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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他冒犯了皇上,触怒了龙颜,他这个小太监早就被拉出去斩首了。
黄三木没有被斩首,而且还不满足,他是想要入党的。现在,他就厚着脸皮,在石部长面前问起那事。石部长沉思了一会儿,对黄三木道:考察期满,这仅仅是入党的一个条件,并不是说考察期满就要解决的。主要还是要看你的表现,看你对党的认识和入党的动机。你上次写的那篇文章,损害了党的形象,说明你对党还不是十分热爱,不是十分忠诚,认识还不够深,因此,你还需要继续考验,端正入党动机。
黄三木知道石部长是忘不了那件事的,他心里也一直觉得自己对不住石部长,便真诚地说:我对不起你,请原谅我的年轻幼稚!
石部长马上道:没关系的,我们知道你主要是年轻幼稚,所以不追究你的责任。今后呢,认真吸取教训,做事情稳重点,考虑问题周到点,啊,只要好好工作,把本职工作做好,努力端正入党动机,同志们是会看在眼里的,组织问题也总有一天会解决的。
黄三木知道一下子是不会有希望了,便也逼自己尽量不要去想这件事。他依旧每天打开水,搞卫生,分发报纸,整理文件,帮其他人跑跑腿。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劳动,博得大家的同情和好感,赎回过去的失误。
这样子过了一天又一天,他就听到了盛德福上调的消息。
盛德福在枫树区工作了几个月,就迎来了全市撤区扩镇并乡工作,盛德福就被转到枫树镇工作了。不久,刘金才又向他传达了市委办的最新动态,由于办公室人事变动频繁,现又空出一个秘书的位置,请他作好准备,努力活动一下。
盛德福省吃俭用,加上现物价上涨,干部工资已涨到两百多块,这样,他就又攒下了一千多块钱。从历书上找了个黄道吉日,盛德福就怀揣这一笔活动经费,再一次踏上了去青云的路程。
晚上,依旧住在人武部招待所。他对这个地方,似乎有了感情,盛德福想,等到将来自己有了出息,他一定要把这个地方像古时英雄落难时住过的庙宇样,好好地修建一下,以报答它的恩情。人武部招待所,其实就是他的革命根据地,是他的大本营。这就好比是孙中山的旧金山,毛泽东的井岗山,他希望这是一个能给他力量,给他运气的好地方。特别是在经历了一次失败之后,他已经吸取了教训,再一次充满了信心。
刘金才照例带他去各位领导家走了走,这一次,着重去了市委办副主任苏前贵的家。盛德福早打听过了,苏前贵有个唯一的嗜好,就是下围棋。盛德福这人不爱下棋,最讨厌的就是围棋了,好几百个子,黑的白的,看了就叫人头疼。可当他得知苏前贵有这个雅好,他的头就不疼了,他专门跑到书店里,买了好几本围棋书,还到几个朋友家里,借了围棋杂志,并且还郑重其事地拜了几个师傅。此后,盛德福除了练写文章,就是钻研围棋,没天没夜地,几个月下来,枫树镇竟然没了对手,连盛德福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他怎么就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个天份呢?
苏前贵正在家里和儿子下围棋,盛德福觉得机会到了,就坐到苏前贵一边,认真地看了起来。棋已经快到结尾,父子二人的棋艺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只是,苏前贵年纪大了,不小心下了步臭棋,被儿子吃了一块,他数了数,开始叹气了。这时,盛德福发现他儿子的棋还有个漏洞,就对苏主任说:这里放颗进去。
苏前贵把子放进去一看,嘿,这里倒活起来一大块。赢了,赢了!苏前贵抬起头,这时,刘金才就把他介绍给苏主任了。苏主任说:好好,后生可畏,以后我下棋有对手了,啊!
两人聊着聊着,盛德福发现苏前贵这人如此随和,两人谈得如此的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后来竟成了莫逆之交。
盛德福一个晚上,就把一千块钱分头扔给了几个主任,还有刘金才处长。第二天,就匆匆地回到了枫树镇。
黄三木忙完了阵杂活,坐在值班室发呆时,盛德福西装笔挺、红光满面地进来了。他说他已经调到市委办公室,都一个礼拜了,因为事情多,今天才来看看老朋友。
黄三木傻了,盛德福?盛德福竟然调到市委办来了?这是真的么?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于是,他便在猜想,要么,他是来打字的,值班的,很可能,是来扫地打杂的。
黄三木就忍不住问他的具体工作,盛德福说是当秘书,具体地说,是给市委副书记洪一之当秘书。
黄三木心里一惊,用最快的速度想:盛德福当了市委副书记的秘书,他黄三木成绩比他好,高考分数比他高,在大学里是系团委书记,毕业后,又在机关里奋斗了两年,现在还是干收发,干值班,没想到,盛德福竟然当了市委秘书!
黄三木惊了以后,很快逼自己恢复了平静,并祝贺道:盛德福,你真了不起!有本事!
