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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苏季当初拿来堵他的话,却又被他搬了出来。
苏季就停下脚步,就站在秋日午后的阳光下,这么来来回回地打量他。
墨远宁也跟着她停下来,有些不知所以,笑着:“怎么?”
苏季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她不算喜怒无常的人,可面对墨远宁的时候,情绪的波动总是会无法控制。
她也笑了下,那笑意却只在唇边,分毫未达眼底:“没什么,在想你这么秀色可餐,果然是有几分做入幕之宾的本事。”
她之前开玩笑叫他“墨氏”,也只不过是随口打趣,开玩笑的成分居多,现在这么说,却有几分侮辱的意思。
现在这个时代,一直在提倡人人生而平等,苏季在富家子弟里,算不上有很强优越感的,她会跟普通人一样坐公交车,也会去平价的小店喝奶茶。
在她和墨远宁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试图用自己的权势或者出身去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她觉得如果自己爱墨远宁,那么就要像这世界上其他的女人爱自己的丈夫一样去爱他,并无出身之分。
他们在那四年里,之所以过得平静而幸福,正是因为互相尊重,互相温柔对待。
可自从离婚后,她就不再去维持那种美好的关系了,她甚至刻意对他说出恶毒刻薄的语言,贬低轻视他。
只要能够羞辱到他的话,她都毫不悭吝地挖空心思想出来,再狠狠甩给他。
被她这么说,墨远宁的脸色瞬间像是白了一下,可他很快又恢复了微笑的神情,仿佛不以为意般转过头去:“这里风景还算不错,不知道顾先生和苏先生愿不愿来看看。”
苏季说要去看高尔夫球场,本来就是趁着苏禾和顾清岚休息的空档,前去探查一番,并没有光明正大地跟墨远宁一去不回的意思。
后山看着幽深,其实并没有多大,他们边说边走,走了一阵后就站在了球场边缘。
苏季远远看到这个球场的入口在穿过球场的另一边,距离和他们站的这个地方颇为遥远,想要进去,只怕要找酒店的管理调车方便一点。
她没了心情,就转身往回走,这次墨远宁不再和她并肩而行,只是走在她身后两三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们走回去时,顾清岚和苏禾也各自收拾好了,正坐在庭院中泡茶。
苏禾似乎心情颇好,见他们进去就笑着招呼:“小季,清岚带来了好茶过来。”
苏季笑了笑走过去:“哥哥你们这就又坐下喝茶了……我刚才看了球场,我们明天可以去运动下。”
那边只摆了三张椅子,墨远宁颇为识趣地冲他们点了下头:“那么我先回房间了。”
在场的三人中,只有顾清岚冲他微笑着点头示意,苏禾就像没有注意到这个人一样,还是对苏季说话:“你明知道我没办法打球的。”
苏季偷偷吐了下舌头:“去球场上看看也好啊,省得天天闷在屋子里。”
苏禾笑着摇头:“真是强人所难。”
说是到了温泉度假区,但这天下午他们的活动还真和在苏宅时没什么两样。
吃过午饭后,顾清岚和苏禾在庭院中喝了一阵茶,然后下了几局棋,就又快到了晚饭的时候。
苏季平时在家里陪着他们也不觉得时间难熬,现在却觉得有些无聊。
晚上她让酒店安排了按摩师,准备等泡完温泉再做个理疗。
苏禾和顾清岚几乎不过问这方面的事,随她安排,苏季自己又张罗着点了晚餐,因为室外已经有些凉意了,所以就让人送到庭院附带的那个小餐厅中。
虽然苏禾这些天在家,也全是她在安排吃吃喝喝的琐事,可毕竟这是出来轻松一下,他们还是这种反应,她未免就觉得更加没意思。
她放下菜单,才想到今天还来了一个人,而墨远宁自从回了自己房间后,就再没出来过,苏季都不记得他出来吃过午餐。
苏禾已经和顾清岚下完了棋,两个人又回房间里暂作休整了,苏季就趁这个时间,回自己房间。
她到了自己房间后,就找到衣柜旁边那扇雕花门,然后拉开来去了墨远宁的房间。
她本来想着墨远宁平时总在家加班到深夜,应该是到了这里后不自觉放松,所以大概是在房间里睡了一下午——她也实在想不到一个人闷在酒店的房间里半天能做什么。
可走进他的房间,她一眼就看到那张大床上连床旗都没揭掉,显然是根本没被使用过。
而后她才在窗边找到了他的身影,墨远宁的房间在院子的最外侧,所以他的房间就多了一个窗口,正对着嶙峋的山石和山林,显得更加幽静。
他就坐在窗口边的木质圈椅上,手里握着一只玻璃杯,杯中不管装过什么饮品,已经喝得快要见了底,只剩下浅浅一层黄色的液体。
苏季往旁边一扫,就看到一旁的小桌子上赫然是一罐被开了封的黄酒。
那黄酒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酒罐的样式仿古,罐口也用红纸封着。
他午饭都没吃,一下午没出去,感情就是在房间里喝酒了?还一次一罐?
