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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红衣裳的女子带着面帘,看不清容貌,只是样子凶煞得很,它怒道:“枫岭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擅入者死。砍他的双腿算是便宜他了。”弯刀连连飞转,可都被络腮胡子一一击退。易萧被巨大的阴毒的杀气笼罩着,全身汗毛竖起,忙打趣道:“莫非汀雨绵那丫头是你的女儿,但想想也不像,你那么老,可以当姥姥了。”
他们打着便停不了手了,武功招势环环相扣,令人眼花缭乱。从这座山头打到那座山头,树叶纷纷坠落,如暴风雨来临之际般狂舞着。奇怪的是,两人出手甚重,却没有伤及对方一丝一毫。枫岭,这个差不多与世隔绝的地方,竟有如此江湖中的高手,奇怪的很啊!萧萧心里想着,便跟在他们后面,想去探个究竟。
几个月的时间如雨水般在枫岭消逝。
他竟然现在都搞不懂那个身手不凡,从虎口把他救回枫岭,如今又奋不顾身保护他的中年男子是何方神圣?
还有那个常在弯刀明月中现身的孤身女郎,武功奇高,却为何要独守这孤峰野岭,逼他与萍水相逢,一起被带回枫岭的女孩成亲。是何关系?
萧萧纳闷着,——“是母女?不对,他们可从来都有当面见过,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他越来越好奇,想借此机会窜出枫岭,便踩着他们的击斗过的痕迹,跟了去。
他的心犹豫不安着,人家女孩有什么不好,我有什么资格去嫌弃人家。三年来,他们一起说笑,习武,种菜,在被那两个怪人为难的时候,她总是拯救他于水火之中。假如在枫岭没有她,整天被那两个怪人拳打脚踢,不死才怪呢。
隐隐约约听到两人的谈话声,易萧在草丛中躲起来,掰开一撮草,窥视着这两怪人。
自称“守剑神”的络腮胡子道:“枫月,为了汀雨,放手吧!”
“放手?那我十九年来的努力不就白费了?我让我身上的每一块肉都腐烂掉,让千毒虫吸干腐肉中的血。我痛苦,我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让痛把仇恨刻入骨中,放手,哼!”说着,她大笑道:“不报此仇,就是下地狱也无颜。”
萧萧被这声音的寒气惊悚的浑身不自在,这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她如此刻骨铭心,以至于下地狱也在所不惜。
守剑神泪眼汪汪:“可汀雨是无辜的。那时带她来枫岭的时候只有那么一点高。”他用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又说:“可是遍体鳞伤啊!做妈的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人毒打,却只能在暗处远远的看着,却不能靠近,甚至不能救她抱她,是不是让人心寒呢?”
毒打,是在那个煤矿洞中,老板为求高利,一鞭一鞭逼迫着无依无靠的孤儿做最艰难的工作。那一幕,在金色童年中的凄凉,又一次深刻在他心底。
“怎么不能靠近、救他、抱她?武功又那么高,傻子才会相信。”萧萧认定那位蒙着暗红纱巾的女子便是汀雨绵的亲娘了。
“放弃练黑风煞。正是这种巨大的阴气让你不能靠近她,是不是!”守剑神反问道,语气加重了几分。
是。可是你知道吗,当她从冬临岛最高峰那片千年不曾移动的礁石上,一纵而下的时候,她早已不顾她肚子里的小生命了。她跃下茫茫呼伦湖,让生命在咸涩的湖水中一点点流失。是奇迹,还是老天开眼,她们竟活了下来。在冰冷的血泊中,她产下了奄奄一息的她,呼吸,她竟能感到她在呼吸。那颗传说中有着万年光芒的神珠,冬临岛尊主的疗伤圣珠,她想都没想,便塞进了婴儿腹中。
“如果你靠近她,她就会全身血管膨胀,血流不止,连雪绒珠都不能抵挡,是不是?”守剑神闭上了双目,深深地吸了口气。
萧萧的心震住了,原来汀雨绵一直都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她的纯真,她的快乐,她阳光般的笑容,点缀着她孤苦的生命。
原来让他娶她是想让她有一个人照顾,有一个依靠。
他还有什么理由拒她于千里之外呢?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照顾她呢?——是爱情,不是,是一种对生命的敬畏与责任。
“是。”枫月回答道:“可是有我在这个世上一天,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坐镇云霄城,享尽天下荣华富贵而无动于衷呢?她的眼里尽是仇恨的火花,不,她的整个生命都燃烧着仇恨。
“我要云霄的每一片砖瓦都如大漠飞沙般流逝,寸草不生。”
“云霄城主雷卓旭。”易萧心中闪到:“原来她炼最阴毒的功夫,丢弃女儿,就是为了找雷卓旭报仇。可是尽管你武学修为再高,以你一人之力怎能抵挡云霄城的千军万马?”
