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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悦菡略顿了下,回头看了眼跪倒在地缩成一团的乔羽菱,心里还是滑过一丝不忍,过去拉她起来道:“你身子还没好呢,别在地上跪着了。”递了个眼色让春暖扶着菱儿上了床,要走,却又止住了脚步,叹息了声说:“哭又有什么用呢?哭坏了眼睛,哭坏了身子,指望皇上怜惜你吗?菱儿,本宫只此一次跟你说句推心置腹的话,好好活着,才有希望,别自己作践自己。”说完也不再停留,便也举步出了偏殿。
阮黎望回了寝殿里,看见孙福圆已经垂首立在门口,上手就朝着他后脑勺一巴掌,“你个笨蛋,让你去找皇后,皇后回来你也不去告诉朕一声。”
孙福圆不敢辩解,低眉顺眼地请了罪,帮着阮黎望宽了衣,服侍着他躺好,自己又站回了门边。
不多时,苏悦菡便也回来了,阮黎望背冲着外间,故意也不转头,只做熟睡状,实则是有点单独面对苏悦菡时的尴尬。今天本意虽不是讨好苏悦菡而来,但至少是怀着密切下二人关系的心思,谁知道会有了刚才鬼使神差的一出。阮黎望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心虚,可是却又不断地开解自己,他刚刚其实也什么都没做,而且即便是做了什么,他又有什么心慌的道理,他可是皇上啊,天底下最大的那个人,皇后还能打他不成?
可他却仍是屏息听着身后的动静,判断着苏悦菡到底在做什么,还有多久才能过来,而她又不会主动地和自己温存一下。等着、想着、盼着,却又担心着,下意识地握成拳的手心都有些汗湿。
苏悦菡却仍是不紧不慢地梳头,更衣,净面,又抹上冯太医才给她的药,才遣退了春暖,缓缓地走到床边。
“皇上您睡了?”声音极是轻柔。
阮黎望原本打算装睡不吱声,却觉的身后的动静似乎是苏悦菡这就准备离去,赶紧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嗯。”
“皇上,那麻烦您让一让。”苏悦菡的声音客气有礼,阮黎望只觉得一阵耳熟,忽然就想起了大婚的那个晚上,自己似是说了类似的话,稍微挪动了□子,脸上倒是有点发热。显然,苏悦菡仍是记得那一天的事的。
鼻尖处暗香一闪,苏悦菡便已经躺在了身侧,虚着眼睛去看她,被子搭到心口,双手平放两侧,眼睛已经闭上,睫毛还在忽闪,气息均匀,似乎并无一丝想与他亲近的欲望。阮黎望一时觉得松了口气,却也受了点伤。再一翻身,把后背冲向苏悦菡,自己别扭了会儿,终于耐不住困倦沉沉睡去。
苏悦菡却又睁开了眼,微侧着脸看向阮黎望的背影,眸子里添了一抹淡淡的忧伤。
阮黎望再被孙福圆喊起来时,有一刹那的怔忪,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好一会儿明白过来自己是在鸾阙宫,猛地扭头一看,床的另一边已经空无一人。懒洋洋地伸直了手臂让孙福圆伺候着更衣,不经心似的地问道:“皇后呢?”
“回万岁爷的话,皇后娘娘起了有快一个时辰了,梳洗过便出了宫。”
“这么一大早的干什么去了?”阮黎望疑惑地问孙福圆。
孙福圆低着头,手里利索地整理着阮黎望的衣衫,嘴里说道:“奴才不知。”
“哼,真不知道养着你有什么用?”阮黎望不满道,站直了身子伸个懒腰,一夜也没睡几个时辰,昨天晚上跟皇后这发完脾气又去太后那挨训,都消停了,还帮着紫寰宫那边拎了两桶水,这会儿头也疼,腰也疼,手臂也疼的。
活动着腰腿,阮黎望便又想起了菱儿,这要是菱儿那丫头在身边,早就有眼力见地过来给他捏捏了,这么贴心的人儿,怕是再不会有第二个了吧。斜睨了眼孙福圆,又朝着他勾勾手指,让他附耳过来,问道:“菱儿那还好吗?没哭坏了身子吧?”
孙福圆不敢再说不知,只好道:“奴才伺候完万岁爷早膳就过去看看。”
阮黎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让人服侍着漱了口,又净了面,懒洋洋地走到餐桌边等着早膳。
早膳还没到,苏悦菡便已经回来了,跟阮黎望请了安也坐到了一边,阮黎望忍不住问道:“梓童这么一大早去做什么了?”