苏季顿时觉得火气就上来了,几步走过去提了提那酒罐,果然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她气得咬牙:“你是觉得自己的胃很好?”
墨远宁也不知道是喝得半醉了,还是在发愣,直到她走近气冲冲说出这句话,才抬了头看向她,目光还有些茫然,隔了片刻说:“钱我会自己付的。”
苏季一愣,就看到他把手中几乎空掉的玻璃杯放到桌上,单手撑着椅子的扶手准备站起来,边站边又解释说:“酒是摆在房间里的,我看可以喝,就拿来喝了。”
原来是房间里的,可能是酒店用来给房间增加古意的,也可能是根据房间主题摆放的消费产品。
苏季都没留心自己房间中是否也摆着这种罐装黄酒,没想到墨远宁却自顾自已经喝光了一罐。
她想说的明明不是这酒的收费问题,而是他空腹喝光了一罐酒好吗?
只不过没等她开口说第二句话,刚站直了身体的墨远宁就微晃了一下肩膀,接着就微弯了腰,抬手又抓住了椅子,还抬起另一只手,用手背堵住口,蹙着眉“呃”了一声。
苏季闻到他身上黄酒那种配合着药味的浓重酒气,再看看他脸色煞白的样子,气得要跺脚:“活该吧你!”
墨远宁似乎是想说什么,不过才移开一点手掌,就咳了两声,接着他就掩着唇直奔向房间内的浴室。
他虽然步伐有些不稳,但走路的速度颇快,苏季愣了下,也连忙跟了过去,就看到他进门就在洗手台上俯□打开了水龙头。
水流的声音掩盖不了不大却透着沉闷的呕吐声,他吐了好几口黄褐色的酒水,才半趴在镜子上微微喘息。
苏季看得有点心惊,忙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双手摸索着去按他的胃部:“远宁?”
摸到他的胃部并不像发病严重的时候那样僵硬痉挛,而只是有些发凉,她才觉得稍稍松了口气,忙将双手都捂上去,接着抱怨:“你是觉得自己好多了?所以才敢再开始折腾?”
墨远宁半躬着身体背对着她,他抬起头,看着自己出了层冷汗的狼狈面孔,然后又透过镜子看背后她的脸,在唇角扯出一点苦涩的笑意:“小月,我突然有些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了,晚了几分钟请原谅我捂脸……
小剧场:
墨大魔头:好吧,既然仙姑不喜欢这里,那么我们换个地方。
苏掌教:换个屁!
墨大魔头:仙姑说话真有趣,我喜欢……【上去准确一招把小苏放倒然后夹在腋下打包带走】
武林大会现场站在萧瑟寒风中的诸人:呵呵。
☆、第15章(中)
到底是不甘心什么;又为什么觉得不甘;他也不知道。
只是这一生中;仿佛总在为生存挣扎;年少是拼命训练,努力不死于那些可怕的刑罚和训练课程。
年纪再大一些;就是怎样顺利完成任务,并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件事情他后来做的很好;好到驾轻就熟,一次次有惊无险的任务,让他几乎都以为这是必然了;“活下去”——是他天生具有的能力。
可竭力挣扎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突然变得那样软弱,即使最后活了下来,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还是无穷无尽地逃亡,无穷无尽地躲避,也许还有无穷无尽的愧疚。
苏季听到他低笑了两声,嘶哑无比:“小月,你对我太好。”
她下意识反驳:“我对你还算好?”
墨远宁听着就又笑了起来,她不知道她对他有多么姑息良善——在以为他是伤害哥哥,谋夺他们家产的元凶时,还是不舍得对他下真正的毒手。
他见过太多反目成仇的夫妻,他并不以为下一点不疼不痒的毒,就是凶狠的报复。
夫妻间雇凶杀人,销毁尸体,或者为了多套出一点财产,就把对方虐待逼供至死……人间的丑恶,远远多于她所想象。
他都做好承受她更多报复的准备了,她却停止下来,嘴上说的多么凶狠,行动上还是关心着他的身体。
她甚至还会为他担心,唯恐他不照着做一样,训诫般告诉他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说要让他养好身体,这样她才能放心前进。只有真正善良的人才会如此为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着想。
她对他已经足够好了,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就是因为她这样对他,所以他就又有了非分之想——
她一定不知道他是多么可怕的人:这一生中很少得到过纯粹的善意,于是获得了一点,就像吸血鬼一样想要紧缠住不放。
他胃里就只有酒水也酸液在不断翻腾,不过才缓了一阵,就又涌上来吐了几口。
他不敢说他下午就已经吐过一次,才刚喝了一小半酒,就把消化得差不多的早餐和酒水都吐了出来。
吐过后他坐下休息了一阵,才能接着喝剩下的酒。
这么一小罐度数不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