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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 地狱里的温柔-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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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故事又引起那个长期未予重视、却时时在我近旁的念头:我过去没落的原因是否仅仅确系极端的自私自利,确系那围绕着我的恐惧,诚非围绕着更高的'我'的恐惧,而是围绕着我那平庸的舒适感的恐惧。……在我的办公室里一直还在盘算着,仿佛我的生活明天才开始,这期间我正处于终点。〃 ……
  大概就在1922年2月,卡夫卡已经写出四个重要的短篇:《最初的悲伤》、《突然出走》、《律师》和《饥饿艺术家》。它们大概是斯平德勒米尔之行的产物。其中的《饥饿艺术家》被卡夫卡看作是与《判决》、《司炉》、《变形记》、《在流放地》和《乡村医生》同样重要的作品,而在遗嘱中加以认可。《最初的悲伤》大抵也是如此。后来,在1923年底,卡夫卡像自编《乡村医生》那个集子一样自编了《饥饿艺术家》,其中除《饥饿艺术家》外,还包括《最初的悲伤》、《小女人》和他的绝笔之作《女歌手约瑟芬或耗子民族》。
  从某种意义上说,《饥饿艺术家》和《最初的悲伤》都是对艺术与艺术家关系的深刻剖析。饥饿艺术家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悖论。一方面,饥饿就是他唯一的艺术,是他生存的凭借,生命之所系;另一方面,又正是饥饿威胁着他的生存,否定着他的生命,并因而否定着他用生命热爱的艺术。用卡夫卡的话说,饥饿既是他的乐趣,也是他的绝望,是〃乐趣和绝望〃。当然,只要饥饿还是一门不仅为他自己、也为人们所热爱的艺术,那么饥饿艺术家就始终能从献身的激情中得到强大的支撑,何况他偶尔也还要〃稍稍啜一点儿水〃,并且〃有一套使饥饿轻松好受的秘诀〃。这使得他不管怎样总能坚持下去。
  可是,时代在变迁,人们抛弃了饥饿艺术家,潮水般地涌向别的演出场所。〃而饥饿艺术家却仍像他先前一度所梦想过的那样继续饿下去,而且像他当年预言过的那样,他长期进行饥饿表演毫不费劲。但是,没有人记天数,没有人,连饥饿艺术家自己都一点不知道他的成绩已经有多大,于是他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在弥留之际,饥饿艺术家指出,虽然他一直希望人们能赞赏他的饥饿表演,但人们却并不应该赞赏。〃因为我只能挨饿,我没有别的办法〃。别人问这又是为什么,他则唯恐对方漏掉一个字,用最后一丝力气回答说:〃因为我找不到适合自己口胃的食物。假如我找到这样的食物,请相信,我不会这样惊动视听,并像你和大家一样,吃得饱饱的。〃在说这最后几句话时,他的瞳孔已经扩散,眼睛里流露着虽然不再是骄傲、却仍然是坚定(或偏执?)的信念:他要继续饿下去。这多像卡夫卡自己:找不到适合自己口胃的食物,或者说,呼吸不到自己所渴望呼吸的空气。在这欲望和缺憾的时代,空气中充满有毒成分,那正是卡夫卡肺结核最根本的病因。
  就求生的本能而言,谁也不愿意始终挨饿,至死方休。但既然生而为饥饿艺术家,那就无论如何都要继续饥饿下去,似乎只有这样才合乎逻辑。这很像作为作家的卡夫卡自己。本来,他未必就想无休止地写下去,以至让自己的生存都成了问题,但既然生而为作家,那就只有硬着头皮写下去。因为,正如卡夫卡自己所说,不写作的作家只能意味着疯狂,那恐怕是比死亡更为可怕的事情。为了能够在信念和逻辑上摆平自己,饥饿艺术家不得不以〃摆平〃自己的肉体作为代价。或者说,与许多人的做法相反,他用肉体的死亡代替了信念和逻辑的死亡。他死了。很快,他的位置被一只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的凶猛小豹所代替。〃它似乎都没有因失去自由而惆怅;它那高贵的身躯,应有尽有,不仅具备着利爪,好像连自由也随身带着。它的自由好像就藏在牙齿中某个地方。它生命的欢乐是随着它喉咙发出如此强烈的吼声而产生,以致观众感到对它的欢乐很是受不了。但他们克制住自己,挤在笼子周围,舍不得离去。〃在《饥饿艺术家》中,卡夫卡的叙事艺术益发显得炉火纯青。另一方面,卡夫卡是悖论大师,他作品的涵义总是那么复杂,很难加以单一的概括;甚至可以说,他的作品就像他的人一样,根本就无法加以概括;《饥饿艺术家》似乎也是如此。不过,从某个角度加以认识的可能性并非完全不存在。卡夫卡是这样一个人,他没有丝毫的媚俗和自恋,他对自我和世界的分析及刻划是那么深刻而恐怖,宛如〃理智的梦魇〃。作为〃最瘦的人〃和〃唯一的裸体者〃,作为自身就如其所是的〃饥饿艺术家〃,卡夫卡似乎在说,世界的本性和法则就是〃肉搏〃。只要能〃肉搏〃,那么好歹怎么都有自由。而对于没有能力〃肉搏〃的人,唯一的自由,唯一的选择,恐怕就只能是自由地做一位〃饥饿艺术家〃。 
 
 