苏悦菡微笑着回道:“臣妾去探了七皇叔的病,看着祈年殿那边收拾地差不多了,就让人把皇叔从乾昌宫搬去祈年殿了。皇叔看着气色尚好,只是原本说是今日启程回封地,怕还是得再调养些时日。”
阮黎望点点头,面无表情。心里却暗暗失落了起来。自己到底是多不招皇后待见啊,这才一个晚上留宿鸾阙宫,皇后一早就马不停蹄地给淮王挪走了,意思很明显的便是告诉他,你那边收拾好了,别跟我这赖着了。这让年轻的新帝阮黎望,人生中第一次有了种挫败的感觉。并不强烈,却委实堵的难受,这一刻,便愈发的思念起菱儿巧笑嫣然的谦卑与温存恭顺的体贴。
早膳就在阮黎望的自艾自怜与对乔羽菱的思念中一一端了上来,苏悦菡看阮黎望对着满桌的饭食发呆,忍不住开口说道:“皇上可是身体不适?大约是昨个夜里没歇好,都是臣妾服侍不周了,您吃过早饭先去上朝,下朝回来传太医先瞧瞧吧,龙体可别有了什么闪失。”
阮黎望听了这话忽然就委屈了起来,在苏悦菡面前惯常端着那副天子嘴脸,这些时日下来其实也深感挫败。饶他是再如何高高在上,疏离淡漠,却也在苏悦菡身上看不到一丝的畏惧和惶恐,她从来就是那个从容而不卑不亢的样子。这一刻的阮黎望突然便也不想再费力地去扮演那个父皇曾经说过的,喜怒不形于色,不怒而威的皇帝模样。到底,在苏悦菡面前,他总还是显得道行不够,屡屡败下阵来,那又何必强作那份气势呢。
“朕不舒服啊,朕今天不想上朝,想休息啊。”阮黎望片刻间做了决定之后,便干脆摆出了一副耍赖嘴脸。他这语气里明显的撒娇意味,倒是让苏悦菡有点摸不着头脑,笑盈盈地端详他半晌,反倒拿捏不好自己的态度。
阮黎望这下子倒开心了起来,原来还是有一种方式能让他的皇后不知所措的,于是更加卖力地撒娇起来:“朕头疼,就这。”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处,“一跳一跳地疼。”然后又瘪瘪嘴,捏着自己的胳膊说:“还有这,酸疼酸疼的,根本都抬不起来了嘛。朕得好好休息下才行,今天不去早朝了吧。”
苏悦菡面对忽然变身为三岁孩童般撒娇耍赖的阮黎望还不待有所表示,身后却忽然传来了扑哧一笑的声音。帝后二人回头望去,伺候在一边的春暖和孙福圆,却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口的呆滞表情,没有一丝的笑意,倒好像刚刚那一声响纯属错觉似的。
阮黎望瞪视了春暖和孙福圆几眼,看不出什么破绽,回头便又对苏悦菡说道:“梓童啊,朕用了早膳先去补个觉,你帮着朕去找人传旨,就说今日的早朝就免了吧。”
苏悦菡的眼底也有了深深的笑意,表情却比刚才反倒严肃了几分,关心地说道:“皇上身子不妥还是得让太医问诊下的,可不能就这么着耽搁着。至于早朝,皇上身体实在不适,就让人去传旨免了吧。可是,今日该是还有许多事得等着皇上定夺,单是营造司那边紫寰宫的整修问题,还得皇上看看从哪里拨款,头先,臣妾还听说邻国有使臣近日过来,礼部大约也要皇上商妥下接待要务。臣妾才出去时听说,今天一早,候在殿外的几位老大臣好像都是带了不少的折子,该也都是急事。要不臣妾替皇上传旨下去,今日早朝就免了,找皇上有要事的,都到后殿来见驾,皇上看这样可好?”
阮黎望听了苏悦菡的话,神色顿时一肃,一本正经地说道,“朕想了想,每日里早朝是我朝立朝时便有的规矩,不能随便荒废,坏了祖宗的礼法。朕虽身体有恙,也还是勉为其难地去上朝吧。”
☆、争如不见
阮黎望麻利地吃完早饭,一刻也没耽搁地便去上了早朝。他前脚才一走,春暖便忍不住地笑出了声,苏悦菡睨她一眼,嗔道,“你个丫头,刚才就是你笑出了声吧,要是被皇上捉住,看他怎么罚你,本宫可是不会替你说情。”
春暖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笑意,说道:“娘娘可是冤枉奴婢了,刚才是孙福圆那厮笑的,难为他笑纹收的倒是快,差点栽赃给了奴婢,奴婢可是忍的肚子都疼了呢。”
“哪就那么好笑了?”苏悦菡吩咐着宫人撤了早膳的残羹,走到铜镜前,自己对着镜子往脸上又扑了层粉,几乎是一夜未眠,这会儿的黑眼圈却是盖也盖不住的了。
“奴婢以往看皇上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倒不知道撒娇起来,也跟个孩子似的。”春暖过去帮着苏悦菡打理着脸上的妆,一边小心地触碰了下苏悦菡的脸颊问道:“娘娘,还疼吗?看着倒是大好了,不仔细瞧,瞧不出有什么异样。”
“嗯,也不怎么疼了,冯太医的药还是管用的。对了,春暖,去冯太医那问问,今天什么时候过来给菱儿问诊,该开的药可别落下。”
春暖几乎还是笑着出了殿,苏悦菡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地淡了下去。其实她倒是相信阮黎望今天真的是不舒服的,因为,她也不舒服,额角也是一跳一跳的疼着。一早去盯着收拾好祈年殿,全都停当了,又去探淮王的病。这个谦谦君子般的王爷,有时却也难缠的紧,明明是礼节周到、客气又谦卑,可是只是让他从乾昌宫搬去祈年殿这点儿小事,居然也是纠缠了半天才解决。这帝王家的男人,看来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苏悦菡叹气,只觉得这累,似乎不是四肢百骸之中传来,而是从心底一点点散开。
不多时,春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