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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十七岁的少女!只不过是一杯可可跟一盘饼干而已啊,居然就可以忘了一整天练琴的疲惫。
「对了,老师,你要吃吗?」惊觉自己一个人用餐太不礼貌,罗恋辰捻起一块饼干送至他唇畔。「很好吃哦。」
他没有拒绝,就著她手上的饼干咬了一口。「嗯,还不错。」
罗恋辰呆呆看著他咀嚼著饼干的唇,心湖忽地泛开一圈圈异样涟漪。
奇怪。为什么她会忽然觉得老师长得很好看?
没错,他五官是很端正,可她是他的学生啊,怎能用一种花痴般的眼神盯著他?
她连忙敛眉低眸。「老师,我刚刚弹的……真的很糟吗?」
「很槽。」毫不婉转。
她身子一震。
「你不但没放松,反而绷得更紧,弹出来的声音当然不对。」
「我知道,可是我……」
「练了一整天。」他替她接下去。「很累吗?」
「不!不是!」她惶恐地扬起眼睫。「我不累,一点也不。」
「累就累,不必否认。」
「不是,老师,我真的不累。」
他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我很可怕吗?」
「嗄?」
「我真的可怕到让你连实话都不敢对我说吗?」他静静地问。
他果然发现她在说谎了。
罗恋辰颤然闭上眸。「对不起,老师,我只是……怕你放弃我。」她低诉,语音细微沙哑,像受了伤的小动物。
他听著,蓦地有些不忍。
「我不会放弃你的。」他极力保持语调淡定,「除非你先放弃你自己。」
「真的吗?」她展眸,容颜因喜悦而发亮。
不必对她太好,他应该再严厉一些,冷酷一些。
白谨言不停地告诫自己,可在看著她发肿的膝盖以及因虚软而颤抖的双手时,却发现自己无法狠下心来。
连续一星期,她每天都练习八个小时以上,就算是铁人,也该累了。他甚至担心她的手会因而废掉。
不必他逼她,这女孩,会更严苛地逼自己吧。
「吃完了就去睡吧。明天再继续练。」
「不,老师,我还不想睡,我想继续……」
「继续杀猪吗?」他白她一眼。「我的耳朵可受不了!」
「可是——」她咬唇。「到底要怎样才能完全放松呢?」
「那是一种感觉,急不来的,你要慢慢去抓。」
「可是,万一我永远抓不到怎么办?」她非常惊恐。
「如果真的那样,我只好承认自己看错人了。」他似笑非笑。
「哦。」她呐呐地应了声,脸红得像颗苹果。
他不禁真正微笑了,脸庞的线条因而柔和许多。
罗恋辰简直看呆了,好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声音。「老、老师,吃了这些饼干,我反而好像有点饿了,我可以做些东西来吃吗?」
「随便你,冰箱应该还有东西吧,厨房随你用。」
「谢谢。」她慢慢站起身,走向装潢走后现代路线的厨房,一尘不染的摆设,看得出除了菲佣偶尔来煮晚餐外,这里很少使用。「老师要不要也顺便吃一点?当宵夜?」
「不必了,我不饿。」他拒绝她的好意。
「啊!电锅里还有一点剩饭。我来做蛋包饭好吗?」她兴冲冲出现在厨房门口。「我爸妈都说我做的蛋包饭很好吃呢。老师也吃一点吧?」
唉。她方才没听到吗?他不想吃啊。
「恋辰,我说……」
「老师吃一点嘛,一点点就好。」她软声央求,明眸璀亮晶灿。「我一直想做些什么给老师吃,就当是给我个机会?」
他发现自己很难拒绝这样的她。「好吧。」
她立即展露笑颜。「好!那老师等等,宵夜马上来了。」说著,便一头钻进厨房,边哼著歌边忙碌起来。
他搞不懂她在兴奋些什么,只隐隐约约明白,她似乎很想为他做些什么,也许是为了报答他收她为徒的恩惠吧。
看著她过於清瘦的背影,他神色蓦地一沉。
其实她不必报答他的,他的有心栽培并非真的想帮她什么,而是为了一己之私……
「老师,你喜欢吃起司吗?在饭里加一点起司好不好?融化了以后,口感会很棒的。」
「都可以。」
「好,那我加罗。」
炒了香起司饭,她开始用另一只平底锅煎蛋皮,待半熟后,挑动锅铲翻面,手却颤了一下。
「我来帮你。」明白她是练琴练到手软,他直接握住她的手,主动帮忙。
「啊,谢谢。」她的脸又漫上绯红。
於是他出力、她移动,两人终於合力将蛋皮卷上炒饭。
关上炉火,看了看成果,白谨言有些惊奇。「你的技术不错嘛。现在的年轻女孩还会这样煮饭的不多吧?」
「这是在家政课学的,我回家做给爸妈吃,他们都很喜欢,所以我有空时都会再做给他们吃。」
「哦?看来你跟你父母感情不错。」
