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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与欲-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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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吸鼻子,鼻孔象是堵死了的两个烟囱。二十年前响应“到江河湖海去游泳”的号召,
天天把头浸在井水里练闷气。而今我游泳和鼻炎都比别人技高一筹。
    人陆陆续续地上班。点头或不点头,皮笑或不皮笑。各人有各人的心事,各人有
各人的想法。我看看表,八点还差三分,幸亏我还可以紧紧我的大鞋子。
    鞋扣紧紧松松才七八回,那女人就推着自行车来了。车人照例挂着两只巨大的邮
包。女人是我们出版社的收发员,男女老少都叫她娅娅。或许是亚亚鸭鸭鸦鸦丫丫,
不过我觉得还是娅娅为好。你听她那一声嗳应得你吃了蜜糖似的舒服。娅娅高挑个儿,
皮肤白皙细腻,两只细眯眯眼在眼角展开无数密密细纹时,你便觉得说不出的和蔼可
亲。只可惜人瘦了一些,胳膊大约只够一只手圈拢。据十分喜欢拍她背脊的吴副社长
说,十几年前她丈夫在世时,她真正是十分的丰腴。
    我照例努力笑笑说:“我来吧。”
    她照例甜甜地抿一抿嘴:“我来,我来。”
    “我来吧。”
    “我来,我来,哪能让你--”
    两人争着动手解邮包,我便一如往日闻到一股幽幽的得味。芳香通窍。我笑了,
两手拎起两个大邮包。
    “谢谢,谢谢,真谢谢啦。”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呵咯咯咯咯笑起来。
    这话曲出雷锋叔叔。我说了二十多年,记不清哪年哪月哪日起,人听了我这话便
开始笑。莫非这话十分幽默?可小初说我没一点幽默细胞。娅娅笑弯了腰,身子俯在
车座上,衣领敞开了,雪白平板的胸脯上,两个乳头又映入我眼帘。你知道我不是故
意的。
    我把邮包拎到六楼的收发室。自然可以优先挑选我的信件。别的人都被她拒之门
外。收发重地,闲人莫入。唯我独享其福。我的手飞快地翻动,眼光闪电似地跳跃,
呼吸略略有点急促,忽然,就象一柄银剑在脖子前划过,《天上文学》一排红字鲜血
般溅入我的眼帘。我那大头顿时燃烧起来,脑子里嗡嗡嗡嗡不知是风声还是火声。我
慌慌张张将这大牛皮纸信袋塞进提包,偷偷地瞄了瞄娅娅。她正弯着腰整理信件,不
知道余光能不能触摸我这信袋上的红字。
    我的小说《蝙蝠》第四十八稿今天光荣。光荣两字决非滥用。战士们把牺牲称作
光荣。你辛辛苦苦写出的小说没处刊载,同牺牲也差不多少,略略不同的是,你在战
场上光荣,战友们会洒一掬热泪,会把仇恨的子弹射向敌人。而我的小说光荣,那真
象做了偷鸡摸狗的丑事。
    我记得第一只《蝙蝠》飞向《天上文学》以后,我奉命出差北京去了。等我回来
的时候,同事们自然亲亲热热地寒暄。而后我便做出不经心的样子取我的信伯。我的
《蝙蝠》已经迫不急待地将《天上文学》的牛皮纸信袋的封口拱破。我认真地盯着信
袋上“庄有相收”几个字,努力地想了很久,问:“请问哪位叫庄有相?”没有人搭
茬儿。同事们都异常认真地干着自己案头的工作。只是那一脸脸正气中,隐隐约约透
着些微古怪的欢乐和恼怒。我知道我心胸窄疑心重,常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唯
一聊以自慰的是我无害人之心,而且偌大个世界我竟不恨任何人。我们编辑部的阿鸣
说:就是因为你不记仇,我们还勉强同你罗嗦。勉强两字是我加的。因为我从原话里
听出了勉强的意思。
    “嗳。”娅娅白皙的和照例轻轻地捏住了我的手腕。我手心里便有了一颗包着彩
纸的嘉应子。
    “谢谢你啦,常旗。”她说。
    “不不,我姓庄,庄有相。”我说。
    “哦哦,对对对,我又弄错了,呵咯咯咯咯..”
    天天如此。我不明白那个姓常的什么旗子与我有着什么相干。也不明白娅娅怎么
永远弄不清楚我的名字。或许人的名字只是云彩似的一片符号,变为幻去无关紧要。
就象鲁迅也罢周树人也罢,都是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至于他那几百个笔名,
无一不是因革命需要而变化。而我们编辑部的同志借用庄有相的名字拆信件和退稿,
也定然是因了某种需要。由此可见,人的名字就同那名优的自行车招牌一样,只是一
种手段而已。记不清有个伟还是不伟人的说过:为了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此话深
得人心。
    我把提包拉链拉上,代表庄有相或常旗或别的什么东西,冲娅娅苦苦一笑,算是
告辞。