“是谁在那?”枫岭婆婆猛地反过身,一阵旋风般把萧萧揪出来。“是你这臭小子,胆敢呆在这偷听,刚才没逮着你,这回送你上西天。”说着便举起那柄暗红的铁叉插向他的喉管。铁叉暗红如血般流动,在漆黑的暗林里撕裂着诡秘的笑。
“等等。”萧萧灵机一动,立马道:“我会照顾汀雨一辈子,没有我,她会痛苦到心底的。”其实这也是心理话。
枫月笑道:“算你这小子还机灵,可是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所以这世上绝不能留你。”说着,向他刺去。
易萧倒悬着身子,绞尽脑汁想办法逃。
杀气那边,守剑神咳了一声,对枫月说:“这家伙筋骨奇好,是块习武的好材料。”
枫月回头冷笑:“你是不是想让他接你的位,做浪剑传人。”顿了顿,她又道:“看来他的‘蝶影先飞’学的不错。可惜,他注定活不过今天。”
枫月的戾气收敛了许多,这让易萧有了些许松气的机会。这枫岭婆婆素来阴晴不定,谁晓得下一秒是不是又会暴跳如雷。看来,选择离开是最佳方案。于是,他展开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头号轻功——蝶影先飞。
易萧在半空中跌宕起伏了大半天,可技不如人,刚想逃,反而摔个四角朝天。
一块如雪般无暇的美玉,掉落在松软的绿草地上,如一波秋水盈盈流转于翡翠上。易萧伸手去捡,却突然觉得一阵电闪雷鸣般的目光射向自己。
“这是我的。”易萧忙捡起。
杀气,惊天动地的杀气席卷而来,是愤怒,是仇恨,是山洪暴发……那种无可抵挡的杀气与这块纯白轻盈的玉有何干连呢?
“水晶匙……”守剑神惊得神情恍惚。
枫月轻轻拨动暗红的铁叉,月光下,暗红流转了半边天空。
“不准伤害萧萧哥哥!”清亮的声音在沉寂中消逝。嫩嫩的小芽怎惊得住暴风雨的洗礼?在雨打风吹后,脆弱如露珠般在枝头滴落。曾几何时,那一个声音缀入他冰冷的心——我叫汀雨绵,你叫什么?
奔跑,在逃离虎口的边缘。
绿,淡淡的,纯洁的,清新的,可爱的……绿的精灵在跳舞,绿的魂魄在生与死的别离中飘荡。
“不要——”鲜血如丝丝细线,染红了纯洁如绿的生命。滴落在如雪般熠熠夺目的水晶匙上,一闪即逝。
“水晶匙,冬临的人!哈哈……”
笑声撕裂着无尽的凄凉,“汀雨……汀雨丫头……”
拿着铁叉的暗红衣裳的女子,连连后退,口中念道:“不要,不要……”她顾不得一切,如一条发疯了的狮子,在林子里横冲乱撞,消失在那一片蓊绿之中。
一把始终都不曾出鞘的剑,直直地插在守剑神背后,缠绕着一捆又一捆青丝,在无声中,竟有几点红涣散开来。守剑神望着红衣女子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回首。
仇恨,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他驻足长叹。
往事萧萧紧紧地把女孩抱在怀中,尽量温暖她孤弱的生命。女孩的眼睛紧闭着,像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守剑神取下背上那把剑,□□长满草皮的大地,说道:“不要给她输入蒸汽,她体内有疗伤圣珠雪绒珠,过一会儿她就会好。”
守剑神的目光投向那块盈盈秋水般一尘不染的水晶匙。
易萧问:“它代表什么?”
沉默,笼罩住整片树林,有风,夹杂着声声鸟语,混合着泥土的清香。
许久,守剑神终于开口了,他说:“你的父亲就是枫岭婆婆的仇人雷卓旭。”
易萧说:“这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想知道我的母亲是谁。”
又是一阵沉默。
守剑神说:“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叫做冬临。那儿有着开满鲜花的离离大草原,还有无数的冰峰雪岭。我的家乡就在一座称为布拉克斯的闪电之峰上。你的父亲是首领的弟子。首领死后,因为内战与阴谋,你的父亲被驱逐出了冬临,而你的母亲是冬临圣女,有责任保护冬临的子民,不能离开。当阴谋颠覆冬临,你的母亲为了把刚出身的你们送出这个是非之地,与黑暗势力搏斗,最后坠下了冬临最高雪峰冰竹峰兀。与冰雪长眠……”
易萧问:“那我的父亲为什么不来救我的母亲。”
守剑神道:“这我不知道,或许你的父亲在大漠云霄城消息不灵通。”
易萧说:“我相信我的母亲还活着,如果她真不在了也活在我的心中,我知道她一定是位伟大的母亲。”
守剑神说:“如果她真被人害死了,你会去报仇吗?”
易萧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喜欢仇恨。世上一切皆由缘生,缘断了,仇恨自然就灭了。”
晨曦的阳光中,蒙蒙雾气一缕一缕游动在苍天古树间,像流水一样柔和空灵寂静。
他看着怀中甜甜的女孩,心也柔和了。
他摸着她的额头说:“绵绵,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相信我,你我风雨相随。”
在枫岭寂静如初的月光下,昏睡中的汀雨绵在呓语,梦境由此展开——
“不要伤害萧萧哥哥!”汀雨绵匆匆忙忙舞着淡绿的衣袂奔向远处。她撅起殷桃小嘴,抬高下巴,步步逼近枫岭婆婆,边走边脆声道:”再敢欺负萧萧哥哥,我就离开枫岭,跟你断绝关系,再也不要认你做亲婆婆了,再也不要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