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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钗子钗子……”
小河打个哈欠,揪着头发起了床,却见姞月身上还是昨天她穿来的那身男装,不由得皱眉道:“你怎么还守着这件不男不女的衣服?哎,人都起来了,头发也不梳好……嗳?你脸也没洗?”她的目光定在空空的木盆上,里面干干的不像是刚装过水的样子。
姞月道:“我这不正找着衣服么!”
村里不少孩子都捡家里哥哥姐姐的旧衣服穿,所以女孩子穿男装的倒也不少。但姞月毕竟不在那种穷到连件新衣服都买不起的人家住,因此她昨天一到小河家,小河的娘就问她怎么穿着男装来的。姞月说这是为了方便骑马,小河的娘才将信将疑地认同了她的解释。
“如果姑娘这次出门没带着正经的衣服,那先穿我们小河的也可以。”小河的娘如是问道。不过姞月从她的话里能听出她有些怀疑自己生活过于拮据,以至连身像样的女装都没有。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没衣服的可怜娃,姞月便决定要找出压在包袱最下面的那身衣裙。
然而姞月的衣服还没找到,白家就派人找上门来。
“小河啊,白家的人在堂屋,说是要见你。”小河的娘在门外小声问着,“你愿意吗?要不行,我就和你爹再求求他们……”
“不!”小河匆匆拎起衣服披上,“娘,您和爹别求他们!我去,我这就去!”
“唉……”小河的娘似乎是叹了叹气,脚步声渐渐小了。
屋里,小河有些害怕地看了看姞月。即使有了尚可一试的方法,她也还是禁不住要担心一下。
姞月梗着脖子咽下泛上来的紧张感,也有些慌乱地冲小河说道:“先去看看他们这次跑来的目的是什么,然后再说其他的!”
“这次我们真是失礼了!因并不知小河姑娘已经成了王府的人,先前说的那些话,实在是不应该,希望小河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戏剧性的转折出现。白府的管家居然亲自到了小河家,一脸惶恐地又是作揖又是赔礼道歉,一副不敢得罪半分的样子,他身后的几个小厮打扮的人也都是大气不敢出,个个耷拉着脑袋,完全失去了之前那种横眉冷目、非要人家同意的强硬态度。
跟在小河身后出来的姞月愣了:这情况怎么和自己的预想有些出入?
而这管家一转脸就见了依然穿着男装的姞月,更是卑躬屈膝:“这位就是姞月姑娘?姑娘真是好人品,好才华!我们老爷对姑娘敬佩已久——姑娘有空的时候不妨到我们白家坐坐,老爷一定会很高兴的。”
姞月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她眯起了眼,笑问道:“那你们放在这里的‘聘礼’……”
管家见风使舵:“不是聘礼,不是聘礼!我们老爷说了,那些抬来的东西只当是送给小河姑娘的一点儿薄礼,还望姑娘笑纳、笑纳。”
小河被管家的话给说得迷糊,她还不知道姞月就在王府当账房,所以也就不清楚其中深意。虽对白家忽然反悔的行为很欢迎,但也不代表着她已经兴奋疯了,最基本的判断力她还有。那么,这“王府的人”又是怎么来的?
送走白府的管家后,小河还没来得及问出自己的疑问,脸色骤变的姞月就呼啸着跑出了堂屋,出门左拐就往旁边苏清暂时住的那间小屋子奔去。
“苏清!”
姞月“砰”地一下推开两扇小木门,“咣当”一声踢翻了摆在门边的破盆子——这间屋原本是用来堆放柴禾废物的,昨天小河的娘刚收拾出来给苏清住。本来小河的娘是要让出他们老两口的那间屋安排苏清暂且住下,但苏清严词拒绝了;姞月让他去城里自己找个客栈,他也没同意。最后苏清坚持要睡在这里,姞月都拿他没办法。倒是小河的爹娘有些过意不去,又生怕这位来自京城的大人对自家不满。
“你昨天进城的时候干了什么?”姞月夺过苏清手里的毛巾,凶巴巴地问道。
苏清刚着装完毕、正要洗脸,见姞月这般风风火火地跑进屋来兴师问罪,心里也有了底儿:“那个白家……已经来人了?”
姞月瞪眼,将苏清擦脸的毛巾一把掼进了脸盆,盆里水花溅到两人身上,她浑然不觉:“果然是你!你昨天下午失踪的那会儿,是不是去白家了?去也就罢了,你到底对人家说了什么?不要多管闲事啊!”
苏清看姞月的脸鼓得跟个包子似的,不由得忍笑道:“我什么都没说,真的。”
他的态度彻底惹恼了姞月。她想拍桌子,可屋里根本就没有桌子,于是她只好退了一步,应景地拍上门板,怒声说道:“你当我是傻子吗?本来白家仗势欺人就已经很让人讨厌了,你这么做,又跟白家有什么两样?!即使我是王府的账房,那也只是我好运气碰到了个有本事的雇主,但我不能利用王府的权力去压制别人!你懂不懂?”
