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所以要配上珍珠的执着吗?
执着,凡人总是执着的,他看过太多勘不破爱恨嗔痴的凡人,珍珠就是其中
一个,跟这样的珍珠相处五百年……菩萨是要考验他的耐心,要把他变成圣人
吗?
“哎……本官的时辰到了,还有好多事情没办好呢,不能再留在此地了。”
转生使依依不舍地望着珍珠道:“本官有空会再来探望你的,你善自珍重。”
“妾身晓得……你可别再害人转不了世。”珍珠忍住笑意回答。
转生使翻翻白眼,一脸的莫可奈何。
转生使走了之后,四周又是一片死寂了。枉死城中最令人不能忍受的就是这
种死寂,无天无地的死寂,令人寂寞得发狂。
珍珠转身望着狩魂使,那暗灰色斗篷静静伫立在她身旁,那竟是天地间唯一
的存在。
她不由得深深叹息。
第四章“快过去!莫哭哭啼啼的!死便死了,还想回头?”
枉死城附近两名鬼差押解着一名少妇,不住地推着她;少妇声嘶力竭地哭着,
怀里抱着个还未成形的婴孩,啼哭的声音令人闻之鼻酸。
狩魂使者平时便是在冥界附近四处巡逻。枉死城一带除了钟重之外,还有几
个斗篷人悄然伫立的身影。
珍珠跟着狩魂使者身边望着那少妇,那声声哀凄的泣声打动了她。望着少妇,
不过才二十出头,是芳华正盛的岁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死了?
“快走,快走!不要拖拖拉拉!”
少妇迟疑的脚步令得鬼差不耐烦起来,他们恶声恶气地推着她;少妇脚底一
个踉跄,与怀中的婴孩一同跌落,他们的哭声更响亮了!
“住手!”珍珠忍不住叫道,奔上前去扶起少妇,“你没事吧?”
少妇抬起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她颈项上有着明显的痕迹……她是悬梁自尽的,
穿着一身红衣悬梁,她是想化为厉鬼复仇,却没想到复仇不成,却来到了枉死
城。
“你是谁?”两名鬼差一左一右挡住珍珠,手上巨大的鬼叉笔直指着她。
“快松手!”
斗篷迅速来到珍珠身边,两名鬼差一见到他,便退了两步恭敬道:“狩魂使
者!”
“你……怎么这么想不开?”珍珠望着少妇颈项上的伤痕,忍不住叹息。
“我不是自愿的!是我家官人……他恋上了绮红楼的粉头……”少妇哭得声
嘶力竭,静静怀抱着那个还未成形的小婴孩奋力地喊着,她的双手五指曲成了
弓状,显得如此凌厉、怨恨!
“粉头?”珍珠愣愣地望着那少妇,这两个字在她活着的时候尚且没听过,
更遑论现在她已经死了。
“是那不要脸的娼妓唆使他的!那不要脸的娼妓唆使我家官人离开我!他不
顾我已有了身孕、不顾家中还有八旬高堂,他们双宿双栖、他们……我要他们
悔之莫及!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我好恨!好恨啊……”
少妇毒辣的怨恨如此清晰,惊得珍珠原本扶持的手不由得松了开来。
“快起来!”两名鬼差使劲推着少妇,“有什么话等你离了枉死城再去与阎
罗申诉!”
珍珠这次没有拦阻了,她眼睁睁地望着少妇被押进了枉死城中,穿过那无边
无际的黑暗,消失在虚无之中,但少妇凄厉怨恨的哭泣声却还是萦绕不去,而
那还没有面目的孩子……她不由得感到一阵胆寒。人生……凄苦如此?
她在枉死城中有多少年头了?
听过多少类似的故事、听过多少凄凉的泣声?
多少负心良人、多少红颜薄命、多少面目不全的孩子、多少……她从来都不
记得,从来都不承认。
不……她与王爷是不同的,王爷不会如此对待她。他们之间的感情必然不同,
否则怎能让她苦守枉死城如此多年?
钟重站在她身后良久,突然轻轻地拍拍她的肩。
珍珠回过神来,如果此刻她还有肉身,恐怕脸色早已一片死白。
走吧。
她仿佛听到狩魂使无声的声音。
珍珠默默跟在他身后,怀疑他怎么可以对这一切如此无动于衷?
他不会心痛?不会难受吗?
“为什么菩萨叫你‘金虫虫’?”
钟重停住了脚步。原本她并不期待他回答这个问题,但神奇的是,钟重竟然
开口了。他的声音低哑,很深很深、很沉很沉的声音,若有似无——她想起了
钟重捉拿红鬼那一幕。当时他也说了话,可见钟重不是不会说话,他只是不愿
意、活着懒得说话而已。
“本使转世为人之前一直都是一只虫,轮回多少世自己也不知道了,但总之
本使当虫的时间远多过当人的时间。”
珍珠错愕地望着他,眼前这是……一只虫?