「当然啦,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从小就很疼我呢。要不是爸爸的公司倒了——」罗恋辰黯然一顿,「我们家以前很快乐的,每年全家都会出国旅行。还记得在维也纳的乐器行里,我看见一台好漂亮的蓓森朵芙,一直吵著要爸爸买给我。」甜蜜的回忆勾起她唇畔浅笑。「一台两百万的钢琴呢,爸爸脸色都变了,一直拜托我饶了他。」
他听著,也微笑了。
「所以我第一天来老师家时,看见那台蓓森朵芙真的好激动,那真是好美的琴啊!当时我好想马上弹弹看,可是——」
「我不许你弹。」他接口。
「因为我的手太粗糙了。」她回眸,朝他吐吐舌尖。「我能了解老师的心情,如果换成是我,也不愿意让一双粗手来碰我的宝贝钢琴。」
「是吗?」想起好友对他此举的评语,白谨言微笑更深。「有人倒是对我这么做很不以为然呢。」
「谁?」
「我的朋友,楚怀风。你见过他一次。」他补充。
她不由得楞然。「我见过?」
「就是帮你说情、让你进会场参加比赛的那个人,也是他把比赛的录影带拿给我看,极力跟我推荐你。」
「是他推荐我的?」忆起当日对她伸出援手的英俊男子,罗恋辰感激莫名。「真是太谢谢他了!老师,改天我可以见见他吗?我想当面对他道谢。」
「你们会有机会见面的。只不过他最近忙著准备到北欧摄影的事,可能要过几个月吧。」
「到北欧摄影?他是摄影师?」
「你可能也知道他,他去年出过一本摄影集,很轰动的。」说著,白谨言找出两个盘子。
「啊,他这么有名吗?」罗恋辰一面将蛋包饭盛上他端捧的盘里,一面充满歉意地道,「我完全不知道。除了钢琴,我很少注意别的事。」
「除了钢琴,你也不想注意别的事吧。」他淡声道,帮著她把餐盘餐具摆上餐桌,并拣了一张椅子坐下。
她又为两人各斟了一杯加了柠檬的水后,才在他对面落坐。
「不只摄影,我连电视新闻也不常看,同学在聊什么我都弄不清楚。」她拢了拢发绺,有些不好意思。「老师一定觉得我的生活太过狭隘吧?」
他摇头。「跟我料想的一样。」
「一样?」
白谨言端起玻璃杯,闲闲啜一口柠檬水。「我早猜到你的生活重心只有钢琴,眼底也只看得到钢琴。」
「这样……不好吗?」
「这样很好,这样才是我想要的弟子。」
直视她的目光既深且重,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可她没有逃,定定回凝。
「老师是因为这样,才决定收我当学生吗?」这问题从她第一天来到这里就想问了。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优雅地拿汤匙舀一口蛋包饭,送入嘴里。
「好吃吗?」她问,企盼地望他。
「嗯,不错。」他点头。
罗恋辰兴奋地笑了,这才替自己也舀上一口。「我本来以为老师收我当学生,是因为我的音感比较好。」
「是非常好。很少人能拥有像你这样的音感。」
「啊。」第一次得到他的赞赏,她脸红心跳,几乎要晕了。
「可是音准还很差。」赞赏之后,随之抛下一句严厉批评。「知道为什么莫札特的乐谱看来都很简单,却很难弹得好吗?」
「……为什么?」
「因为要弹好莫札特,琴声绝不容许有丝毫差别。同样的音符不能出现两种琴声,正因为曲子不复杂,所以琴声要更透明、更清澈,偏差一点点都不行。他的曲子很能考验弹琴者运指的功力。」
运指的功力?
罗恋辰张开双手,怅然瞧著。「所以像我现在这样,是绝对不行的吗?」
「没错。」
她失落地叹了口气。
「我收你当学生,除了你的才能,更重要的是看中你对钢琴的热爱。」他悠悠道。
如果那天她没有叫计程车跟上来,追著他在大街小巷绕,他绝不会收她为徒。他要的,不只是一个单纯向往学琴的弟子,而是一个为琴痴狂、除了钢琴,眼底容不下其他事物的极端仰慕者。
「老师也是这样吗?除了钢琴,看不到其他东西?」她好奇地扬眸。「老师没有女朋友吗?」
白谨言吃饭的动作一头,仿佛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
「老师应该有女朋友吧。」她低声说,脸颊微微发烧。「你长得这么帅,应该有很多女生……」
「我没有女朋友。」他涩涩地打断她。「我的恋人就是钢琴。除了钢琴,我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嗄?」
「你也是。」白谨言瞪她,语气忽地严厉。「在你达到我的要求以前,不许交男朋友,不许谈恋爱,懂吗?」
「老师放心,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