第五节 暮色中的城堡
 
  然而,无论有多么瘦、多么饥饿,卡夫卡坚定而执着地继续饿下去。暮色越来越森然,城堡似乎渐渐消失在自己出神的存在中。目光不再仅仅是疲倦,不再仅仅要承受寂静;目光现在还要承受虚无和黑暗的恐惧。然而,尽管被命运判决永远只能在城堡的边缘徘徊,饥饿的艺术家始终在向着城堡进发,穿过永无尽头的道路,一次又一次地抵达它的边缘。〃仿佛我的生活明天才开始,这期间我正处于终点。〃 
  K抵达的时候,夜色已深。村子被大雪覆盖着。城堡屹立在山冈上,在浓雾和黑暗的笼罩下,什么也看不见,连一丝灯光——这座巨大的城堡所在之处的标志——也没有。从大路到村里去要经过一座木桥,K在桥上站了很久,仰视着空空洞洞的天宇。
  《城堡》就以这样的描写开了头。1922年3月15日,卡夫卡支撑着病弱的身体向布洛德朗诵了《城堡》第一章。在二月份从斯平德勒米尔回到布拉格后,他重新开始了《城堡》的写作。现在,他的健康比任何时候都令人担忧,病假也一再延期。在重新投入〃饥饿艺术〃的同时,他请求密伦娜别再给他写信,〃这样说吧,我一生所有的痛苦都源于书信。〃但密伦娜到布拉格时仍然来看望了他,5月,他们见了生平最后一次面。医生鉴定卡夫卡业已丧失工作能力。6月7日,作为高级秘书的卡夫卡正式向公司提出暂时退休的申请。6月底,他与奥特拉夫妇和他们的孩子一道去波希米亚森林中的普拉纳,在那里一直待到9月,在奥特拉的精心照料下专心写作《城堡》,找到了很好的自我感觉。他的退休申请在7月1日被公司批准。从这一天起,他只能领取远不足过去薪金一半的退休金。生日又到了。在远离布拉格的普拉纳,在构思和继续写作《城堡》的过程中,这位已是四十不惑之年的〃饥饿艺术家〃一定是思考了许多许多。7月5日,在经过几个痛苦的不眠之夜之后,卡夫卡向布洛德发出了也许是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一封信。在这封将近四千字的长信中,深知自己已不久人世的卡夫卡提前对自己作出了冷峻、深刻、阴森而又悲凉的自我分析和盖棺论定。在这封信里,他作为被迫天生成为作家的人,对自己的存在意义提出了根本的怀疑和否定,并进而指出了自己恐惧的根源。任何人,只要他了解和理解了卡夫卡悲哀而不幸的一生,在这封信面前就不可能没有潸然泪下的感觉。正如一位作者所说:〃如果某人几乎要自行撤去安身立命之本,也就是说,如果他揭示出所有他人都敦促他去做、而他在一定意义上也视其为最高使命的东西却属可疑,这是何等无情的自我提问啊!这简直超出了人之所能。〃
  今天夜间失眠,当我在痛苦的睡眠中对一切进行反复思考的时候,我又意识到那在最近十分平静的时间里几乎被我忘掉的念头,即我生活在一片多么虚弱的、或者压根儿就不存在的土地上,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从这黑暗之中,那神秘的暴力任其意志产生出来并摧残着我的生命,而不顾我的结结巴巴。写作维持着我,……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要是我不写作,我的生活会更好。相反,不写作我的生命会坏得多,并且是完全不能忍受的,必定以发疯告终。……一个不写作的作家自然是一种向疯狂挑战的狂想妄为。但是,作家生活的本身是怎样的呢?写作乃是一种甜蜜的报偿。但是报偿什么呢?这一夜我像上了儿童启蒙课似的明白了:是报偿替魔鬼效劳,报偿这种不惜屈尊与黑暗势力为伍的行为,报偿这种给被缚精灵松绑以还其本性的举动,报偿这种很成问题的与魔鬼拥抱和一切在底下可能还正在发生、而如果你在上面的光天化日之下写小说时对此一无所知的事情。也许还有另一种写作,但我只知道这一种。每逢夜深人静,恐惧袭来,使我不能入睡时,我经历的就是这一种。而在这场合,那种魔鬼性质的东西我是看得一清二楚的。那是沾沾自喜和享受欲在作怪,即在自己和别人形象的周围不停地拨弄翻掘并以此为乐,而且越搞名堂越多,于是就有了一套沾沾自喜的体系了。天真的人有时暗暗希望着:〃我恨不得死去,看看人家是怎样哭我的。〃一个这样的作家持续不断地实现着这一愿望,他正在死亡(或者说他不活)……于是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死亡恐惧,……[这种恐惧]能以惧怕变化……的面貌出现。死亡恐惧的理由可归纳为两个主要方面。一方面他不得不带着可怕的恐惧死去,因为他还没有活过。……我在这样的不眠之夜得出的结论始终是:我能活而不活。第二个主要理由……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凡是我写过的事情将真的发生。通过写作我没有把自己赎回来。我一辈子都是作为死人活着的,现在我将真的要死了。我过去的生活比别人的更甜蜜,我的死亡将因此更可怕。作为作家的我当然马上就要死去,因为这样一种角色是没有地盘,没有生存权利的,连一粒尘埃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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