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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等自己反省一下,士绅一体纳粮当差,耗羡归公或是取消,乡绅监督地方官,这些个关系到国计民生,关系到朝廷岁入、关系到朝廷吏治的大事,尔等都扪心自问一下,可是完全秉持公心?”
见贞武有暴怒的趋势,马齐忙叩首道:“皇上息怒,奴才等罪该万死,有负皇上圣恩,恳祈皇上降罪责罚。”
张鹏翮亦叩首道:“皇上圣鉴,微臣等确实带有私心,然满汉之争由来已久,消除满汉畛域亦非一朝一夕之功,微臣等身为上书房大臣自当以身作则,日日自省,尽早消除隔阂,消除成见,融合满汉。为百官表率。”
瞧了一眼尽皆一把年纪的五人,贞武也不为己甚,况且张鹏翮说的也在理,消除满汉畛域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心急不得,当下,他便吩咐道:“都平身,赐座。”
五人起身后。马齐赶紧就主动转移了话题道:“皇上,各地耗羡收取标准虽然不一,但少则数百两,多则上千两,若是归公,奴才担忧地方官员会强烈反对,若是免除,朝廷怕是负担不起。”
“耗羡实乃一大弊政。”贞武沉吟着道:“耗羡之征收,朝廷无明文之规,州县官视耗羡为应得。肆意征收,从四、五分至一二钱不等。所得尽入私囊,州县以上官虽说无耗羡,却收受属员的规礼、节礼,州县官以此有所藉口,更加贪婪;上官因受贿而不敢过问,乃至以馈遗多寡为黜陟等差,吏治民生均受其害。实乃残民祸国之弊政,不仅残民,官场贪贿之风亦有此起。”
微微一顿。他才看向张鹏翮道:“你久在地方,又经管户部多年,全国每年征收耗羡总数约在多少?”
张鹏翮听的一愣,这耗羡各地的征收标准不一,而且也没谁会傻傻的向上汇报,天知道能有多少?这年头清官少,贪官多,征四、五分的怕是没有几人,多是征一钱以上者,微微默算了下,他才躬身道:“回皇上,耗羡乃是一笔糊涂帐,按岁入徵银总额的一成计,当在三百余万两。”
“哼,岁入的一成就被这些官员私分了,还给朕一个劲的哭穷。”贞武冷冷的道,三百万对贞武而言,数目并不大,随着银票制作的完善,迟早要在全国范围内推行银票,这耗羡不收也罢,三百万两银子,大不了从贩卖奴隶的收益中补贴。
再则,他御极登基,就遇上北方数省大旱,虽然赈济得力,却是免不了有闲言碎语,摊丁入亩的推行,怕是也招惹了不少的非议,必须得给天下人一点甜头。
只是如此一来,压力就有点大了,非洲的黄金和贩卖奴隶的收入又要应对绿营加饷,又要补贴耗羡的缺口,确实有点紧,得赶紧催催日本的那笔黄金赔款。
仰着脸默然半晌,贞武才沉声道:“朕看,必须废除耗羡的征收,才能彻底杜绝州县官胡乱摊派之风,一旦全面推行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当差,要彻底杜绝地方官再额外增收杂税以及任何附加税,
至于这笔耗羡银的缺口,朕从内帑里贴补,这笔银子如何合理分配,你们先行议议再奏报上来,考虑到官员多是大员,不能按品级高低分,可以适当侧重州县官员。”
又是从内帑补贴?张鹏翮、马齐等五人都是微觉诧异,贞武的内帑每年究竟能有多少收入?这可是年年必须开支的,一旦内帑无法支付,这笔银子势必要从国库开支,再说了,贞武老是用内帑垫支朝廷的正常开支亦不合规矩。
眼见几人躬身准备尊旨,张鹏翮忙抢先道:“皇上,减税容易加税难,耗羡年年征收,百姓已习以为常,皇上若能统一征收耗羡的标准,降低耗羡,百姓必然感恩载德,颂声如潮。”
贞武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心里担心什么,微微笑了笑,才道:“眼下朝廷的岁入不高,朕不希望因为革新而影响朝廷的正常运作,待上三、五年,待南洋澳洲开始征税,待工商杂税革新推广开来之后,一切都将纳入正轨。”
听的这话,张鹏翮不由大为放心,忙躬身道:“臣等遵旨。”
抬起身来,马齐小心翼翼的道:“皇上,之前商议给官员加俸,是否还照常执行?”
“加。”沉吟半晌,贞武点了点头,道:“所有官员俸禄翻一倍,朕岂能言而无信?另外,京官有吕宋的庄园,朕一视同仁,开发南洋之婆罗洲作为所有官员的福利,都在京报上刊登出来,如此高薪,再有贪贿之官员,可就别怪朕无情了,朕要彻底肃清吏治。”
听的贞武这话,马齐三名满员心里都是一惊,贞武这话可是杀气腾腾,看来陕甘的案子怕是凶多吉少。张鹏翮却是皱着眉头道:“皇上,婆罗洲地盘似是不小,在京报上刊载,会否招惹非议?”
“有何可非议之处?”贞武不以为意的道:“南洋荒芜岛屿众多,皆是无主之地,发卖给百姓和发卖给官员,没什么区别,将婆罗洲封给官员,不仅可以鼓励百姓放心的经营南洋的岛屿,促进南洋的开发,亦能刺激所有官员关心南洋,这是一举两得之事。”
王掞一直不太关心海外之地,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皇上,婆罗洲能给官员带来多大的利益?”