苏清无奈地呼口气,慢慢收拾起被姞月扔进水盆里的毛巾,拧了拧,然后敷平在脸上擦着,当姞月的怒火不存在似的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情。
姞月一拳打在了苏清这团不做任何反驳的软棉花上,一点儿也没感到什么胜利的喜悦,相反的,她现在更生气了:“苏清,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而且很认真地在听。”苏清漫不经心地把毛巾洗净放好,转身面对姞月,“但是我认为你出的主意也许会失败,与其到时候不管再用什么办法挽救都来不及,那为何不先下手?而且,我没有傻到去白家抓着每个人都说一遍‘姞月是王府账房’,我只稍稍给了他们一点点提示,至于他们是怎么查出来的,我也不知道。”
推得好干净!
姞月找不出他话里的半分毛病,但她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可你也不该用这个借口。小河不是王府的人,到时候白家仔细一查,却发现她与王府无关,你想想,他们会怎么做?除了会恼怒于小河一家的欺骗,恐怕还会继续逼婚。那她该怎么办?难道要让他们全家都搬走不成?”
苏清不在意地说道:“那就让这个借口成为事实,今天下午我们出发的时候带她走不就可以了么?我听管家说,你晚上一个人睡怕黑,就随便找了个丫头一起住。既然这样,倒不如让小河姑娘陪着你——她是你在没进王府之前就认识了的朋友,比起那些个什么秀儿草儿的,稍微让人放心一些。”
姞月张口结舌,两眼直愣愣地握着拳头发呆。苏清见她这样,扑哧一笑。被他这一笑,犯傻中的姞月终于缓过劲来:原来那位管家老爷爷出卖了自己,把重要情报透漏给苏清了!
不过,庆离会同意莫名其妙地就增加一个人吗?
“王爷那边……”姞月抓住了重点。毕竟现在来说,小河是必须要走这一步了,她需要摆脱白家带给她的威胁,而庆离王爷愿意不愿意,却真真是个大问题。
“啊,不必担心,礼王爷那边由我去解释。”苏清倏地一笑,“我绝对会让他很同意、很同意的……”
——此时,正在马车里坐着的庆离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都一天多了,苏清也该带着姞月往前走了吧!
不过姞月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他哄了,她还清楚地记得这个男人上次是怎么骗了自己又理直气壮地说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因此,姞月不无防范地问道:“你这么帮着我,有何目的?”难道是想感化了她,然后得到什么关键情报不成?
苏清深深地看着她,故意叹道:“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呢?就说刚才你那么生气,其实也不是为了我的借口不成立,而是被我抢了功,心怀不满吧?你知道昨晚你休息后,何叔对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姞月心知可能不是自己想听的话,但下意识地还是问了一句。
“他说:这丫头身世怪可怜的,在我们这里住了一段时间,虽不是我家女儿却也有了感情,你要好好地照顾她。”苏清轻笑着重复了一遍小河的爹对他说过的话,“就是这丫头有点倔,你需担待。”
果然不该问!
姞月脸上一红,唾道:“何叔不可能对你这么说!”
苏清惋惜地摇头:“姞月,我好不容易说一次实话,你也不当真。其实你早就已经喜欢我了对吧?就在上次我们一起进京的时候。既然对我有意,为何还要掩饰自己的感情?如果是因为我之前的欺骗,那么我可以道歉——我终究是刑部的人,确实需要谨慎处事。”他没说出口的是:即使以后我们在一起了,你也必须学着谅解并慢慢地忍受我这个毛病。
姞月怒:过分啊!居然想通过放低姿态、用这种迷惑人心的卑鄙手段来达成目的!而且……这个家伙是自恋狂吗?再者,就算他心有悔意,也不该是这种语气这种态度。
一时间,因苏清有心带着她去看小河一家而对这个人产生的些许好感,终于在他几句话下宣告终结。一个可恶的人,不管走到哪里,同样都还是可恶的,别想让他有任何改变。
这个家伙,总是没来由的让人火大。
姞月当下冷哼道:“那真是失礼了!我不仅不喜欢你,还相当地讨厌你。这可不是说几句抱歉就能解决得了的。”语毕,姞月狠狠地白了苏清一眼,甩袖离去。
不喜欢?讨厌?
苏清也不生气,悠然地整理好了衣服和头发,心里则计划着该怎么能在越刍多呆上几天。总要有时间去化解姞月的执拗,这样才能在年前把她带回京城。
唔……如果进展快的话,说不定在案子交接完,就能成亲了。
——苏大人,您不觉得您这是在自说自话么?
姞月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冲回了堂屋,小河还在。
“姞月……”小河拉住了她的去势,紧盯了她的眼睛,“你……在王府当什么?你不是说你要去你父母的好友家么?难道这个‘好友’是王爷?那你住在王府里,为什么又是个账房?还有,那个苏清,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