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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苏清确实是不怎么介意,轻描淡写地说道:“十七岁的时候吧。”
十七岁!姞月在心里感慨了。这里的人也按虚岁算年龄,会试则是三年一次。也就是说,苏清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有资格去报考国家公务员,而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还在为高考而焦头烂额;苏清二十岁再次去挑战人生极限,而自己大学还没毕业……根本没法比。
姞月顿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此所谓:人比人,气死人。
兀自郁闷了一小会儿,姞月打起精神对苏清说道:“啊,其实只要努力了,就不用去在乎结果如何。我们家乡有一句话说得好:不以成败论英雄。”
“不以成败论英雄?”苏清咀嚼似的把这话在口中回味了几遍,然后很真挚地对姞月笑了笑,“谢谢!”
大事不好。
姞月眼见苏清再次露出那种能把人醉死的笑容,可她却无力阻止,只得认命地感到一阵眩晕袭击上了大脑小脑脑干等一切与头部神经中枢有关的地方。
貌似她对苏清美色的抵制,还是不够彻底。
这边,姞月还在适应着刚才苏清的“真挚一笑”;那边,苏清则在暗暗地想着,哪个地方曾经出现过这句“不以成败论英雄”呢?
然则思考过度总会出现一些小小的状况,比如说,忽然被石头绊到。
不管外人怎么看待他,总之苏清自认不是风吹就倒的人,可就在他被绊到的一霎,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到,自己不能大意地露出马脚。如果被身后这个女人看出了什么,那就更不好办了。
如此,他就需要彻底地摔倒在地上,才能显示出身为书生的“无能”。
苏清计算着如何倒下才能摔得最轻又表现得最真切,瞬间作出决定的同时,他也依照自己所想的朝侧面倒过去。
“小心!”哪知一直在后面跟着的姞月忽然爆发了力气,像个神勇的大力士似的一步窜上前去,伸长了胳膊就要去扶他。
“多此一举”正是用来形容姞月这个行为的。姞月不是个擅长体育项目的女孩子,臂力自然不够瞧,而苏清虽然看上去很瘦弱的样子,也毕竟是个大男人,姞月那点本事,根本就不可能扶住他。
本来苏清还不会被牵连,可姞月一插手,他就没防备地被她拉了个正着,两人统统结实地摔倒在地上,附带一身的泥土。
“……对不起。”姞月耷拉着脑袋,觉得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了。谁知道苏清一个软软巴巴的书生,居然这么重,自己压根就扶不住他,还害得大家一起摔倒。
而且她还是整个人合在苏清身上的。这个桥段好狗血!
“……没事。”被姞月半压在身下的苏清及时地想起了自己要害羞一下的,于是连忙摆出脸红的架势。不过仔细看看,他这脸红,其实还是有一定的现实基础——可怜了没有与女人近距离接触过的苏清……
慢慢起身了的姞月捂住脸,拍打干净衣服后,尽量远地在苏清后面走着。而苏清则拍拍身上的灰尘,尽量笑得没事地走在前面。
现在,姞月心里不平静,苏清心里也不见得有多平静。
因在午间就走到了城里,姞月也有幸于上路后的这几天中,第一次得以在屋里坐着吃饭,而非像前几天那样“以地为桌、以草为椅”的在野外用餐。
原本疲劳地赶路一整天才能勉强在天黑之前走到下一个落脚点。不过从前天开始,就变成了只需几个时辰就能经过一个城镇。
姞月在进城的时候还想着,目前可能距京城很近了——越接近京城,才越能体会到京城的繁华给周边地区带来的影响,就比如城镇的分布开始不断密集起来。
吃饭前,苏清的话证明了姞月的想法是正确的:“最多再过三天,就能到达京城。”
“嗯。”姞月一边抽空回应,一边埋头喝汤。
两人在这将近十天的接触中,已经能比较轻松自如地进行交谈。虽然苏清还会偶尔红一下脸,姞月也会偶尔走一次神,但是这也比之前的那种沉默环绕四周的冷场强多了。
客栈里的人不少,有打尖的,有投宿的,大家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同身边的人聊着天。像苏清和姞月这般男女同桌的也还有几个,其他人似乎都见怪不怪。
经过这些天的仔细观察,姞月大体上能觉出这个大安朝的民风还是比较开放的。据说前朝还有不少女帝当权,普通百姓对女子出门也没有很大的限制。
姞月他们的邻桌也坐着两人,一个穿白褂的细长男人,一个穿灰褂的红脸男人。
“……听说了没,又死了个官儿!”