                                三  现代派

    办公桌上乱七八糟。拆封的没拆封的看完的没看完的稿件信件堆积如山;隔日报
纸县市级杂志社赠送给我或非我的刊物乱成一团;钢笔毛笔圆珠笔五彩笔签字笔红蓝
铅笔横七竖八;笔筒里满是烟灰烟蒂烟盒糖纸;茶杯里是没了仁儿的傻子瓜子台湾瓜
子佳梅瓜子酱油瓜子;饭盒里盛着几片一道道青色牙沟的西瓜皮;胶水瓶子躺在其间
流出一大滩馋涎..全然一个超现实主义的世界。主编批评二十七次了,可这艺术硕
果起码有一半不能归功于我。人都喜欢和我开玩笑。我想我该写张条字贴在桌前墙上:
此处不是现代派绘画馆。
    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请走,唯有堆积如山的稿件,无法一古脑儿送上西天。这东
西得留下慢慢咀嚼品味。当编辑有点象囚犯,狱卒由窗洞里塞进苦瓜,即便眼里厌出
白来,你也得奋力滚动喉结下咽。略略不同的是,你咽下去后,还得如美食家似的写
出几句鉴赏文字。主编说培养文学青年是编辑的神圣职责,大小稿件一律要提具体意
见。我只是不明白,全国各地成千上万的刊授函授面授之类的“文学院”,除了温文
尔雅地收钱,是否也有一点神圣职责。我记得我曾向小初诉苦。小初说:从世界范围
来看,小说是种供人消遣的艺术,你应该很快活。我无话可说。现在想起来,我应该
请小初去喝几杯幸福咖啡馆里锅巴汤一样的东西,然后告诉他:从世界范围来看,雀
巢咖啡是一种极佳的供人享受的饮料。中国的小说大多都象那类被强奸了的咖啡。聪
明的作者们,总是先从社会生活中发现一个唐山大地震一样的严峻问题,经过东非大
裂谷一样深刻的剖析,上升到喜马拉雅高度。然后作为小说作者,需要贴上几个好人
几个坏人。他们或果断或粗暴或温柔或活泼或善良或丑恶或残酷或冷峻或懦弱或强悍
或粗心或细心或胆大或胆小或或或或或。千种性格,万般面貌。然后又极为细心地逻
辑论证似的,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地用细节说明性格说明主题,末了还得甩出一个大包
袱,让我们的读者大为惊讶:啊--原来如此!了不起!了不起啊!而后又可以让评
论家们大合唱似地张开嘴巴:深刻地反映了什么什么,揭示了什么什么,人物形象栩
栩如生呼之欲出什么什么..只是因了我的脑子有毛病,每每读来,总如咀嚼苦瓜。
    我瞄瞄左边的老现,不知道他是怎么下咽的。我现是文革前大学毕业的中年知识
分子,是得以享受各种福利的社会栋梁。人不高不矮只是瘦得出奇。一双招风耳朵之
间,小丘般隆起的颧骨上面,凸出的浑浊的红眼睛下面,那两片一年四季青青紫紫的
皮肤,每时每刻都闪光着现代意识的光彩。每天,我的屁股只要一落在椅子上,他就
会向右转转椅子,将细长的腰背向我佝偻过来,兴奋无比地大嚼“现代”。
    他今天居然一反常态,眼镜片子后头那双浑浊的红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阿鸣那张
鸭子嘴巴。
    阿鸣正发着鸭子永远无法发出的尖细的声音:“昨晚美院上画画的丫头又来找小
林了!”
    “哪个丫头?”
    “哪个?能是哪个?给同班男生做模特儿的那个呗。蓝眼圈,腰身肥肥的那个!”
    “现代派!现代派!”
    “八点进屋的,关了门,喀察,上了保险。我亲耳。十一点才出来。我亲耳。他
老婆要是知道的话..”
    “现代派!现代派!”老现竖起了拇指。不知是夸奖小林,还是夸奖模特儿,还
是夸奖阿鸣的耳朵。
    现代派是老现的口头禅。你只要同他在一起,从早到晚不绝于耳:《赛姆勒先生
的行星》译本出来了。现代派!现代派!那个黑人把白人逼在墙角,逼他看自己的生
殖器。现代派!现代派!陈冲在国外演《大班》,拍裸体镜头,那才叫热爱艺术呢!

现代派!不象XXX,假的。一边说自己为艺术牺牲一切都在所不惜,一边又到处声
明,决不拍裸体。艺术需要呢?假的。边说喉结边努力地上下滚动。浑浊的眼里痴痴
地流溢着对趔或现代意识或其他什么的渴求。
    我有时心情不好,就是“你爱人怎么还不调来?”
    他顿时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脸如蕃茄似的通红,不一歇又黄,人萎缩下来象根蔫
了的丝瓜。他从苏州调来四年多了。爱人在苏州大学当资料员。组织上几十次提出要
帮他解决分居问题,他总是吱吱唔唔,不知搞些什么名堂。
    一年四季,他白天不停不歇地用两薄薄的灰嘴唇制造现代派语言。晚上则关紧门
上了保险认真看稿。看稿自然是我们的推测。因为他那门缝用木板条钉得严严实实。
阿鸣说连细菌都钻不进去。我想大概是防阿鸣不防细菌。每天一早,他便抱着一大摞
装进信袋的稿件去六楼寄还作者。说真的我十二分地佩服老现。那么多的稿子我不眨
眼也得看上半个星期。《小城春秋》里那个看书比人快四倍的四敏,比起我们老现来,
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呢!
    偶或有女作者来编辑部送稿,他便怔怔地望着人家,眼睛几乎奋力地越出了眼镜
片子。嘴里哦哦哦地应着,全不知女作者在讲些什么。阿鸣帮他统计过,他一年里编
发的稿子,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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