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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我再次娓娓动听地表达了我们的来意,一切似乎都进行得很顺利,直到斯派罗·斯古洛斯(Spyros Skouras)加入这个会议。这个好斗的希腊人负责福克斯制片厂与诸多电影院之间的联系。像每个做那种业务的人一样,他无所不知。他怀疑,有人需要调查吗?但是比他精明得多的扎纳克认为自己需要,所以邀请盖洛普和我一起去箭头温泉饭店(Arrowhead SPrings Hotel)度周末。多棒啊!我先找饭店的医生为我免费检查身体,他给了我一大杯蓖麻油,与费提兹学校医务室的做法如出一辙。然后我洗了个泥巴浴,并点了一份量大得吓死人的晚餐,还配上两夸脱Lafite红酒。我旁边那桌坐的就是饭店的医生,他一直紧张地看着我,生怕他让我喝下的深水炸弹会爆炸。星期一的早晨,舍弗打电话来说RKO会跟我们签一份为期12个月的合约,前提是我们不得同时为其他制片公司服务。扎纳克听到这个消息,下令再不准盖洛普和我踏进20世纪福克斯半步。
按照合约,我们要为RKO提供四项服务:
(一)从票房号召力的角度衡量电影明星的受欢迎程度。我称这项调查为“票房价值稽核”(Audit of MarpueeValues)。
(二)预测观众对根据百老汇戏剧、小说和电影旧作改编的不同电影的接受程度。
(三)调查不同片名对票房的影响。
(四)调查电影观众中有多少人在一部电影发行前就听说过它。我称它为调查“公众浸透指数”(Index ofPudllclty Penetration)。
为了预测故事情节的受欢迎程度,我们抽取一组观众样本,给他们看故事大纲,然后问他们如果将这个故事拍成电影,他们愿不愿意看。我们发现一般人都倾向于夸大自己对亚伯拉罕·林肯的兴趣,但是我们学会如何让自己避免掉入这样的陷阱。我们首先问被访者这样一个问题:在晚上,是听电台的谐星,如杰克·班尼(Jack nenny)的节目,还是读莎士比亚。如果回答是莎士比亚,我们就知道他在撒谎,于是结束访问。
只要提供给我们故事大纲、片名以及演员阵容,我们就能在电影开拍之前预测出有多少人会去看这部片子,平均误差低于10%。很快,我们就开始向制片商们提供我们对于影片的看法,并且用测试记录证明我们的建议。我向大卫·塞尔兹尼克(David Sefanick建议拍摄一部描述耶稣基督一生的史诗型电影,他没这个胆量。我建议迪斯尼(Disney)拍摄《爱丽斯漫游仙境》,他听了我的话。有些时候,我们的客户没有先让我们做测试,就投了大笔金钱购买故事版权。这时候要告诉他们大众对他们买来的故事没有兴趣,就很棘手了。这样的情况发生在葛利克(Gaco)的《雪鹅》(Snow Goose)以及其他许多引人注目的大制作上。
制片商们浪费无数的时间争执片名,而我们可以告诉他们哪个片名能带来最高的票房。我们就“切分”(Syn一copation)这个名字做调查时,发现有43%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是一种宗教吗?”调查这部电影的“公众渗透”时,我们发现直到电影开始发行,四个观众中仍有三个没听说过它。它的曝光时机太晚,所以无法充分实现票房潜力。
只有四分之一的观众每周会去看电影。一开始我以为不看电影的人休闲时间都忙着听收音机、看书、玩牌,或者拜访朋友,结果证明我错了。我们发现这些人什么事都不做,而常去看电影的人同时也读很多书,还听收音机,更有活跃的社交活动。至于我自己,为了与电影市场发展保持同步,一个礼拜必须去看三到四场电影。辞了那份工作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进过电影院了。
通过从票房号召力的角度衡量电影明星的受欢迎程度,我计算出每个明星对一部电影的票房有多大贡献,然后告诉我们的客户应该支付哪位明星多少片酬。克拉克·盖博(Clark Gable)、斯宝瑟·崔西(Spencer Tracy)。米基·朗尼(Micky Rooney),还有嘉里·库柏(GaryCooper)的价值是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格丽泰·嘉宝(Greta Garbo)、玛丽莲·迪翠切(MarleneDietrich)这些人的四倍。
每两个月我都会做一些走势图,显示每个明星受欢迎度的上升或下降。一般人都认为人们去看电影是为了看片中的异性明星,但是我证明了实际情况恰好相反。男人去看电影的时候,认同剧中的男明星,男性观众最欢迎的13位明星都是男的。女人去看电影的时候,认同剧中的女明星。只有海蒂·拉玛(He打Lamers)以及少数几位性感偶像受男性欢迎的程度比女性高。男孩子想看男孩明星,老妇人想看老妇人明星,世故的人想看凯瑟琳·赫本(Katherine Hepburn)和劳伦斯·奥利佛(Lau-rence Olivier)而教育程度不高的观众则认为和他们同一类型的明星——阿伯特(Abbott)、科斯特隆(Gostello)、贝蒂·葛瑞宝(Betty Grable)、乔治·罗福特(George Raft)等等最理想。我发明了一个在宴会上玩的游戏,要每个参加游戏的人写下六位最喜欢的明星,然后我就能猜出每个参加者的年龄、性别、收入情况,以及家乡在哪儿。因为人们总会把票投给最像他们自己的明星。
