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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伊特鲁利亚人的地下世界对我们变得比上面的午后的实景更真实了,我们开始与画中的舞蹈者、宴饮者和悲悼者同呼吸共命运,并对他们十分关切了。
一座非常可爱的绘有舞蹈场面的坟墓是〃托姆巴·丹尔·特里克立诺〃或〃丹尔·孔维多〃墓,两个名字都是〃宴会之墓〃之意。这个墓的大小形状与我们见过的别的墓几乎一样,是个约15英尺长、11英尺宽、墙高6英尺、中间高8英尺的小墓室。这个墓也是个单人墓室,与这儿所有的彩绘古墓几乎一样,所以没有内部摆设,只是乳黄色岩石地面的后半部分高了两三英尺,升高的一边有四个洞,那是插石棺腿用的。除此,这墓室便只剩下彩绘的墙和顶了。
它们过去是那么可爱,现在仍是那样!绕墙一圈的跳舞者的形象仍是那么色彩鲜亮,女子们身穿薄如蝉翅的小花点亚麻薄布衣袍和色彩鲜艳的带有细致花边的斗蓬,男子仅仅披着肩巾,一切充满了新鲜气息。
醉酒的女子带野性地转过头去,弯屈着她那长而健美的手指,她虽带野性但颇有自制力;而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则向着她转过身去,又向她举起自己跳舞的手,直到大姆指与她的刚刚相触。他们在露天穿过小树林舞蹈着,身边有鸟在奔跑,一只长着狐狸尾巴的小狗正以幼稚可爱的关注观看着什么。
下一个女子在疯狂而欢快地跳着舞,几乎她身上的每一部分:其柔软的靴子、滚边的斗篷、她手臂上的饰物,都在跳舞,直跳得让人想起一句古老的格言:身体的每一部分、灵魂的每一部分都该知道宗教、都该与神灵保持联系。有个年轻男子正边吹奏着双管笛边跳着舞向她走来,他只披一件滚边的精细亚麻布披肩,披肩搭在他的两个胳膊上,他那强壮的双腿自如地跳动着,竟是那样地充满了活力。那男子的脸上还有种庄重的热情,当他转向其外侧的女子时,那女子迅速弯腰向他鞠躬,同时敲响了手上的响板。
画中的她与所有女子一样有着白嫩的皮肤,那男子的肤色却是黑里透红的。那是墓中的习惯,但并不止于习惯。在人类的早期,男人在承担神圣的天性天职(指成人)时常用深红色涂抹自己的皮肤。红种印地安人至今还保留着这种习惯,当他们希望认识其神圣的或不祥的自我时,他们用红色涂抹自己的全身。那肯定便是为什么他们被称为红种印地安人的原因。过去,在其所有严肃庄重的场合中,他们都用红色颜料涂抹自己的皮肤。这种习惯至今仍在,今天当他们想增加自己的预见力、或看清事实的真相时,他们用朱砂涂眼眶,也用它涂抹皮肤。你也许会在美国某些小镇的街上见到他们的那种模样。
这是种非常古老的习俗,美洲印地安人会告诉你,红色颜料是一种药,它会使你看得见一切!但他所说的药与我们理解的并不一样,它甚至比魔力还要深刻。朱砂在他们是神圣的、强有力的或神性化的颜色,显然在所有古代世界中,人们都曾有过这种信念。全身深红色的男人是他神化的自我的躯体。我们知道古代罗马的国王们,他们很可能是伊特鲁利亚人,在公众场合出现时,也总是用朱砂把脸涂成朱红色。以西结说:她看到墙上有男人的肖像,其中之闪族人的形象都是用朱砂画成的公主遂逐一查看,觉得这是来自其出生地的、之闪的巴比伦尼亚人所有的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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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塔奎尼亚彩绘坟墓一5
作者: '英'D.H.劳伦斯
从那时起它成了伊特鲁利亚人的部分习俗、部分象征,用以表达他们的男人都是红色的、强有力的红色的。这些坟墓中的一切都有其神圣和深层次的含意,但红色却并非很超现实的东西,今日的意大利人如果几近全裸地在海边呆一阵,他会获得可爱的红黑肤色,变得和任何印地安人一样黑。伊特鲁利亚人经常裸体,于是太阳用神圣的朱砂色涂抹了他们。
舞蹈者继续跳着舞,小鸟在奋飞;在一棵小树的根部,一只兔子卷缩在一个球茎、一个充满了生命的圆球之中;树上挂着一件镶了窄窄花边的披肩,像一件牧师的长袍,显然这是另一种象征物。
终端的墙上画着宴会场景,虽有些破损,但仍很有趣。我们可以从中看到两只分开的长沙发,一名男子一名女子各坐一只。这里的女子是黑头发的,所以无需成为娼妓。伊特鲁利亚男人习惯与他们的妻子共坐一张长凳,尤其在这一时期,这一习惯比希腊和罗马人中更常见。古代西方世界认为一位正统的女子像男子那样靠在沙发上有失体统,即使在家中餐桌旁也不该如此,如果女子要在这种场合出现,她得在椅子上坐直。