盛德福很领导风度地笑了,接下来,他向黄三木介绍了些洪一之的事情。黄三木自然早就听说过洪一之了,这是青云市领导中最有特点的一位,他的最大特点就是没文化,并且和文教副市长常一丁齐驱并驭地被传为美谈。
青云老百姓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常一丁目不识丁,洪一之不识一字。
这话夸张是夸张了点,其实,常一丁和洪一之是认识几个字的,只是相对于现代社会,那几个字已经很可怜了。不过,组织上还是很器重他们,先后几次把他们送进党校学习,认识的字也就比以前多了不少,并且,还拿到了所谓的大专文凭。
洪一之虽然没文化,毕竟是市委副书记,他的资格又老,在青云说话是很有份量的。青云人听到洪一之三个字,心跳要停一下,要是听了洪一之的秘书这五个字,一定也会肃然起敬的。黄三木想,这是一个多么光荣的工作啊!
加上市委办和市府办的秘书进步又快,就像大棚里种的蔬菜,长得快,出去得快,黄三木相信,今后的盛德福和黄三木之间,差距将会越来越大。一个是直冲云霄的小鸟,步步升高;一个是地上的蚯蚓,爬得很吃力,很可怜。第18章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邹涟又要出门,父母亲就把她叫住了,对她的个人问题,又好好地谈了一次。父亲问她最近黄三木怎么样,邹涟说不出来。父亲问有没有入党,黄三木到机关里两年了,按理应该入党了,而且前段时间也听女儿提起过。邹涟说现在还没有。母亲就奇怪了,说:不是说石克伍对他印象很好的么?
邹涟说:石克伍原来是很喜欢他的,可是,黄三木后来写了篇文章,批评了自己部里的工作,石克伍发火了,后来对他的印象就改变了。当然就入不了党啦!
父亲就苦着脸,痛心地说:你看看,我早就说了,黄三木不是这块料,他的这种性格,在机关里是不会有出息的。涟涟,爸爸是希望你以后幸福的,不希望你吃苦。这就是爸爸一直反对你和黄三木的原因。你现在应该清楚了吧?
母亲也说:很多大学里的高材生,到了社会上就栽了跟斗,这种事情我已经听说过好几起了。那些读书人,书读多了,就成了书呆子,哪里知道社会的复杂?社会比书本复杂了,书读得好的人,在社会上不一定就混得好,在学校里有出息的人,到社会上来不一定会有出息。
父亲补充道:对,你妈说得对。只有在社会上有出息的人,混出成就的人,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涟涟,你说对么?
邹涟沉默了一会儿,说:让我考虑考虑,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你们放心就是。
过了一会儿,秦荻来了。他又来约邹涟去跳舞。
最近以来,不知怎么地,邹涟觉得对黄三木不像以前那么喜欢了,以前的那种冲动,现在也找不到了。父母亲的反对,黄三木对自己的态度,还有他自己现在所处的窘境,这一切,都让邹涟觉得失望。说真的,她对黄三木是越来越失望了。
邹涟想了想,晚上又没有别的地方消遣,她就跟秦荻出去了。
两人跳了几圈舞,就来到了情人咖啡屋,秦荻选了个最幽静的包厢,情调高雅地喝起咖啡来。
就在邹涟和秦荻互相对视,边喝边聊的时刻,黄三木正跟着任萍在南枫乡搞计划生育工作。
南枫乡是部里的联系乡,市机关各部门都有联系乡镇的,目的是为了帮助抓好下面的工作。像计划生育,征购粮食任务,还有些突击性的工作,部门就要派干部下来帮助抓几天,这次呢,部里其他干部都很忙,就把任萍和黄三木抽来了,黄三木那一摊子,暂由金晓蓉代几天。
黄三木恨透了这种安排,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任萍派下来。要派她来,也就别让他跟来了,现在倒好,让他跟这个死老太婆在一起,就好像裤腿上一天到晚沾了块狗屎样地难受。
能够不在一起的时候,黄三木是尽量避开任萍的。任萍喜欢打牌,想找黄三木配对,黄三木恶心都来不及,早逃到其他干部那里去玩了。有时候呢,还是躲也躲不开,比如每餐吃饭的时候,大家就要坐在一桌了,任萍就要倚老卖老地向黄三木兜售些革命故事,什么八年抗战,四年内战,尽是些陈辞滥调。黄三木读书的时候都读厌了,她还当什么新鲜货来卖,更要命的是漏洞百出。
黄三木听得烦了,又不能表露出来,有时还不能不配合说几句,特别是当她采取提问式交谈的时候。讲着讲着,任萍就讲到我们党历史上的某某会议了,讲到两位主要政治人物。黄三木忽然想起点新鲜的东西,便说道:在这次会议前,某某的地位在某某的前面。黄三木还顺便提到他们曾有过隔阂。不料任萍竟圆睁着眼睛道:不!他们俩一直是很亲密的,你又没有参加过这次会议!你怎么知道的?
黄三木知道这老太婆又发神经了,不由得也发出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