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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保在掌声中走出会场,站在一辆掘土机旁拨通洪卫东的电话。
“是郎兄呀?啊!我委托的事这么快就有眉目了?”洪卫东很兴奋。
郎中保说:“比我们想象的好找,就在他家乡,估计这人一时不会离开,我看你可以来人了。”他也非常意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哎呀!真的找到了?太好了,太好了!”洪卫东笑声过后,变了另一个腔调。“唉!这里还有个难题,郎兄。他老家在邻省,据我所知,那个县地方保护很利害,我们如果跨省执法,难度大呀!弄不好会引起省际争端,你看……。”
郎中保沉吟半晌,说:“那你有什么打算?我看看还能不能帮上忙。”
“老板,老板!”这时兰兵、兰勇也从会场奔出。
兰勇笑道:“哈哈,五万到手了。他妈妈的,再碰上几单这种生意,想不发都难。”
兰兵给郎中保递烟:“老板,是不是跟东家通话,叫他们准备好……。”
“闭嘴,滚远一点!”郎中保正在紧张地听洪卫东讲话,额头冒出汗粒,最后忍不住打断道:“不行,不行!洪镇长,这不成绑架了吗?违法的事我绝对不干。”
洪卫东又发出笑声:“哎呀!郎兄,你想哪去了?我怎么能叫你干违法的事呢?我的意思是,在合法的情况下,把他请进我们省内,只有两百公里的距离,我相信你是有办法的。当然啦,费用肯定增加,除了前边讲好的,再加一倍,你看怎么样?郎兄,请你认真考虑一下,别急拒绝,好吗?”
郎中保不再说话,默默合上手机,抢过兰勇的烟,一口接一口猛吸。说来也怪,有兰兵、兰勇和阳阳帮手后,居然两个月不开张。再散伙不要紧,烦的是张科长,先是报怨,后来干脆以银行的名义逼债。他也自觉倒霉,无论怎么挖空心思,废寝忘食,愣是找不到一个欠债人。恰好在陈士风订婚宴上认识的洪卫东委托这件事,想换换运气,好像运气真的来,可又节外生枝。
“喂!老板,是不是东家反悔了?”兰勇焦急地问。
兰兵做出思考的样子,踱了几步,在兰勇屁股上踢了一脚说:“吵什么吵?没脑子呀?人家大概是要我们把那个台湾佬带回去,我就知道没那么便宜的事。不过,这是件好事,等于一箭双雕,老板,是不是?”
“你有什么主意?”郎中保知道兰兵鬼点子多,胆子也比兰勇大。
兰兵嬉皮笑脸地说:“嘿嘿,老板,忘了咱们的老规矩了?重赏之下有勇夫嘛。”
以前推销糖,有过悬赏的先例。郎中保无奈的说:“两万,不过绝对不准做违法的事。”
“成交!哈哈,先拿一万来做经费。”兰兵得意地打个响指。
又是一个春节过去了,这是破产后的第三个春节。公司兴旺那几年,春节对郎中保来讲,意味着忙碌。每逢入冬到第二年清明,糖厂进入榨季,他不是呆在县里,就是在北方各省。从这个糖厂到那个糖厂,从这个城市到那个城市。酒席、红包、订合同。完了,找仓库,买车皮,夜以继日地发货。接着又是新一轮酒席、红包、订合同。
比起前两年,今年算是过得安稳舒适的一个春节了。第一年除夕。父子俩在那个八楼单间里吃了一只猪肘子,电视也没有。今年住房宽敞了,吃更不是问题,小小也有了大彩电和游戏机,还买了几套新衣服。新衣服早就该买,傅静买的那套,穿起来已露肚脐。不知不觉,小小将近六岁,他像别的父母那样,过节期间,带儿子去公园、动物园、游乐场玩了一整天,这对他是第一次。
留下兰兵兄弟对付台湾人,郎中保返回省城,已近傍晚,在市场买了菜才回家。
“中保哥。你回来得正好。我、我找到新工作了,后天报到。你看我……。”在家指导小小做作业的阳阳,忸怩半天才说话。找到欠债人不多,阳阳无事可做,成了专职保姆。
“好,好!”郎中保抱歉地说,“我这里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委屈你当保姆,你、你领了这个月的工资吧。唉!实在是对不住你。”
和阳阳办完交接手续,小小懂事地送阳阳出门,回头就问:“爸,你是不是又破产了?”
郎中保苦笑道:“我早就破产,再破也破不到哪去。少烦我,看电视,我要做饭。”
小小仍跟在后边:“不如你再去卖报吧?廖爷爷说,你一个月能挣一千多块呢。做什么生意?又不会做,老让人家担心。”
“闭嘴!不看电视做作业去。”郎中保进了厨房,一脚踢上门。
阳阳离开是件好事,至少每月能省下一个人的工资。可第三天一早,接到兰兵的电话,郎中保又发现阳阳走的不是时候。
“爸,走你的吧,学校这么近,天天跟阳阳阿姨走,我自己会回家。”
小小放学回家,郎中保不是很担心,可谁给他做饭呢?
