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世界的进程,因为一切艺术作品都会促进人类的进步,目前的人类也只能在这个意义上进步。总而言之一句话,我认为作家的革命责任是把作品写好。这就是我的承诺。
全面地考虑起来,你认为什么样的小说是理想的小说?
一种绝对自由的小说。它不仅由于其政治内容和社会内容而令人不安,而且也由于它深入现实的力度令人不安。假设它能把现实翻个个儿,让人看到现实的另一面,那就更好了。
现实,这一点我们应该谈一谈。我第一次读《百年孤独》时,特别发现了两件事:丰富的想像力;特别注意在讲述布恩地亚一家的故事时不打断叙述的结构和语言结构。但是在读第二遍时,我想到了书中也存在此类打断的意图,它在结束时就打断了现实。那时我联想到了普鲁斯特,想到了他以巨大的努力塑造的人在世界上的形象。我也想到了康拉德。坦白地说,我认为如何对待现实是我们在谈论叙事文学的形式时应该给我们自己提出的基本问题之一。
我惟一知道的是,毫无疑问,现实最后不是跟西红柿的价格相同。日常生活,特别是在拉丁美洲,担负着表明这一点的责任。1894年在亚马逊地区作了一次神话般旅行的美国人F。W。UP。 德格拉夫看到了许多东西,其中有一条河是沸水,那地方的人说话会引来瓢泼大雨,一条大蟒有20米长,身上落满了蝴蝶。陪同麦哲伦做第一次环球航行的安东尼奥·皮加费塔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植物、动物和人的足迹,后来这些事就杳无音信了。在阿根廷南方一个叫科莫多罗·里瓦达维亚的荒凉之地,极风把整个马戏团卷到了天空,第二天渔民们的网从海里捞上来的不是鱼,而是狮子、长颈鹿和大象的尸体。几个月以前,一个电工早上8点钟敲我家的门。门一打开他就说道:“烙铁的电线应该换了。”但是他马上意识到走错了门,于是请求了原谅,走了。几个小时之后,我的妻子用烙铁,电线真的烧了。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只要读读报纸,或睁大眼睛,就足以感到要和法国的大学生们一起高喊:“心想事成,想像力是神奇的。”
想像有那么厉害?
请你记住,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东西,从小调羹到心脏移植术,都是在它们实际出现之前人们想像出来的。社会主义就是在它出现在苏联之前由卡尔·马克思想出来的。这些十分明显的真理颇富有诗意,因为它使我们认为地球也许不是圆的,而只是开始时是这样,那时有许多人,由于处于歌舞升平的时代,日子过得很舒服,就把地球想像成了圆的。我认为这种无害的理性主义的探察现实的体制给我们长篇小说的创作打开了光辉的前景。不要认为这是一种随心所欲的解释方法;现实最终会告诉我们想像是有道理的。在我的短篇小说《格兰德大妈的葬礼》中,讲述了一次难以想像的教皇去哥伦比亚一个小村庄的声势浩大的旅行。作品发表11年之后,教皇真的去了哥伦比亚。更有趣的是,我写这篇故事时总统又高又瘦,为了避免影射之嫌,我把总统写得矮胖而且秃顶。问题是现在要接待教皇的总统不幸被我言中,果然矮胖而且秃顶。另一件事是:南美出版社总经理费尔南多·维达尔居然在热带雨林深处发现了一条被遗弃的船,并且把它拍了下来。最后一件事是:我这里有一条消息,你可以复制,讲的是巴兰基利亚有一个27岁的小伙子敢于说出他身上比别人多了一样东西:一条猪尾巴。
这一切使我想起了巴尔加斯·略萨;他以高度敏锐的直觉指出了西班牙骑士小说《阿玛狄斯》和《百年孤独》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图书和骑士小说这个神奇的世界是否跟你宣称的高喊“心想事成,想像力是神奇的”有着很多关系?
我认为,问题是骑士小说的作者是在中世纪想像的梦呓中造就出来的。他们可以创造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一切都是可能的。对他们来说,惟一重要的就是故事的实效。如果他们认为有必要把骑士的脑袋砍掉4次,那就砍掉4次。这种神奇的、令人惊讶的能力是如此地深入那个时代的读者心目中,以致它成了征服美洲的征兆。寻找黄金之地和永葆青春之源只有在一个被自由想像美化的世界里才有可能。可悲的是拉丁美洲文学早早地很快就把这些神奇的起源忘掉了。只是等过了4个世纪之后,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才抓住了这个被中断了的传统的把儿,让人们注意骑士小说和我们日常生活的稀奇相似。
工作方法
当你开始写一部作品的时候,你心中是否有了故事发展的轮廓和结局?在你的作品中,想像和个人经历各占什么重要位置?你怎样加工这些材料?
