得不怎么样啊?”
“你怎么知道?”我随口问道。
“我刚才从中国大饭店咖啡厅出来,在大堂里看见她,正挎着一个男的往里走,我当时正打电话,没顾上跟她打招呼。”老颓对我晃晃手里的手机,站起身来,与大家道别,往外走。
这一句话,把我定在座位上,等我想再问他点什么,老颓已经出了酒吧的大门。
老颓从不说瞎话,这一点是肯定的,因此,老颓的话对我产生了奇怪的效果,以至于在他走后,我一边与同桌人胡说八道,一边竟至浮想连翩起来,想着想着,双脚便蠢蠢欲动。
我也没同大家招呼,便神使鬼差般地溜出酒吧,坐上一辆停在门外的出租车,对司机说:“中国大饭店。”
80
中国大饭店,及至深夜一点仍能吃到可口牛排的地方,那儿的桌椅一尘不染,灯光永远明亮柔和,蛋糕永远新鲜香甜,音乐永远不刺耳,服务员永远亲切,价钱当然永远昂贵。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是指,仅凭老颓的一句话,便于半夜十一点,抛开朋友,奔向一个我已决定不再与之来往的姑娘,我也弄不清我行动的理由,更不知道见到陈小露我会如何,我坐在出租车上,心情复杂,恍惚间抱着一种荒唐奇怪的想法,那就是,如果陈小露果真在那儿,我就会远远地望上一眼,然后离去——汽车上了长安街,雨还在下着,透过被雨淋湿的窗玻璃,我看到一连串的路灯以及街上行驶的各种车辆,这些静止和移动的灯光在雨中扭扭曲曲,忽而清楚,忽而模糊成一团,我想到陈小露对我忽而冷淡忽而热情的奇怪态度,不禁好奇心愈加强烈,混和着好奇的,是一股苦涩的味道,当我把头伸出窗外,迎向飘向面颊的阵阵细雨时,这种苦涩的味道便尤其炽烈起来。
81
汽车在饭店大堂前停下,侍者彬彬有礼地跑来开门,动作干净利落,给我留下极深印象,我走进自动转门,进入大堂,我回头看一眼侍者,他们已在接待下一辆出租车,一时间,我停住脚步,想入非非,我想到自己扮作门童,当陈小露从饭店出来时,我为她拉开车门,在她拥着一个男人坐进车内的一刹,骤然见我为她关上车门,当车离去,我向她招手,望着后风档里的她频频回头,装作视而不见,令她满腹狐疑,然而汽车已徒然远去,如同流逝的光阴,若干年后,我仍每天站在饭店前,身着制服,为人打开车门,并且深为这迷人的工作所陶醉,决心一干到底,一天,我打开车门,陈小露蓦然出现,弯身下车,甚至往我手里塞进几块小费,而我则轻轻一躬,目送她婷婷进入转门,就在那一刻,饭店忽然轰然倒塌,继而在片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仍身穿制服,站于一个坟场前方,守护这片宁静的墓地,每日为想进入坟场的人打开车门。我在休息时会到坟场周围转转,白天,坟场一片静谧,只有轻风在天空一闪而过,但到夜间,坟场灯火通明,转眼间变作一个个灯火通明的体面的饭店,笑迎八方来客,我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直至有一偶然机缘,我才凑巧弄清,我所置身的地方并不是北京的长安街旁,而是位于罗马尼亚的布列斯塔尼亚——传说中吸血鬼的故乡,而我已变成鬼魂,失却痛苦,如一股恶风般盘旋于世间,满心幸福地为在阴阳之间进进出出的人们打开车门,并以此为满足。
这么胡思乱想着,我发觉自己果真像个鬼魂一样走动起来,一直走到位于大堂前端的咖啡座,我用眼睛把所有座位扫视一遍,没有发现陈小露的影子,于是我又轻飘飘地走向里面的西餐厅,西餐厅门口放着一个摆着各种蛋糕的玻璃柜台,我经过柜台,再往里去,柔和的音乐声扑面而来,一个身着制服的小伙子把我领到里面,我目不斜视,跟在他身后,来到一个角落坐下。
“先生要点什么?”
“黑森林。”
“还有呢?”
“一杯咖啡。”
服务员离去。
在我坐下的位置,几乎能够扫视到整个咖啡厅,我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发现陈小露,我站起身,走了几步,把没能看到的角落也扫视一遍,仍然没有见到陈小露。不知为什么,这倒让我有几分失望,顿时,我长舒一口气,走回座位,稳稳坐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抽了起来。
我喜欢吃这里的黑森林,这是一种上面涂有一层巧克力的奶油蛋糕,形状很小,配上苦味咖啡刚好合适,由于身心骤然放松,当服务生端来咖啡和蛋糕之后,我竟在片刻之间吃得一干二净,这是我从没有过的经历,我是指,深更半夜,独自一人跑入饭店,在一流环境里吃蛋糕喝咖啡,在吃的一刻,我甚至还听到耳边响着的音乐,餐厅里空荡荡的,我是说,对于可容上百人进餐的宽敞大厅来说,只有三四个桌子上有人未免显得有点冷清。我站起身想离去,又一想,这样急匆匆地跑来吃个蛋糕未免有些荒唐,加之吃了点东西之后反倒觉得腹中空空如也,于是叫来服务生,干脆拿起菜单,一口气点了意大利面条,五成熟的牛排以及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