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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怪,当她想要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从来不让她失望,只要拉开窗门、步上阳台眼前就会出现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大片举着淡紫小花的水浮莲,全汇聚到她的窗前,令她心怀大畅。
她认为那些只注意赞美月桂之香,幽兰之雅,牡丹之美,芙蓉之艳的文人墨客,可能忽略了水浮莲的存在,倘若引起注意,水浮莲一定会成为他们笔下的爱物。
有一天,由于受台风的影响,白藤湖愤怒了。
平素温驯得像一个纯情少女的白藤湖没有想到发怒的时候是那么可怕。阴沉的湖水掀起滔天巨浪,张牙舞爪向岸上扑来,仿佛湖中有个水怪在施暴发威,那急剧上涨的水位已经接近他们的阳台了,吓得她赶紧钻进了钟瑞的怀抱;钟瑞像对孩子似的,一边拍着她一边说,不要怕,不要怕,海水是进不到屋里来的……
夜里她刚刚合上眼睛,便陷进了恶梦里了,她梦见了湖水真的涌进了她的房间,她被巨浪拖走了,一直拖到湖心。
她从小就没学过游泳,她想此番定死无疑,出于求生本能,她拼命呼救,可她的周围,除了连天的巨浪,连一个人也没有,谁来救她?正在她处于绝望,坐以待毙之际,忽见远处飘来一片东西,啊!是水浮莲,好多,好多,像木排,像竹伐,像驳船……它们飘到她的身边停住了,她不顾一切爬上去,水浮莲托着她向岸上游去,忽悠,忽悠她感到像架云一样。它们一直把她送到她房间的阳台边上。当她踩着水下基石,一只脚蹬上阳台的时候,回头看水浮莲已经不知去向了,她止不住对着湖水高喊:“水浮莲我谢谢你!”也许太忘情,一只脚登空,二番掉到了水里,她的头部重重地磕在了阳台的水泥柱上,一阵巨烈的疼痛,她醒了。从那天起,她的头一天比一天疼痛的厉害,……最后支持不住了,她怕做异乡的孤魂野鬼,催促钟瑞,买返回北京的机票。从白藤湖回到北京的第二天,她昏迷入院,为了抢救她的生命,钟瑞以丈夫的名义在手术协议书上签了字。此刻,他们一干人等,已经在手术室外,等了近四个小时了,大家都非常焦急的期待着。
期待着白衣使者们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摘下遮住半个面孔的医用口罩,擦擦额角上沁出来的汗水,如释重负的对他们说:“请放心,手术非常成功,相信她很快就会好起来……”
等啊,等啊,四个小时过去了,首先感到慌恐不安的是晓芸的妈妈夏春玉,身为大夫,她最清楚,手术时间超长意味着什么,但她心里慌恐,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她想,她是这些人之中唯一的长辈,又是一个医生,如果先在她这儿乱了阵脚,大家的心里就更没底儿了。所以,尽管钟瑞不住的用征询的目光望着她,她始终没让他在她脸上发现任何危险信号。
手术足足进行了一个下午,当该医院著名的“一把刀”脚步蹒跚地从手术室的门内走出来的时候,钟瑞和沈武夷几乎是同一个节奏起跳,又以同一个速度奔扑到主刀大夫身边,他们一个人拉住大夫的一只胳膊,急不可待的追问:“大夫,快告诉我们,情况怎样?”
主刀大夫摘下那具超大号的口罩,一边擦着汗,一边喘息着,喘匀了那口气之后,他才苦楚的摇了摇头:“我已经做到最大努力了,她究竟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能不能醒过来与你们告别一下,还是个未知数。
这个不幸的消息一出,马上在期盼的人群中引起了强烈的震憾,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夏晓芸的妈妈夏春玉,她像一摊泥似的堆在了长椅上,嘴里边不住的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和夏春玉同时做出反应的是钟瑞和沈武夷。一个女人除了生她养她的母亲而外,最亲近的莫过于她同床共枕的丈夫,尽管沈武夷只和晓芸同了一次床,但一次同十次、百次的概念是一样的。这个打击,对他们来说太重了,足以构成了致命,你看他们两个,一个目瞪口呆,傻了一样;一个嗷嗷乱叫,疯了一般……所有在场的亲戚朋友全都跺足捶胸,哀叹不已。
就在大家一团混乱的时候,手术室那推开一分为二,关上合二而一的金属门,像沉重的翅膀一样慢慢的张开了,一个小护士拎着装满药液的吊瓶,引着手术车,从门内走了出来。
“晓芸,晓芸!”