大明星们都相信如果自己一年在一部以上的电影中露面,观众就会厌倦他们。我证明这是个谬论:一年只拍一部电影的明星,他们的受欢迎度平均下滑17个百分点,而一年拍三部片子的明星,受欢迎度则平均上升九个百分点。我发现有些明星对票房有负面影响:如果他们的名字出现在海报上,驱走的买票者比他们吸引来的还多。这张名单包括一些在演艺圈里最有名的名字,并且毁了他们的前程。我把它称为“票房毒药”名单,并列为最高机密。这些人的个性令制片人们眩惑,但是观众对他们反应冷漠。
当时,电影工业围着明星们转,因此明星的经纪人对制片厂具有巨大的影响力。其中权力最大的是朱利斯·斯汀(Jules.Stein)医生,他以前曾做过眼科医生。他很快就发现我们的调查结果透露了许多新的信息,于是就请我吃中饭,想挖出更多消息。当我告诉他他代理的明星拉娜·透纳(Lana Turner)在我们票房价值稽核中的价值有所提高时,他连歉都不道就跑去为特纳交涉新合约。我只好自己付账。
我父亲常说,遇到最喜欢的作家是个错误。有一次他跟詹姆斯·巴里爵士(Sir James Barrie)一起吃饭,发现他最喜欢的这位作家竟是那样一个令人生厌的卑鄙小人。我发现与最喜欢的明星见面也同样地错误。有一天我跟查尔斯·罗弗顿(Charles Laughton)在他种满晚樱的花园中喝茶,结果发现他是个讨厌的自大狂。我遇到过的每一位明星几乎都有同样的病症。毫无疑问,当这些大明星还是德斯莫依内斯(Des Monies)的冷饮小贩或怀俄明(Wyoming)的牛仔时,他们的个性一定非常朴实可爱,可惜成名之后,金钱与世故就钻进了他们的脑子。我见过的明星中,只有两个例外:一个是洛丽塔·扬(Loretta Young),对天主教的虔诚使她保持谦逊,另外一个是哈伯·马克斯。哈伯话很少,但是笑声又响又多。在他家客厅的桌上,我看到一张罗斯福的照片,上面题着“你的朋友赠”。哈柏的竖琴教师住在纽约,用长途电话教他弹琴。有一次哈柏举办了一场个人演奏会。结束的时候,观众像疯了一样地欢呼,但是好几分钟过去了,哈伯仍未出来谢幕。原来他跑到了观众席后面,在带头鼓掌呢。
在洛杉矶我碰到了一些比电影明星更有趣的人:山姆·贝尔曼(Sam Behrman),那时正在帮嘉里·库柏写《牛仔与美女》(The Cowboy and the Lady)的剧本;N尔弗雷德·希区柯克(Alfred Hitchcock),曾任伦敦一家广告公司的艺术总监;梭顿·魏尔德(ThorntO wilder),他对艾德斯·赫肯黎(Aldous Huxley)的态度就好像他是个野心勃勃的助理牧师,而哈克斯利则像大主教一样。还有山姆·戈德文(Sam Goldwyn),他说服我给了他一份机密的调查结果,结果马上披露给新闻界。我不喜欢戈德文先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的片厂大亨——路易斯·梅耶(Louts B.Mayer)、大卫·塞尔兹尼克、沃尔特·迪斯尼(Walt Disney)、哈利·华纳(Harry Warner)、沃尔特·旺格(Walter Wanger)、杰克·科恩(JockCohn),还有法兰克·弗里曼(Frank Y.Freeman)——也都开始对我们公司的调查产生浓厚兴趣,他们中的一些人,后来在适当的时候成了我们的客户。其中我最喜欢的是大卫·塞尔兹尼克,他让我们做调查就好像别人买杂货一样。一次与艾德斯·哈克利斯和罗伯特·斯蒂文森讨论剧情时,塞尔兹尼克打电话来要我做一项调查以解决他们对“简爱”(Jane Eyre)这个片名的争执。“算了吧!”我说,“我们的调查结果显示不管你怎么做,《简爱》这部片子一定会失败。而且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用调查研究来替代有创造性的判断。”
塞尔兹尼克的岳父,也就是米高梅电影制片公司(Metro-Goldwyn-Mayer)的路易斯·梅耶,他手下的签约明星,比其他所有制片厂加起来还要多。他问我能不能在米高梅待一年,教他们怎么使用我们的研究方法,但是这样就意味着我们在其他客户处于危难中,对他们弃之不顾,所以我不得不拒绝了他。梅耶不是塞尔兹尼克那样的创意天才,但是他对于把握大众口味有一种无可匹敌的本能。
我再也不可能遇到比盖洛普博士更好的老板了。他对我信心十足,因为我从不记得他曾读过任何一份我以他的名义撰写的调查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