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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悦菡握紧了拳头,在心中一遍遍地对自己说,这样的失控只此一次,决不能再犯。
傍晚回到鸾阙宫更衣,准备奔赴为淮王设的践行宴,经过了院子时,苏悦菡忽然想起许多日未去看过的兰花,惊喜地发现已经有了许多的新芽。落日的余晖下,嫩嫩的绿色,有着玉石般的剔透,带着充满希望的生命力。苏悦菡蹲在花池边,仰头对着春暖欣慰地笑:“你看,它们还是能被种活的。”站起身又去握住了春暖的手,“所以,栽下也是值得不是?”
春暖眼见这一天里的苏悦菡,看她痛哭流涕,看她渐渐平静,又见她终于笑逐颜开。春暖终究也只是个丫鬟,能做的太过有限,也不过是主子哭的时候帮着她拭泪,主子笑的时候一同开怀罢了,于是她也陪着苏悦菡一起兴味盎然地看着那些才长出芽的花,一起笑着,心却是更加的酸楚。
也没耽搁太多的时间,苏悦菡便要紧着梳妆赴宴,为她上妆时,看着她眉眼间那份真实的快乐,春暖也总算放心了些。
饯行宴就设在乾昌宫,很热闹,也很隆重。阮黎望的心情却是很糟的,说不出的糟。觥筹交错间,尤端着那份笑脸,酒,却是不自觉地便喝得多了起来。待到淮王告辞,起身送行到宫外的阮黎望步子已经都有些飘忽。
抓着淮王的手,也不知道又絮叨了些什么,拉拉杂杂地总有一盏茶的功夫,还是苏悦菡盈盈地上前去挽住他道:“皇上,七皇叔身子才好,就陪着您喝了这么多酒,怕是这会儿身子不好过,您还是让皇叔早些歇着吧。”
阮黎望打着酒嗝,拍着淮王的肩膀豪迈道:“七皇叔,你不行啊,得好好养壮了身子才是,下次回京一定得陪朕喝个痛快。”
淮王走了,苏悦菡跟宫人搀扶着阮黎望进殿。安置好了,才要走,手却被阮黎望拉住,拉的很用力,明明已经醉眼迷离的眸子里,忽然有了些清明的痕迹,“梓童,别走了,今天就歇在乾昌宫吧。”
苏悦菡身子微微一滞,平静地说道:“皇上,您醉了,好好歇着,臣妾明日一早就来看您。”
“朕没醉,朕就算醉了,心里也是明白的。你是朕的皇后,难道朕让你陪着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苏悦菡恭顺地摇头,心头幽幽地一颤。
“那就好。”阮黎望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大声嚷嚷着:“孙福圆呢,今日皇后留在乾昌宫侍寝,去给内殿里熏好了香。”说完又笑眯眯地看着苏悦菡道:“梓童喜欢什么味道的熏香,朕喜欢茉莉花的幽淡。”
“嗯。”苏悦菡有些失神地应着,看着阮黎望的面孔在她眼前一点点地放大,心中盈满了不安与恐惧。
“走,梓童,咱们歇息了,这一天,朕可是累坏了。”阮黎望一把揽住了苏悦菡的腰,便带着她往内殿里走去。
没有一丝的挣扎,苏悦菡任由阮黎望揽住,麻木地迈动着脚步,鼻尖已经闻到了淡淡的幽香,烛光摇曳的寝殿中,明晃的龙床空荡荡地摆在中央,显得那么庞大,那么冷硬。
走到寝殿中,阮黎望才松了手,唤过孙福圆,又对着春暖道:“春暖啊,去伺候着皇后洗漱更衣。”然后自己大张开双臂,让孙福圆替他宽衣。
苏悦菡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春暖一支支地除掉满头的发钗,卸去脸上浓艳的妆,身子越来越僵硬,热帕子覆在脸上轻轻擦拭,眼角处似乎有些冰冷在流动。再又脱去身上的凤袍,薄薄的中衣仿若抵不住春夜的寒意,瑟瑟的,有些微的颤抖。终究还是缓缓拖着步子走到了龙床跟前,那个笑容可掬地皇帝,正仰着头看她。
“皇上歇息吧。”苏悦菡觉得自己的声音异常干涩。
“好。”阮黎望说着,忽然站起了身,拉了苏悦菡的手,再一用力,满满地把她纳入了怀里,伸手抚着苏悦菡的长发,喃喃地赞叹道:“梓童的头发真好。”
阮黎望的唇就在苏悦菡的耳边,热热的气息吹进苏悦菡的耳朵里,身子无来由地就是一阵战栗。那唇却沿着她的脸颊蹭下去,埋进了她的颈窝里。一动也不敢动的苏悦菡觉得僵直的身子似乎已经有些麻木,随之麻木的还有心底的那最后一点希冀,本能的想要别开的头,终究是一动也没有动。
阮黎望便拥着苏悦菡缓缓地倒进了龙床里。
☆、痛定思痛
熏香混合着酒气在苏悦菡的鼻尖前蔓延;眼里仿佛有水汽一点点地凝结了起来,眼前所有的事物顷刻间便全都模糊了起来。心口隐隐的不知所措地疼着,肢体上却只是麻木而无感,那个覆在她身上的人似乎在她耳边不停地絮叨着什么;她却怎么也听不清。身侧的双手;早就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冷;无可救药地在周遭弥漫。