瘫在长椅上的夏春玉,突然鱼跃而起,像护雏的鸡婆似的,不顾一切的扑向了手术车上的女儿……在她的带动下,其他人也一起围了上去。
“晓芸,晓芸,”钟瑞在喊,沈武夷在喊,谭镇在喊,周燕等也在喊。
夏晓芸静静地躺在手术床上,合着眼睛,同平素睡在梦里一样,如果说同平素有所不同的,那就是一直浮在她两腮上的玫瑰色的霞影儿消失了,整个一张脸只剩下一个苍白的底色。几个护士连拉带拽,费了好大的劲才算拉开钟瑞、沈武夷等人,为她的手术车开辟了一条通向病房的路。
晓芸住的是高干病房,据说是部级以上的干部才有资格享用,不过那是过去,随着市场经济的繁荣与发展,人们的观念早已更新了,只要你有钱,别说高干病房,就是总统客房,也同样为你而开,供你而用。
高干病房里有两张床,一张是供病人用的,一张是为看护病人的家属临时休息用的。
已经三天三夜了,夏晓芸一直没有醒过来,任凭她的亲人千呼万唤,她始终没有感觉,许是在梦乡里走得太远了。
钟瑞和沈武夷看护她,三天七十二小时,他们寸步没离她的一左一右,看他们两个那姿式,那表情,以及所持的角度,使你不由联想起了过去大户人家门前那两个忠于职守的石头狮子。
钟瑞坐在晓芸身边,透过迷蒙的泪水,他心痛欲碎的望着八年来甘愿牺牲自己,为他,为他的家庭做着无私奉献的亲人。痛苦悲伤、愧悔、内疚,形成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在那强大的冲击波面前,他感到他自惭形秽得像垃圾一样,被扫荡在一个见不得人的,肮脏的角落里。他现在完全意识到,他们根本就不具备分开的理由,他们的组合,应该是完美的,比完美还要完美,如果他同晓芸走上道德法厅,宣判结果,无疑勒杀这个完美组合的罪魁祸首是他钟瑞。
是呀!八年多来,他的精力,几乎全部用在了他的软件开发上,他对电脑的迷恋,远远超过了他对他那美丽得令所有异性垂涎的妻子的迷恋程度。妻子是朵鲜花,但鲜花需要一个勤劳的园丁的精心护理,在这些方面,他不能不承认,他太不尽职了,不,应该说他太失职了,严格来讲,他根本就不具备一个做园丁的资格。
如今,她不到中年,她那满头秀发中已间或可见白色的发丝了,虽然很少,甚至是微乎其微,但,它却像密松林中的白桦树一样鲜明,一样耀眼;她那白晰得像鲜笋新荷一样亮丽的面颊上,更具体一点说,是眼角处,细心看,依稀可见蛛丝蚂迹般的网纹儿了,虽然在她一笑的时候才能够扑捉到,可,先前没有这过早出现的衰变,是他一笔一笔为她画上去的,是他一刀一刀为她刻下来的,说他是催花狂魔,说他是青春的杀手,都不为过。总之,他对她,无论在感情上,还是良心上,不仅是一个负债者,而且负债垒垒,或者叫债台高筑。如果她真的从此离开了他,他将痛苦一生,愧疚一生,悔恨一生,甚至是生不如死。
他想,假若死神发了慈悲,对她网开一面,他会毫无顾及的跪在她面前,诚心诚意的求她原谅。如果她真能大人大量,不记前嫌,并发自内心的原谅了他,他将以百倍,乃至千倍的回报,去弥补他所犯下的过失,以及由此给她造成的心灵与肉体上的伤害。他将拥着她回过头去,再度披上婚纱,像新婚蜜月那样手牵着手从人生的起点走到终点。
此刻,他说多少生动感人的话都没用了。可怜的晓芸,已经听不到了,如果当初他不那么刚愎自用,对晓芸因为爱他爱得太认真、太专注而出现的偏激行为体量一二,也就是说,多一些谅解,少一些责备,客观的对待他们之间出现的矛盾分歧,把他的爱心从第三者身上迅速转移给晓芸,然后以坦诚的态度,肯求晓芸谅解,发誓让晓芸从此后不再守着一面不开启的门,不再爱着一个不回家的人,可以想象到,像晓芸那样聪明、豁达、虚怀若谷的人,是会不记前嫌,重新向他投怀送抱的。
沈武夷是个没知识,少文化的粗人,但他一心向善的品质决定了他的为人之道。他自己虽然打架斗殴玩女人,俗不可奈,可他却从心里崇拜那些有知识、有文化、有道德、有修养的人,他玩过的女人多到他叫不出她们的名字,但他对她们没有爱,充其量不过是他身上穿的衣服,喜欢穿哪件就穿哪件,或者更粗俗一点儿说,他把她们当成了麻将、扑克、象棋、游戏机之类的娱乐品,如果说得一步到位,那就是泄欲工具。
有人说无论好人坏人,都有其优点和缺点。通常一个好人有的优点,坏人没有,可往往一个坏人有的优点,好人也不具备。就沈武夷其人而论,说他是有缺点的好人或说他是有优点的坏人都不尽然,他是那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人,或者叫跟凤凰同飞是俊鸟,跟鸟鸦在一起也叫老鸹的人。不过,从他一心向善的本性来看,他还是希望做一个好人,这就是他区别于坏人的明显之外,他的可塑性也就在这里。你看!他对夏晓月的态度就和对他那些叫不上名来的女友们的态度截然不同;他完全是从崇拜、敬慕,至真至诚切入的。他认为夏晓月那样才貌双全,品德高尚的知识女性,才是他追求的目标,她可以把他这个和乌鸦同栖的老鸹,变成同她比翼齐飞的凤凰。
后来夏晓月出于报恩,用灵与肉同他谈交易的时候,他大吃一惊,万没想到,他心目中的理想化身,在其灵魂深处,也潜藏着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