“给钱来,我买面包买碗仔面。今晚你要不回来,我一个人睡,也不怕。”
只能这样了。自己像他那么大时,不也经常一个人在家?郎中保被儿子说服了,给了钱,看儿子活蹦乱跳跑进幼儿园,上了洪卫东来接他的车。兰兵来电后,他马上通知洪卫东,只要把人引进省内,他们就算完成任务。
省城离省际交界有三百公里,洪卫东说是带警察先走,来接郎中保的车只有一个司机。他话不多,和司机寒暄几句后,系上安全带睡觉。
中午时分,进入两省交界的三不管地带,路面崎岖,车子颠簸,郎中保被惊醒。抬头看车窗外,和兰兵约好的木材检查站遥遥相望。检查站旁,停有两三辆车,围车而站的几人中,除了洪卫东,还有陈士风的大舅子唐建国。
“麦先生,我们虽然在外省居住,可我们叔叔是县委书记,他那个县的大工程,这几年全是我们做的。”
“是啊,麦先生,还有我们婶婶,她是工商银行的行长,一两千万工程款,小事。”
“您要是把这八十公里发包给咱们兄弟,嘿嘿,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咱们这次来,是想请您亲自到我们公司考查,我们有个十三层楼的工程马上竣工,现在正是我们资金最充裕的时候。”
兰兵兄弟想不到这么容易就引得台湾人上钩。两省交界处有四个县城,两人研究了一晚,选中一个道路复杂的县城吹牛。从洪卫东提供的材料看,这个麦先生并不是搞公路的行家,和建筑也沾不上边,而且还是个穷光蛋,不过是骗工程分头发包罢了。果然,兄弟俩花言巧语一番,就乖乖跟他们上路,以为两个冤大头送上门呢。
租了一辆奥迪车,兰勇驾驶,麦先生粗壮的黑脸保镖,抢先坐上助手座。兰兵只好和麦先生以及他的女秘书坐后座。这个省虽说是麦先生的老家,但兰兵看他只有四十出头,不会熟悉沿途的道路,黑脸保镖也是一口台湾腔,对经过的地方不闻不问。兰兵担心秘书小姐,这是个本地女人。好在秘书小姐晕车,吐了两次后,靠在台湾人肩上睡着了。
“哇,快到了!”秘书小姐醒来得不是时候,车子刚好到兰兵兄弟选中的那个县城路口。
“前面修路,也是我们的工程,现在做路比盖楼利润高多了。”兰兵在途中想好了各种对应之策。
车子继续前行,从后视镜看,驾车的兰勇越来越紧张。路面凹凸不平,已经进入两省交界的三不管地带,距离约好的木材检查站不到五十公里。
“是不是走错路了,怎么拐这么久?”秘书小姐醒来后,不再睡觉,一直望窗外。
“你很久没来了吧?”兰兵也浑身冒汗,“这是前年通车的环城路,我叔叔的前任腐败得太过分了,为了多拿回扣,不惜拐个大弯。路面都不成样了,所以我们才修那个路口。别急,马上到。老勇,放点音乐,人家小姐不耐烦了。”
秘书小姐跟着音乐哼了两首歌,突然大叫:“不对!是你们走错路了,那个检查站我记得,过去出省了。哈哈,你们兄弟俩怎么搞的?”
“停车!”麦先生警惕地望兰兵,“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助手座上的黑脸保镖,不知从哪找到了一把螺丝刀,顶住兰勇的喉咙,车子停在离检查站不到十几米处。
坐在木材检查站外成堆的废弃木材上,每过一辆小车,郎中保都站起张望。洪卫东和唐建国想引他聊一些当兵的经历,什么夜视镜、潜水枪、空降服、生存训练、擒拿格斗,等等问题。他大多推说不知道或忘了,两人自觉无聊,才不再多问。
奥迪车驶进视野,郎中保又站起来,渐渐看清兰勇叼烟的嘴脸,他提醒了一下还在调侃的洪卫东和唐建国,谁知车子还没驶到检查站就停住了。而且,驾车的兰勇脖子歪歪,喉咙上贴着一样尖物。
“喂,喂!建国,快叫你的人。”洪卫东也看清车内的情况,兴奋地推唐建国。“这是绑架,行凶,你们有事做了。”
“你,还有你!上车,开到前面去挡住他们的去路!其余的跟我上。”唐建国吩咐几个便衣警察,抽出手枪,准备去包围奥迪车。
“喂!唐队长。”郎中保拦在前头,“车内有我的人,你们这样上去,我的人会受伤的,能不能……。”
洪卫东打断道:“郎兄,这也是没办法呀?那台湾佬是个商人,我看不至于有生命危险的,最多伤点皮肉。你放心,医药费我全包了,再加给你们五万的精神补偿。”
“钱有个屁用!”郎中保恼火了,“顶住喉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