“堪比江南。”贞武微微笑了笑,道:“保守估计,官员们的俸禄可以再翻二番。”
再翻二番!王掞不由一愣,那是什么概念?那一年的俸禄会是多少,一千五百多两银子!马齐三人听的也是一怔,这么优厚?
“启禀皇上,胤誐、岳钟琪在外侯见。”包福全在门口躬身禀报道。
贞武微微点了点头,却未做声,沉吟片刻,他才扫了张鹏翮几人一眼,道:“士绅一体纳粮当差,乡绅监督地方官之事,你们再议议?另外,朕近日准备离京出巡,你们预先安排一下。”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
几人忙立座起身相送,马齐瞅了一眼贞武的背影,行里翻来覆去就是“出巡!”两个字,不消说,定然是去陕甘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胤誐、岳钟琪二人侯在殿外正侯着贞武宣进,不想却见贞武走了出来,唬的忙上前请安见礼,贞武摆了摆手,含笑道:“免礼。”说着,打量了二人一眼,才道:“去偏殿坐坐。”
三人进殿落座,贞武便直接道:“朕明日一早出京,出巡陕甘,岳钟琪从顺义大营抽调一千精锐随驾。”
“微臣遵旨。”岳钟琪忙起身跪下道,心里却是兴奋的直想闹一嗓子,贞武对禁卫新军果然是另眼相看,训练不到二年的新兵,便能随驾扈从。
一看这情形,胤誐急了,也顾不得规矩,忙道:“皇上,微服私访得带臣去啊。”
第668章公道自在人心
贞武看了他一眼,老十显然是不知道陕甘的案子,当即也不理他,盯着岳钟琪,沉声道:“朕要快马微服先行,为防消息泄露,你先遣五百人沿驿道直奔真定,经获鹿、井陉入山西,沿途拦截所有的快马报探。
抵达井陉之后,留一百人侯朕,其他四百人分入山西平定州、辽州、代州、沁州各地,从当地百姓口中详细收集赈灾的所有细节情况。
另遣五百人自张家口入晋,经大同府、朔平府、宁武州,任务一样,两队人马到太原汇合,朕在太原停留三日。”
一听贞武这番布置,岳钟琪立即反应过来是赈灾出大事了,忙肃然应道:“微臣遵旨。”
贞武点了点头,道:“山西各地均是旱情严重,着士卒自带干粮,不得扰民,不得骚扰沿途驿站,有违令者,军法无情。”
“微臣遵旨。”岳钟琪忙躬身道。
“事不宜迟,你先跪安吧。”贞武说着便看向胤誐,待岳钟琪躬身退出,他才道:“十哥现在还想跟着去吗?”
胤誐性子直阔,人又不笨,当然也清楚山西赈灾出事了,贞武去山西不是去游山玩水的,闹不好可能会杀的人头滚滚,不过,山西巡抚苏克济因着老安亲王岳乐的这层关系,与八哥走的很近,山西既然出事,苏克济是脱不了关系的,能跟去自然是好。
再说,老十四这一出京,京里掌事的就是八哥,自个握着顺义大营的兵权,这不成心刺激八哥?八哥若真是一时把持不住,他夹在中间就内外不是人,还是跟着贞武自在。
听的贞武问起,胤誐便涎着脸,道:“皇上。臣天天呆在军营,闷了一年有余了,自然想跟皇上出去透透气,再说,皇上曾经允喏过,要带臣微服私访的。”
“你也走了,顺义大营怎么办?”贞武微笑着道:“朕还指着你坐镇顺义,守护京师。”
“皇上。京师有十万驻京八旗,何须禁卫新军来守护?”胤誐笑着道:“微臣恳请扈驾随行,皇上出巡,总要有人解闷不是?”
贞武知道他是怕呆在京师,微微笑了笑,他才道:“行,朕一路上闷坏了,就唯你是问。”
“喳,微臣遵旨。”胤誐登时就眉开眼笑的道:“微臣保证不闷着皇上。”
贞武微微点了点头,道:”你和包福全一道去跟轮值的领侍卫内大臣商议一下。明日宿定兴县,后日宿保定府。侍卫无须太多,行驾仪仗也跟不上,都取消,晋陕之地没余粮供给他们。”
胤誐听的一呆,明日宿定兴县?那可是足足两百里的行程,得,这一天都得在马上颠簸了。也不知道山西到底出了多大的案子,惹得老十四如此发狠,他也不敢多想。忙躬身道:“微臣遵旨。”
澹宁居前殿,张鹏翮、马齐、萧永藻、嵩祝、王掞五人皆是相对无言,士绅一体纳粮当差,乡绅监督地方官之事,并无多大商议的余地,经贞武如此一说,士绅一体纳粮当差,已是势在必行,贞武出巡,必然是欲在晋陕之地试行。
而乡绅监督地方官一事,虽说是亘古未闻,但好处却是明摆着的,再则,他们也不清楚贞武给予乡绅的监督权限究竟有多大,这事还的等贞武详细解说,眼下他们能有什么商议的?
他们现在更关心的是贞武的出巡,几人都在暗自思忖,揣摩着贞武出巡的目的和意图,以及京师该如何安排,这是贞武御极登基之后的第一次出巡,朝中上下都会慎重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