我所有故事的来源都是一个简单的形象。《礼拜二午睡时刻》是我自认为最好的小说,它的全部情节就是来源于我看到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姑娘身穿丧服,打一把黑色雨伞走在一个荒凉镇子的烈日下。《枯枝败叶》那个复杂的故事来自我对自己的回忆。回忆的是我在很小的时候,坐在大厅角落里的一把椅子上。关于《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我首先看到的是在巴兰基利亚的鱼市上,一个男人凝望那儿的船。许多年之后,我自己在巴黎也陷入了焦急等待的状况中。我把自己跟那个回忆的人联系起来,那时我明白了一个人等待的心情是怎样的。在许多年之间,我对《百年孤独》惟一所知道的就是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孩子去见识马戏团作为新奇发明展示的冰块。说到我现在写的长篇小说,许多年中间,我脑子中惟一的形象就是一个老得不可思议的人在一座宫殿被遗弃的宽敞的大厅里散步,宫殿里挤满了动物。对于我来说,这些原始的形象是惟一重要的。其余的,埋头拼命干活就是了。
你怎么判断一个这样的理念会使你创作成功?
我对一个经不起多年被搁置不问的考验的想法不感兴趣。我的最新小说经受了17年被搁置的考验。如果一个想法像这部小说那么好,那就非把它写出来不可。被搁置不写那么长时间我还是把它想了好多次,我可以把它前前后后、反反复复叙述得滚瓜烂熟,就像我已经读过的一本书。小说创作最棘手的问题是写第一段。把它写到称心如意的水平,可能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甚至要花许多年。只有把第一段写好了,才能最后断定那个故事是否能创作成功,才能知道它的风格是什么样,篇幅有多长,要花多长时间写完。
这儿有一个写作纪律问题。据说你的写作纪律很严格,就像是用银行职员时间表工作的作家。
我每天都写作,甚至星期日也写,从早上9点写到下午3点。我写作的房间很安静,暖气也很足,因为惟一让我烦的就是声音和寒冷。每天工作的时间中,我吸40支香烟,其他时间我就尽量不让香烟毒害自己了。医生说我正在自杀,不过我认为没有任何一项折磨人的工作不是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在自杀。还有一件事:我是穿着机械师的工作服写作。这部分是因为更舒服些,部分是因为当在打字机上写不下去了的时候,我就站起来去思考,同时拿一把改锥把家里的门锁和电插座拆了又装,装了又拆,或者把家里的门都刷成明快的颜色。
你每天能写多少?
如果是写一个短篇,每天能写一行我就满意了。如果是写一个长篇,我尽量每天写上一页。总的来说,随着故事的往前进展会越写越顺手,每天的收获也就越来越大。因此,长篇小说比短篇小说更讨人喜欢:长篇小说只需开始一次,而短篇小说也跟整部长篇小说一样要开始一次,二者开头花的工夫相同,这样总的算起来,写短篇花的气力就多多了。有时候能写得多一些,那时我便知道,第二天在好好休息之后,情况就会更好。《百年孤独》我写了十八个多月。在工作期间,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我没有一分钟不在想工作。我每天跟我的善解人意的最亲密的朋友们讲的都是创作上的事,但是我一行字也不读给他们听,也不让他们自己看,更不让他们动我的草稿,因为我很迷信,认为否则的话,我的工作会全部葬送。
你做笔记吗?
不!除了每天的工作记录之外我从不做笔记,因为我有这样的经验:如果记了笔记,你就会老去想笔记,无法集中精力写书。
海明威说,作家如果有机会重新写他的一部作品,至少是一部分,会感到很愉快,你写东西修改很多吗?
我每天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笔蘸着黑墨水修改前一天写的东西,接着把它誊清,然后再在全部的原稿上作修改。我的这项工作是用打字机慢慢完成,因为我写的东西从不留复印件;如果在来回折腾中丢掉点什么,我至多用一天的时间就可以把它补起来了。
你怎样处理清样?
我处理清样向来十分谨慎。可在《百年孤独》这本书上,出版者允许我愿意改多少就改多少。尽管如此,我还是只改了两个词。实际上,从打我满意地最后一遍读完原稿之后,我就永远不再对那部作品感兴趣了。
(原文刊登于委内瑞拉《民族文化》杂志1968年9月号,题目为编者所加,原题为《与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交谈》)
斯·阿列克西耶维奇和她的战争纪实文学
陈新宇
“我们就这样生活了几天。村子里的一些人已经奄奄一息,有躺着的、有吊着的,我们倒不害怕,因为这些人我们都熟悉。后来我们遇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我们就哭了起来:我们要和您在一块儿生活,我们自己感到太可怕了。”
“‘你们赶快集合把你们的强盗埋起来!’我们就来到了那个地方,我们的人在坑里游动着,那里已经是个水井,而不是坟墓了。我们拿起铁锹,一边埋一边哭。而他们说:‘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