“当一只虫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醒来便是吃喝,累了便是睡,有时会让无心的人踩死,有时
活到时辰到了,自己便死了。”
“好像很无趣……”
“当一个人未必比当一只虫有趣。”钟重反而微笑,“当一个人多辛苦,要
爱、要恨、要活、要死、生老病死又由不得自己掌控,当一只虫简单得多。”
珍珠摇摇头。这狩魂使没半点感情,也没半点人性,只是也不特别令人讨厌
就是了。钟重好似一张白纸,而上面什么也没有写。
比较起来,转生使就显得可爱得多,起码像个“人”。
“你又为什么想当一棵树?”
珍珠的表情立刻温柔起来:“因为当一棵树可以不用喝孟婆汤,因为当一棵
树我就可以静静地等五百年,等我的两人转世。”
钟重望着她,痴心痴情的鬼他见得多了,但如此程度的,她倒是头一个。
“五百年很久,是你无法想象的那么久,你该感谢命运没让你真的当一棵活
五百年的树。”
珍珠不悦:“你根本不了解我!”
“没有任何感情可以支撑五百年。”他下了结语。
珍珠恼怒:“那是你!因为你只是一只虫,一只虫永远都不会明白!不管是
五百年还是五千年,我都会等着王爷转世!”
钟重微笑,不置可否。
恼怒!钟重那笃定的态度令她又恼又恨!他不懂!一只虫懂什么?
想到要跟这只虫相处五百年……她真宁愿再去求菩萨一次,还是当一棵树好
了……可是树木跟虫似乎脱不了关系?
珍珠更恼了!她决定不跟钟重说话,跟这种虫子反正也无话可说。
★ 寒寒 ★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那是威武王府的湖畔,那里上演着重复了千次、
万次的情节。
所有的细节全是那么的清晰,甚至愈来愈清晰。
湖畔花园的奇花异草,凉亭放着的精美佳肴,每一样都活色生香,仿佛实物
一般。
鬼的记忆会消失,所有的鬼都是一样的,随着时间愈来愈长久,记忆愈来愈
模糊,可是她却不会。
她为什么不会呢?他不明白。
当然,他只是一只虫,他从来没当过王爷、没当过王妃,所以不会明白。
但他也曾经是人,拥有过妻子、儿女,也有过爱恨情仇,只是那一切对他来
说却显得那么遥远不真实,那仿佛只是他当虫子时所做过的一场梦——一场虚
幻而短暂的梦。
当“人”时的一切对他来说没什么好眷恋的,他很少想起,当然更从来不曾
将当时的情景在冥府重现过,因为没必要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为何要静静
抓住过去的一切不肯松手呢?
他静静地望着湖畔、望着那场景、静静地看着那千篇一律的情节再度上演。
那男人,头戴紫金锦蟒冠,身穿紫金锦蟒袍,壮硕伟岸;他脸上带着笑,那
是一抹充满了溺爱的笑容,墨瞳里闪着点点星芒,深邃、深情。
她抬起头仰望着他,脸上也有着甜美的笑容,她笑得那么甜,甜的叫人心痛
……心酸。
已然是威武王府的小湖畔,男人站在湖畔凝视着她,那般威武神气的男人对
着她却有着英雄气短的无奈笑容,像是对着个孩子,一脸无奈又疼惜的表情。
而她,侧着头打量着他,充满爱怜地站在他面前痴傻地不住望着。望着望着
望着,就这么望到地老天荒。
不远处一名丫鬟慌张地奔了过来,她张合着嘴说着什么,粉红色的手绢在风
中飞舞着,直往他们的方向过来。
“王爷王爷!大军已在门口候着,王将军说——”
“下去!”女子威严地怒道,“没瞧见王爷正与本妃说话?”
丫鬟低下了头,委屈地悄悄望着王爷。
男人叹息着,伸手轻抚她的发,百般爱怜、百般无奈。
接下来男人会说:本王非走不可……
然后是一个拥抱,然后是一个疼惜而深情的吻,然后王爷的身影往外走,然
后消失,然后湖畔又出现了王爷的身影,然后他们深情款款地相互凝视着,然
后丫鬟挥舞着手绢出现了,然后……然后无限次轮回,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情
节,一再一再一再上演。
果然,男人再度出现在湖畔了,他的身影透着背景,是半透明的,但她视而
不见;这是她的回忆,也是她的扮演;她扮演着过去的自己,那个王爷深深宠
爱的妃子。
一次又一次,有时候回忆会停留在他们互相凝视的那一段,停着许久许久。
她已经找到当年所站的地方、找到完全可以迎接王爷目光的地方,分毫不差
地让那眼光直勾勾地望进她心里,一次又一次感受王爷当时对她的浓情厚爱。
王爷伸手爱怜地轻抚她的发、王爷深情拥抱着她,王爷低头吻住她……她一
次又一次扮演着当年的王妃,令那虚幻的影子轻抚她、拥抱她、轻吻她,那仿
佛又回到了过去、回到那一天,那是她与王爷相会的最后一天。然后便是王爷
的死亡、最后一眼,那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去回忆的。
“王爷请看,花园里百花盛开,今日妾身还发现了咱们园子里原来住着牡丹
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