许久之后;苏悦菡僵直的身子几乎已经不会动弹的时候;她才恍然意识到;那个把头埋在她颈窝的男人似乎已经半晌没有了动静;仔细地侧耳倾听;竟有轻轻的鼾声传来。刹那间,再也没有这么顿然松懈之感,此时才惊觉身子虽是冰冷,被阮黎望压住的那一侧却早已汗湿一片。
“皇上?”苏悦菡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唤着,微微的颤音暴露着内心残留的恐慌。
那个已经进入梦乡的男人却只是微微地动了动身子,嘴里呓语着:“菱儿你来了啊……哦,你是……苏悦菡。”便又沉寂了下去,呼吸一点点变的均匀了起来。
一丝丝地从阮黎望的身子底下抽出自己被压住的半边身躯,苏悦菡往里边挪了挪,躺好。偌大的龙床仿佛没有边际一般,清寂的夜晚只听到枕畔那人的呼吸之声。仿佛经历了一场劫难而后余生,苏悦菡觉得自己的心再也没有跳的这么快过,好像马上就要跳出胸膛一般。闭上眼,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就这样在黑暗中与自己的绝望和惊慌那么无措地对峙着。
阮黎望醒来时,苏悦菡已经不在身边,宿醉后的头痛令他混混沌沌的,脑子里好似被塞进许多的棉絮,胀满却又一片空茫。翻身下床时闻到一丝不属于他这里的味道,仔细分辨竟然是苏悦菡的淡香,心里一颤,这才隐隐记起了前一晚的那一幕。于是,开始坐在床边发呆,孙福圆喊了两声万岁爷,阮黎望犹不自知,脑子里只努力地想着睡着前发生的事。
那僵直在自己怀中的身子似乎尤带着些微微的颤抖,她是在怕吗?她也是会怕的吗?
她在抗拒,阮黎望最后的记忆就是抗拒这个词,那是苏悦菡特有的抗拒方式,不激烈,只是冷漠以对,却更让人无所适从。阮黎望心中有了深深的懊恼,若非昨夜大醉,也许就不会有这么荒诞的一出,明明就是自取其辱,好在自己最后不胜酒力沉睡了过去,否则,心底那一道坎恐怕是更难过了。他,堂堂的皇帝,难道还要跟自己的皇后用强不成。莫说他是帝王,就算只是个普通的男人,男欢女爱之事总该是你情我愿才尽兴,好在有酒遮羞,却也并未如何,可,这又算个什么事呢。
叹口气,阮黎望这才听见孙福圆还在不厌其烦地问着:“万岁爷这就起身吗?在寝宫中用早膳吗?”
回了回神,阮黎望犹豫地问道:“孙福圆,皇后什么时候走的?”
“天才亮就走了,好像是何太妃那边来人说,何太妃吵嚷了一夜要带二皇子出宫,说是不想跟尤太妃一样的下场,下人们劝了半宿,实在是没办法了,一早只好找皇后娘娘来拿个主意。”
“哦。”阮黎望应着,心里也有点细碎的心疼,原来这个皇后果然也是不容易做的,甚至不比他这皇帝轻松几分。即便是苏悦菡和苏家果然有所求,她和他们做的也是足够多了吧。
更衣,用早膳,上朝,默默,匆匆。
阮黎望心中有悔也有愧,竟是比每日里都早到了几分,一个人坐在早朝的大殿上,看着仍旧空荡荡的朝堂,幽幽地想着,或者只有等到他真正的能成为一个帝王那一天,他与他的皇后,才能真正地像一对夫妻。而不似如今的样子,高筑起的那一道无形的墙,永远横亘在两人中央。即便翻山越岭地攀过去,也不过只是能抓住表面的东西。就像两人之间也曾握紧的手,再怎么没有罅隙,却也生不出温度。
他甚至想着,他也并非是那么排斥苏悦菡,他心中是愿意把她当成自己的妻的,而不是曾经以为的那样,一生只认乔羽菱一人为妻。
阮黎望的心思苏悦菡并不知道,只知道她那个皇帝夫君莫名就变得勤奋了起来。时常会下了朝还与朝臣们要商议政事,因为她在后宫之中居然几次邂逅了苏定远。
父亲看她的眼神总是那么怜惜又带着愧疚,父女二人见面说的最多却也总是,身子还好?再忙也要自己仔细着身体。更多的话,人多嘴杂反倒是不会多说,见面的次数多了,苏定远虽然对苏悦菡依旧充满了亏欠的自责,但是到底看着女儿把一切安顿都好,包括自己的生活也还是不错,多少就放心了下来。
苏悦菡初时再面对阮黎望还有些淡淡的不安,看到他的时候无来由地就会有一种想要逃开的冲动,渐渐却发现,阮黎望自那晚大醉之后,却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般。沉默而肃穆的样子,完全不像那个她原本认识的皇帝。他的眼底有淡淡的忧愁,他的眉间时常微微蹙起,他不再有事没事地跑到鸾阙宫来讨茶喝,然后找个借口去看乔羽菱。总而言之,他忽然就沉寂了下来,存在感降的很低,有些日子里,苏悦菡都是忙了一天的事情之后,才猛然意识到,整整一天,她都未看到过阮黎望。
她还是担心他的身子的,请吕太医去给阮黎望诊了平安脉,回禀说,皇上的身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