而在这里,女子那么安静地与男子靠在一起,有个女子甚至在黑沙发的那一头露出了一只光着的脚。在长沙发的前面,每每有张低低的小方桌,上面放着精美的、给宴饮者享用的佳肴,但他们并不在吃。一个女子把手举到头顶正向一端一名穿长袍的吹笛手打着奇怪的招呼;另一女子好像正用举着的手在对那位迷人的女子说〃不!〃站在她身旁的那个女子可能是位女仆,显然在给她递送香水瓶;头上的那位男子则显然正举着一枚鸡蛋。墙上部的长春藤上挂下来几只花环,一个男孩拿来了一只葡萄酒罐,音乐在空中回旋,床下有只猫在觅食,一只公鸡正警觉地注视着它,一只蠢笨的松鸡正背对着一切在稚拙地踱着步。
这座可爱的坟墓绘有长春藤和长春藤浆果的图案,那是地下世界守护神巴契斯的常春藤,分布于顶梁上和墙顶部的边缘。顶坡用红、黑、白、蓝、棕色和黄色涂成了方块状;在交汇角上,这儿没有传令兽,而是两个背对着中间一张长春藤覆盖的祭坛而坐的裸体男人,他们的胳膊穿过长春藤向外伸展着。可惜其中一个男子几乎已被损坏得看不清了,在另一男子的脚部、坡顶的交汇处,画有一只鸽子,那是灵魂之鸟,正咕咕叫着从虚无中飞出。
这个墓自1830年起便已开放,至今仍保持完好。能在弗里兹·维格的书《伊特鲁利亚会话》中看到右边墙上古老的舞蹈者的水彩画的复制品,我觉得很有意思。此画画得不错,但你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它在线条、位置安排上都有出入。要复制那些与我们的习惯很不一样的伊特鲁利亚绘画很难。画中的兔子全有斑点,象某种样子奇怪的猫。在吹笛人前面的小树上还有一只小松鼠和许多鲜花。许多细节现在已看不清了。
但那是幅好画,不像维格的某些临摹品有点弗兰克曼化、希腊化,或按我们伟大的祖先们认为应该的那样作画,而是追求真正有趣,并带有一种当事物已经很完美、却仍在思考应该如何更完美的永恒的警惕。
我们又回到地面世界,并在露天走了几分钟,然后再一次下到了墓穴中。在〃女祭司之墓〃〃巴切恩蒂墓〃,我们发现其壁画已几乎失去全部颜色,但在终端的墙上我们仍能看到一个奇怪的、令人不可思议的舞蹈者,他正拿着齐特琴从时间的迷雾中走出;在离他远一点的地方,在那棵小树之外,有个朦胧的古代世界的男人,一个短胡子的强壮而神秘的男子,正伸开双臂迎向一位野性的古代女子,那女子举起双手向他转回了身子,脸上的表情非常激动、灵敏。这真是太好了,古老生命的力量和神秘性从这些模糊的形象中显露了出来,显然伊特鲁利亚人仍活在那里,活在墙上。
在这些人物形象之上,在岩顶交汇之处,有两只带斑点的鹿正腾跃着相互传递着信息。在它们身后的两边的神龛里,有两头带白鬣、拖着舌头的黑狮正伸起爪子把它们拦腰抓住。就这样,古老的故事又重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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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塔奎尼亚彩绘坟墓一6
作者: '英'D.H.劳伦斯
从墙的彩条顶际挂下来一些粗糙的花环,岩顶画有小小的星星,或四瓣形的花朵。那么多东西竟都看不清了!然而在奄奄一息的色彩和形式中,有多少生命力包含其中啊!
在〃黛尔·毛托墓〃〃死亡男子之墓〃,宴饮场景显然被一个死去的男子躺在床上、一个女子正在温柔地俯身替他盖上脸部的场景所替代,而这儿几乎仍像宴饮场景一样,可惜它被严重损坏了!在岩顶交汇处,两头传递信息的黑狮正举起前爪捕捉两只跳跃着的、吓破了胆的向后看的小鸟。这是一种新的变化残破的墙上可以看到一个男子的一双舞蹈着的腿,尽管已残缺不全,但从中可以看出那是伊特鲁利亚人的双腿,显然比现代完整的男人躯体更有生命活力。然后是一名真正令人难忘的男子的黝黑的裸体,那男子举起双臂,使他那只巨大的酒盏在画面上竖起,同时又以张开的手和闭上眼睛的脸表露了一个奇怪的临终姿势。他头上戴着花环、脸上留着小圆点的小胡子的模样,似仍活在那个墓中的阴影和特有的含义之中。
〃迪勒·莱奥尼斯墓〃〃雌狮之墓〃也很可爱。在其岩顶的交汇处,两只带斑点的雌狮,正晃动着各自如钟的乳房,在神龛两边各自相对传递着信息;底下是一只巨大的陶瓶,一边有位笛手在对着它吹奏,另一边有位齐特琴手在弹奏,他们正对着陶瓶内的神圣之物演奏着乐曲;陶瓶两边各有两小队舞蹈者,其步伐非常强健有活力;在舞者队伍下面有个荷花台座,台座下面又有围绕墓室的许多跳跃着的、一致跃向下面起伏的海面的海豚,还有鸟在跃鱼间飞翔。
右边墙上靠着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黑里透红的男子,他戴着顶奇怪的拖着长辫似的尾巴的帽子,他的右手握着一枚鸡蛋,左着拿着宴会的浅酒盏,他在世时的官袍挂在他前面