苏清进屋后造成的暂时轰动刚一过去,细长男人就惋惜地收起了艳羡的神色,转头神秘兮兮地同他身边的那个红脸男人咬起了耳朵。
由于坐得靠近,姞月还是稍微能听到一些他们谈话的内容。
“又死了?还是死的主考官?真的假的……哎哟,那咱们今年要不还是别去考了,总感觉有点儿那个啥……”红脸男人同细长男人凑在一处,嘀嘀咕咕。
“你懂什么,皇上都从三月肯延迟到现在了,不就是要对考生们表示今年一定会考吗?你等着吧,绝对有好多不敢进京的,到时候,咱们兄弟俩……嘿嘿……”
细长男人说着说着,探脸又环顾了一下他周围的几桌人,一副不可告人的样子。可当他停止环顾、正准备继续“不可告人”的时候,却对上了姞月好奇的目光。姞月来不及撤离视线,就这么正正地撞了上去。
“看什么!”细长男人没把姞月放在眼里,只瞪了瞪她就更凑近身边红脸男人,又开始探讨那个死了的官员,这回从官员的家人到朋友,无一不被他八卦了一通。
姞月等他们结账走人后,才好笑地对苏清说:“你听到他们刚才在说什么了吗?居然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事情上……亏他们也算前来会试的各地才子,真是斯文扫地。”
苏清放下饭碗,面色少有地沉重,忧心忡忡地说道:“他们说得没错。我们这批考生之所以会比以往进京更晚,就是因为皇上下旨推迟了。我听说,京城里早先确是离奇地死了个主考官。后来礼部选人补上,谁知那位考官也一样的莫名死亡了。皇上震怒,要查出真相,所以才推迟了考试时间。如果刚才他们说得属实,恐怕现在三个主考官,就剩只一个是活着的……”
姞月浑身一颤,有些受惊,不知是因苏清说的内容,还是因他视死如归的语气。她愣愣地看着苏清:“那你还敢上京考试?”
“正如那个人所说,皇上下旨推迟而非取消,就代表着礼部不会因任何意外而中断会试,考生需要做的只是平稳心境去好好考试。主考官的死亡自有刑部去调查,与考生无关。即使我们想管,也是没那个能力的。”苏清叹气,“尽管我也有些害怕,但还是想要参加啊!”
“你可以再晚三年,非要今年考上么?说不定三年后你准备得更充分,能取得更好的成绩呀!”姞月忍不住开口劝着苏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劝他。
不料苏清一扫先前的柔声细语,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上次没考中,这次就更不能逃避了,不可为自己的失败找理由。哪怕我这回还是考不上,也要试试——我相信总有一次我能成功。”
看着苏清强作不在乎却又掩盖不住紧张的样子,姞月忽然间觉得,这个苏清也不完全是个单纯会念书的酸书生,他还是个有坚持有理想的人。长相也不是代表一切的,漂亮男人也能内心坚强。
再结合这些天的观察,姞月发现,苏清除了外貌优秀,也还有许多优点,才华暂且不说——毕竟能进京参加会试的人,绝对都是当地才俊。其他的像是善良温和、体贴细心、外柔内刚之类的形容词,似乎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原来……只用十天的时间也能喜欢上一个人。
姞月承认,自己对这样的苏清是有些动心。
不过还没到非他莫属的地步,只要进京之后一分开,就能慢慢忘掉这个人了吧,姞月乐观地想着。好歹也是个穿越女,怎么能这么快就喜欢上一个人呢?反穿越还没研究透,没空去管找老公的事儿!
——姞月姑娘,你确定?
习惯使然
晚上,隔壁的姞月已经熄灯休息,苏清还在屋里挑灯夜读。
“叩叩、叩。”
忽然传来三声有节奏的轻响,像是什么东西打在了窗棂上。苏清闭眼,复又忍耐地起身,夹着一丝丝不耐,轻巧地推开朝着客栈后墙的窗户,一翻身就直接跃出位于二层楼上的屋子,还没着地就一脚点上围墙,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在一处小树林前,他止住了前行,嘴角抽搐地迈开步子慢慢走进了树林。林子里,一个比夜色还黑三分的身影倏地一下窜到了他面前。
“上次差点被人发觉,这次你倒晓得要换地方说话。”苏清很想扶额而叹,但他忍住了,“怎么还没走?跟着我有意思么?”
“不。”黑衣人对着苏清摇了摇手指,得意地接话,“我已经回过京城,这次是特意来看望你的。你动作真慢,我都走个来回了!顺便,我还想问问你有没有查出那位‘姞月姑娘’的来历。我说,你可别在这个姞月姑娘身上砸了你的金字招牌……哎哟!你扔了我什么……发火了?”
苏清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石头,而黑衣人手上也捏着一颗刚刚接下的小石子。看来黑衣人刚才说的扔了他的东西,就是这个石子。
“多事,不用你管。想看我在女人这里认栽……”苏清深知这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你不就是嫌我当初设计你娶妻了吗?嫂子的贤惠京城人哪个不知,你又有什么不满的?”
他说完,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换了个语气:“我想,依着咱俩的交情,还不至于让你来落井下石看我的笑话。说吧,是不是你那边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